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興奮的手指,直指前面的巨海,“能武,我們的前面就是大周的瓊州。”手指輕移,“那裡是雷州。”大弧度的高指着西南面興奮吼道:“西沙羣島。”
不懂這些的李能武一一順着他的手指看去,老臉大窘。哪裡有什麼東西,除了海就是海。望也望不到盡頭。
“我們有自己的海灣,有自己的港口,也快要有深通海域的水師了。”激動緊握着李能武的手,阿真高興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大海,我吐蕃與全世界接軌的不敗之路。”
不知他爲什麼這麼興奮的李能武嚇了一大跳,看着身邊這個高興的雙眼溢淚的人,小聲喚道:“少……少爺。”小小的聲音一出口立即被猛烈的海風吹散,哪裡能讓人聽得清。
站在海涯之上,阿真迎着猛烈的海風,雙手大張,閉着眼盡情地呼吸着帶着鹹味的溼溼空氣,耳裡傳來的是海崖下猛烈撞擊礁石的巨浪聲,和翔於天上覓食的成羣海鷗的鳴叫聲。
無法呼吸夠海邊的鹹空氣,靜默無語的阿真自顧亨受着。而身後的李能武靜默地站在身後,耐心地等待。
噠噠噠……
安靜的海涯上傳來陣陣馬蹄聲。
被打擾的兩人聽到這陣聲音,立即轉過腦袋,見到越奔越近的人竟是呂瑤,滿臉狐疑。
知他來這裡的呂瑤騎着馬匹抵達海崖邊,緩慢的翻身下馬,含着羞紅向他走近。
“呂瑤?你怎麼來了?”
走近的呂瑤小心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李能武,故作羞切地說道:“大王昨夜對賤奴說要今日要來海邊,所以賤奴便來找您了。”
“呃。”感覺好像哪裡不太對勁的阿真很是疑惑,愣看着獨騎而來的呂瑤好奇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有……有……”故作羞怯地看了一眼他身邊的李能武,呂瑤臉上突然大紅,羞羞的靠過去,“沒……沒來。”
海風巨大,如此小心的蚊語,阿真根本就聽不清,愣頭愣腦吼問:“你說什麼?”
“那……那個,那個沒來。”美麗的紅臉微微大聲地再說了一遍,朝一旁的李朝能瞟去一眼,作萬分害羞的低下頭顱。
有些聽清了,一腦霧水的阿真見她羞這這樣子,俊眉微擰,吼問:“什麼沒來?”
他剛吼完,羞的滿臉通紅的呂瑤立即大跺腳,加大聲音羞喚:“大王……”又嬌羞的看了李能武一眼。
見她這反常的舉動,喃喃唸叨沒來的阿真恍然大悟,有力的雙手緊握着眼前的一雙小小肩膀,脫口便問:“你是說……”
“大王……”猛跺腳的呂瑤整張臉都紅了,小心輕看了一旁的李能武,再默然低垂頭顱,嬌羞不已。
阿真見她頻頻把眼神向李能武投去,急迫想要答案的他,毫無心機,立即朝李能武喚道:“能武,你走遠一點。”
冷眼觀看這一幕的李能武見到此海崖如此險惡,不放心勸道:“少爺,此處不是久留之地。”
“我們說一會兒話就回去。”阿真脫口而出。
“是。”敬惕地看着前面李隆他老婆一眼,李能武轉屈服地轉身向後退去。
見到李能武走了,握住她雙肩的阿真立即詢問:“你說什麼沒來?”
垂頭的呂瑤小心看了遠處的李能武一眼,咬着脣瓣默不吭聲,輕輕搖着腦袋,心裡悲悽又亦常的矛盾。
心急如焚的阿真見她不開口,搖晃着她的弱肩再問:“你說呀,到底是什麼沒來,不會懷有我的孩子了吧?”
聽到孩子,呂瑤想到自己和夫婿所生,仍在嬰籃內的幼子。悲從心來,猛地擡頭,臉上已不見柔情和嬌羞,眼裡盛滿恨意回道:“縱然就是死,我也不可能懷上你這無恥惡賊的孩子。”
突聞此話的阿真錯愕了。昨晚還柔情似水,剛纔還滿臉嬌羞,怎麼一瞬間便變的如此陰狠毒惡?
