馬主任的話讓蕭寒頓生疑惑,但是表面上他卻沒有表現出來,關於雲開的?什麼?難道說這些日子來雲開的反常舉動……
不想生孩子,婦產科主任。
這是本就可以聯繫在一起的,爲什麼他之前都沒有發現呢?
記得那天雲開跟她說的時候說蘇米的事情讓她害怕了,所以她不想生孩子。
蘇米的事?具體是什麼?
哦,想起來了,遇到了一個渣男,懷孕了又被渣男給推倒,然後導致流產,切除了一側的輸卵管。
還有,好像以後不容易再懷孕。
流產,不容易再懷孕……
這似乎在哪兒聽過了?怎麼覺得有些熟悉?
“蕭先生,那天雲小姐來找我,真的沒有別的事,前幾天有位姓傅的先生已經找我詢問過,雲小姐那天來就是想問問她的朋友這次流產之後會不會對以後的生育有影響,害怕她的朋友接受不了。我就告訴她如果只是一般的流產雖然對身體也有傷害,但是如果沒有傷及子宮和輸卵管,如果手術清理乾淨對以後懷孕還是沒有多大影響的,可是她的朋友因爲腹中的孩子月份已經不小了,加之是意外撞擊導致的流產,所以切除了一側的輸卵管,對以後的懷孕是有很大的影響的。並且當時我正好也要有事找雲小姐,所以那天我們就聊了很長時間。”馬主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其實她剛開始很緊張的,但後來想想,如果她一口咬定不說,雲開那邊肯定也不會說,所以這件事即便是別人有所懷疑也找不到任何的證據,這麼一想,就一點也不緊張了。
馬主任說話的時候蕭寒就一直盯着她,那雙銳利的眼睛放佛顯微鏡,任何一丁點的雜質都休想逃脫他的眼睛。
然而,他卻任何的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難道說他剛剛的懷疑是錯誤的?
既然如果是錯誤的,那麼馬主任口中姓傅的先生又是誰?難道不是傅達嗎?不是蕭騰也有所懷疑了嗎?
有些東西明明即將要明朗了,卻突然又變得模糊起來,讓人捉摸不透。
“那你找她有什麼事?”沉吟了一下,蕭寒問。
“哦,還是關於雲小姐的那個朋友的事情,我在查看她朋友的b超圖的時候發現子宮裡有個陰影,我擔心是囊腫或者別的什麼東西,當時雲小姐的這個朋友還沒有醒來,也沒有家人在身邊,所以我就想找雲小姐,看看能不能儘快給她的朋友安排一個檢查,我要確認那個陰影到底是什麼,如果真的有問題也便於及時的切除治療,後來檢查後還真是一個囊腫,不過並不算糟糕,第二天就做了手術。”
這件事蕭寒知道,他那天找到雲開的時候,她正坐在手術室的門外,他是找了護士問才知道蘇米在做手術,她在門外守着。
難道說真的是因爲蘇米的事情讓她產生了畏懼生孩子的心理嗎?
蕭寒原本控制極好的面部,這會兒不由自主地就眉頭皺了起來,眉心中央呈現出一個明顯的“川”字。
馬主任見他不說話,於是斟酌了一下又開口說:“蕭先生,事情就是這樣的,是不是雲小姐出什麼事了?我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她了。”
“她……”蕭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了出來,“如果第一次懷孕就流產,會不會影響生育?我的意思是當時懷孕的時候年齡比較小,十……十幾歲的時候。”
蕭寒不知道問這些話的時候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看在別人的眼裡有沒有覺得很不正常,但他知道自己很緊張,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若不是有膝蓋支撐着他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脊背挺得筆直筆直,拉伸得脊樑骨都是疼的。
其實,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些沙啞,但是馬主任卻並沒有特別的留意這點,而是很震驚他居然知道雲開的那件事,雖然他並沒有直接說出來那個懷孕的人是誰,但是通過他的描述以及他跟雲開的關係,是雲開無疑。
難道說當年讓雲開懷孕的那個人就是他?