“你……”
霍出去的呂瑤什麼都不怕了,用自己恨意滿滿的水眸狠瞪着眼前這對黑眼,冷冷譏笑:“別自做多情了,誰會愛上你這個邪惡的狼子。我與夫婿從小一起長大,他纔是我的一切。而你竟然欺騙夫婿,謀他王位,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啃你的骨。”
額頭的冷汗刷刷流淌,站在海崖上的阿真忘了眼前的呂瑤只是一個女人,看着這對怨恨濃深的黑眼,心底愧疚的向崖邊退的更近了。
激浪在海岸下澎湃急撞,揚起了陣陣的海花。海風呼嘯,吹散了海岸上兩人的話語。
不敢離開遠的李能武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談什麼,可是見到遠處少爺那惶恐不安的表情,與向海岸邊挪退的腳步。頓時一張黑臉刷的一下變成白臉,慌亂抽出背後的鋼刀,向涯邊的兩人撲去。
提防李能武的呂瑤蹩見這個陰魂不散的護衛向前奔跑過來了,顫抖的雙手立即緊緊把前面的高大身軀緊鉗在柔軟的手臂裡,揚聲高喊:“今日我便與你同歸於盡,爲夫婿報謀位之仇。”決然的往巨高的海涯翻倒下去。
“住……”阿真的話才從嘴裡逸出,傾斜的身軀控制不住地朝萬丈深淵倒去,轟隆隆的海風飛速劃過,頭腦頓時空了。
“砰……”承載兩人的巨大浪花高撲而向,陷進昏迷前的阿真,最後的一眼便是眼前緊閉雙眼的呂瑤,隨後便陷進了一片昏黑的濘潭。
“少爺……”撕心裂肺的巨大吼聲從李能武的嘴裡吼出,眼睜睜見到來不及的李能武,雙眼通紅,奔到涯邊,向下眺望,已然看不到身影,卟通跪倒在地號啕痛哭。
哭不到一會兒的李能武不願去相信智慧超羣的少爺就這樣死了,飛速站起顫抖的身軀,向馬匹奔去,翻身上馬後,便朝李府內的數十萬大軍狂疾而去。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數十萬兵馬就是把這片海填了,也一定要找到少爺。
“大王……”
“大王……”
北部海灣上漂游着無數的大船小船,巨多的軍艘與民艘,數十萬兵將臉上的血色褪盡,在廣闊的海洋裡尋找着那個掉進海里的大王,。
達爾巴、段臺、安特、李能武,揚着巨大的喉嚨聲聲在滔天的波浪裡吶吼。可是傳來的除了海浪的咆哮和海歐的低鳴,大海一片死寂。
尋了二個時辰依然找不到蹤影,達爾巴臉色蒼白地咆哮:“該死的李朝,我不殺盡所有人誓不罷休。”
所有人的臉都白析無力,眼睛通紅,滿臉殺殺氣騰騰。
“找到了,找到了……”
數萬名下海打撈的兵士赤肩露膀,拉着綁在腰間的繩索,槓着一具死屍聲聲吶吼的向船艘攀爬而上。
處在焦慮的衆人聽到遠處船艘上的吶吼,心頭一跳,緊張萬分吶吼:“划過去。”
數百船伕齊划着槳竿,賣力的向那條喊找到人的船艘劃去。
船還未靠近,焦急的衆人便飛速跳進那艘不大的船上,劃步急驟絮亂的緊奔圍上。
“啪……”
達爾巴氣的雙眼通紅,渾厚有力的大掌立即把高城嚷嚷的千總一巴掌摑倒在地,吶聲狂吼:“找到這個殺千刀的女人,喊什麼。大王呢?”
“大……大大……大王……”被重摑的千總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渾身打顫,無法開口說上一句話。
李能武等人雙眼通紅地看着已亡多時,全身浮腫發白的呂瑤,吶聲暴吼:“還不快再去找。”一隻巨腳立即又把跪在甲板上的千總踹翻在地,太度惡劣之極。
“是是是……”沒頭沒腦的千總,連說上一句話也不敢,慌張站起身子,朝他們這一隊的兵士跺腳吶喊:“快下海再找,快啊……”
“卟通……”數百名兵士腰上綁着繩索,半刻也沒猶豫,立即往大海里跳進,繼續尋找那位生死不明的大王。
段臺心裡萬分着急,緊捏船檐的雙手發白裡汗水還不停溢出。
“大理王,找到了賊婦,卻沒找到大王。說不定……”
他的說不定還沒完,安特立即小心接道:“說不定大王無事,游到岸邊,或被人救了。”
回憶的李能武,想了想也喃喃語道:“賊婦撲少爺入海時,少爺是欺壓在賊婦身上,這一落下先受到衝擊的必定是賊婦,而壓在她身上的少爺受到的衝擊力大大的降低……”