馬主任被自己的這個發現和猜測驚得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怔怔的盯着蕭寒,許久都沒有出聲。
蕭寒因爲她的異樣注視而心慌意亂,差點就要站起身拔腿離開。
這種放佛被人窺探了心中黑暗秘密的感覺,令他驚恐不安。
一雙手不由自主地就攥成了拳頭,面部的肌肉也都繃得緊緊的,兩片脣使勁地抿在一起,呼吸卻越來越粗重起來。
並不算狹窄的辦公室,空氣卻變得越來越稀薄,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就在蕭寒即將要起身的時候,突兀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室內的壓抑和沉悶,也令馬主任驀地回過神,因爲發現了不該發現的秘密,她變得神色慌張,想掩飾都掩飾不住。
“馬主任,你在不在?服務檯有位病人家屬,說想要見見你。”是護士的聲音。
馬主任倉皇地看了眼蕭寒,舔了下嘴脣說:“好,小田,你讓家屬先等一下,我還有點小事,你去先招呼一會兒。”
護士應了聲後離開,而此時蕭寒已經恢復了表面上的正常,他換了個姿勢,將左腿疊在右腿上,目光深沉地看着馬主任,“我知道馬主任應該已經猜出來了,那個人就是我太太,她跟我提過當年的事情,而且那件事我想馬主任也知道吧?當年的手術是你給做的?”
“啊?”馬主任一驚,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出賣了雲開,雖然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泄露了秘密。隨即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喃喃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蕭先生既然都知道了,那爲什麼還要問?”
蕭寒的心裡猛然一震,像是有三公斤的炸彈在身邊爆炸,巨大的衝擊力震得他意識在一瞬間出現了空白。
他剛剛只是通過馬主任的面部表情猜測出來的,然後故意那麼一試探,沒想到居然真的探出來了!
這一刻,蕭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難過,心裡翻江倒海一般,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難道說當年的手術也跟蘇米這樣嗎?
他不敢去深入的想了,一張臉在悄然間已經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白得恐怖駭人。
暗暗地吸了口氣,蕭寒動了動身體,以便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聲音在不自覺間已經冷得徹骨,“馬主任,你是聰明人,知道我想問什麼,我的確是知道一些事情,但是隻是一部分,我想我不知道的那部分,你可以告訴我。”
“我……”馬主任愕然地擡起頭,一張臉上寫滿了驚慌無措,她答應過雲開父母對當年的事情保守秘密,也答應了雲開,繼續保守秘密,作爲一名醫生,她要有醫德,做人,她要守信,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很顯然事情現在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可她真的就不需要繼續保守了嗎?
腦袋裡有一場戰爭,天人在交戰,激烈而又殘酷。
馬主任緊緊地抿着嘴脣,斂眸沒有說話,許久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也許今天她會因爲那個秘密丟掉這份工作,但是她還是她,她還能重新找到一份工作,但倘若她丟掉了自己的良心,永遠都找不回來了,所以,良心,不能丟。
“馬主任——”
“蕭先生!”在蕭寒剛要開口的時候,馬主任搶在了他的前面開了口,“您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可以換種方式或者說從別人那裡得到,但是,很抱歉蕭先生,即便是您今天辭退我,甚至讓我在醫界不能繼續立足,我也不會對您多說一個字關於那件事,做人要有誠信,這是我的原則。”說完這些馬主任站起來,恭敬地欠了下身,“蕭先生,您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去見一下病人的家屬。”
蕭寒抿着嘴沒說話,最後擺了下手。
馬主任笑笑,轉身離開。
蕭寒在馬主任離開之後,整個人頓時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失去了所有的支撐,一下子癱軟在座椅上。
原來真的有事!當年的事情也相當的嚴重,她是不能在懷孕了,所以纔會突然對他說以後不想生孩子不想要孩子嗎?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蕭寒雙手掩面坐在座椅上許久許久都沒有緩過勁兒,心口像是被鑿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洞,鮮血從那些洞口裡源源不斷地涌出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