達爾巴聽他們一人一句,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緊抓着李能武急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親眼所見。”
“太好了……”緊崩數小時的老臉,終於有些緩和,可是仍不敢大意的朝滿海里尋人的海十萬兵士吶吼:“給我找。一定要找到大王。”話雖這樣吼,可是心裡卻祈禱上天不要真的找到大王。如大王死了,除了自己命不保外,妮兒必哭的肝腸寸斷。
巨浪滔沙,一望如際的海洋翻滾猛烈。
會游泳的人和不會游泳的人平時是看不出區別的,但是在水裡區別那可大了去了。
林阿真老家在泉州,八歲就是泉州灣裡的海底小蛟龍。掉下來呂瑤給他塾了背,降低衝擊的他雖然陷進昏迷裡,可是肺裡的氧氣自然的運作,承載着他提出厚重的海底,浮浮沉沉漂於海面上。而呂瑤是旱鴨子,肺裡不存在這種浮氧,所以便沉沉的下墜。唯有等腐爛發腫時纔會半飄沉於海中央。
天很藍,鹽海很鹹,海鷗悠閒。
波滔的海浪一浪逐着一浪,浪浪卷着那具浮沉於海平面上的身軀,向遠方越逐越遠,直到已看不見海岸。
大海是位很溫和的大叔,如你不觸怒它,它永遠都是那麼的溫和。但是如果觸怒它了,那吞噬天地的暴怒萬物也承受不住。
而今天的大海經期剛過,處在一種溫和柔順的狀態下。海中央的浪花不像礁石邊的浪花,這裡的浪花很平靜,海波滔滔,時不時小起的浪花濺溼濺溼浮沉平面上的男人臉上。
靠近雷州的北部海灣上,漾漾碧藍的大海上有一隻漁船在作業。
船上一對父子拉着長長的漁網,划着船槳追趕着海下面的魚蝦,忙碌且悠閒,置身於遠處的大海的他們,一點危險也感覺不到。
“爹,你看那是什麼?”眼尖的兒子奇怪的指着遠處,朝抖網的老父凝問。
抖網的老爹聽到兒子的這聲疑問,好奇的擡起腦袋,順着他的手指看去。
只見原本應該沒有任何東西的海面上浮漂着東西,“奇怪,怎麼會有東西?”也是疑惑的老爹喃喃自語。
兒子很有冒險精神,撐起槳竿興奮划水道:“爹,我們過去看看。”
“啪……”大腦門立即遭到一記暴粟,然後老爹開口說道:“在海上碰見不明的東西,絕對不要好奇,和你說了多少遍……”話還沒說完,漁船上的兩人眼珠暴瞪。
“是……是人。”捱了一腦門兒子看着那被海浪衝過來的屍身,張口結舌了。
“唉……”朝兒子腦門再一暴粟的老爹氣的直跳腳,“祖先傳下來的話你就偏偏不信,你看。碰見溺屍了吧。”
愣愣的兒子轉過大餅臉,哭喪問道:“祖先也說過,在海上如碰見溺屍,一定要救到岸邊幫它們埋了,還要燒香乞求它們別來找。不然以後漁船便會在海里沉沒。”哀喪的眼睛寫滿着怎麼辦。
“看到看見。”猛力跺腳的老爹不敢違抗海邊千年留下來的規矩,咬牙道:“劃上去,把它撈上來。”
“知道了……”兒子臂膀孔武有力賣力划槳的,向浮漂於海平面上的東西划過去。
當漁船靠近後,慎重的一對父子跪在船板上,雙手合十朝漂在船邊的溺屍拜了三拜,嘴裡唸唸有詞:“大人別來找,小人幫您運到海邊長眠,大人可以安心投胎。”
唸完後,這對父子立即撒下漁網,一網把漂於海面上的溺屍撈了上來。解下漁網,把溺屍安置在船頭,一致認爲阿真已死的兩人不敢衝撞到溺屍,恭敬地向他鞠了三個躬,嘴裡依然緊念道:“大人勿怪,大人勿怪。”
躬完身後,老爹氣憤不已,朝身邊呆愣兒子再一暴粟,“還不快劃回去葬了大人。”
“知道了,爹你別敲了。”手摸着後腦勺,兒子抱怨地划起了船槳。呸……,太倒黴了。
一隻小船載着三人,向大周的雷州划進。而海依然的溫柔——很快,在天邊未染色之前,小船便靠岸了。
漁船一靠岸,兒子率先跳到岸邊,然後拉過粗粗的船繩,賣力的把繩索捆綁在樹腰。然後返身幫自家老爹槓出船內那沉沉的溺屍。
“咦……”剛把阿真放倒在地,兒子緊凝着溺屍脖頸上掛着條金光閃閃的金鍊子,立即朝旁邊的老爹喚道:“爹,它身上有金子。”
正在旁邊唸唸有詞的老爹聽到兒子這聲嚷喚,立即蹲下身問道:“你說什麼?”
“金……金子。”兒子的手不敢碰觸死屍地停空指着阿真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