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道上充斥着腐臭，不知放了多少年沒修的水泥路上骯髒不堪，不均勻的油脂淤積、垃圾粘黏，路邊一直都有屍體產生，同樣的，鼠婦和蛆蟲肆虐。
幾幢樓房後就是一片森林，那無疑是屍體來源。
肥胖男人叼了根菸，坐在馬路彎道鮮有的長椅邊，手上的東西不斷的出現新的訊息，一點點被他接收。
屁股起碼佔了長椅四分之三的位置，好在臉上的肉沒有將眼睛遮蓋，相信他的體重很快就會超過二百五十五千克。
肥胖的人或許是擁有財富的證明，那麼肥胖症就是一個人傾家蕩產的原因。
這個人身上沒有一件東西是自己的。
這個路段處於前不久還泡在水裡小鎮郊區，撤走的人把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剩下一些不打算逃或沒有經濟實力逃的人留在這裡，接受着外界投來的物資，倒也過得清閒，也有些人又搬了回來，一起靠着免費物資持續着生命。
當然，物資不完全是贈予的，需要支付勞動力，比如砍砍前幾年才造好的樹林，捕獵這些原本是活着的動物屍體。
一支菸吸完，臉部最下方的孔噴涌出“仙氣”，隨後一口唾沫噴吐，落在自己褲子大腿處，極不情願的用拇指抹掉就立即想要清理乾淨。
視線落在前方的動物屍體上，不知道是狗還是狼，又或許是鹿的屍體，皮毛乾燥粗糙，一看就很容易刮蹭東西，側腹的蒼耳就是證明，相信手上的東西很快就能處理掉。
腹部的毛看起來比背部濃密，柔軟的感覺就像用來保暖的貂裘；不過，屍體顯然不比一張皮受歡迎就是了。
一個下蹲就能大喘氣的他差點就這樣撲倒，他也不想與局部生蛆的屍體親密接觸。
遠處駛來一輛轎車，他很快就低下頭來，那不是自己的目標，轎車也以勻速駛過，駕駛員沒有在意他一臉的愁苦。
他本來沒有這麼多表情變化，長久的與社會接觸，使他習慣了與人相處。
從後方伸出的槍口直指腦袋，是一款嶄新的****。
“先生，我不記得自己有冒犯過你。”他開口了。
“你和最近在民居搗亂的怪物很像呢，啊，去年發佈的懸賞對象也是你這種體型。”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鬍子無法遮擋他炯炯的眼睛。
不過，男人很快就把槍口放下，這讓肥胖的男人放下心來。
“知道嗎，別的地方比這還危險；轉過來，讓我好好看看。”男人邊拉上保險栓，邊卸下劣質彈藥。
肥胖男人轉過沒有異常的臉，“你可以進城裡的下水道碰碰運氣，那的排放物什麼都有，像是新款的乸步克十四，那玩意兒可比普通手機好用多了……”
“省省吧，我可受不了那的味道，我寧願登上大西洲。”
“聽說在那做生意的都發了橫財，地下全是石油黃金。”
男人點頭燃了支菸，揮揮手示意肥胖男人隨意，看他也不像是想要抽的樣子。
“我的兩個孩子在一年前也去了那裡，他們甚至沒有和再和我聯繫過。”他靠在樹上無神的看向遠方，“或許死了也說不定。”
“噢，你是指那些剛成年不久，還無法正常就業的傢伙？那麼你的猜測十有八九了，每年都有人在那裡消失不見，據說還往他們腦子裡塞芯片來查看死活。”
男人突然捂住頭，“我當然知道，那些來推銷的混球卻再也找不到，我都開始懷疑我是否真的有過這些。”
肥胖的男人無法繼續接話，目光緩緩移向橫在對方身前的獵槍，“嘿，夥計，聽說過幾年前的生物實驗嗎？”
陷入悲傷情緒中的男人沒有心情回答，重重的甩了甩頭，將眼淚擦在了袖子上。
“就是那個類似邪教的小型工廠，切爾諾貝利出來的還沒那裡的恐怖，”肥胖男子一臉正經，“這和什麼人口販賣關係可大了。”
男人頷首皺眉盯着他，“聽你說這些還真是奇怪。不過我倒是知道布托赫西頓有參一腳，拿着國債資助那些沒用的玩意兒……”
總算，肥胖男子觸碰到槍管了，根據上面的刻痕，可以知道許多事，至於爲什麼不像正常人一樣刻在槍托或握把上的原因，誰管你啊。
遠遠的，一輛警用小轎車緩緩駛來，車內播放的是非盈利明星昨天應許的專輯，看這位歌手的更新速度，恐怕要到五年後才能等到下一首……警官一身標準的行頭，帶着墨鏡，嚼着口香糖，剛剛精心打理的面部，頭髮任誰來說都覺得該修剪。
“我是負責這一區治安的匹爾柏特利·粉紅，你們可以叫我匹爾或是伯特利。剛接到舉報說有個噁心至極的傢伙滯留在這，把自己體液蹭在屍體皮毛上，還企圖對其實施侵犯……你們有見過嗎？”說完，警官把手放在墨鏡上方假裝四處看看。
肥胖男子臉頰變得通紅，“不不不！這並沒有怪異的東西，真的，什麼都沒有……”
“噢！！！這是什麼！！爲什麼會有這種東西！？你們打算搶銀行？快！手舉起來，舉過頭頂，”警官迅速掏出腰帶上的槍支。
奇怪的是，槍口正對着的，不是看起來是主人並擺在腳邊的男人，而是這位體型超標的男子。
身體上的動作迅速跟上，在對方雙手不及地面時，伸出右腳把槍踢出兩人可觸及範圍外。
“長官，沒必要這麼認真，那只是一把獵槍，最近這裡多出了很多怪物，怎麼說算是爲民除害吧。”男人想要回那把槍。
“我不能拿人命和信任你做對比，我最擔心的也不是你，是這位青蛙先生。”視線隨警官轉頭而轉向，帶着些輕蔑的語氣，說：“請出示一下證件，熊貓。”
肥胖男子不出所料的皺緊眉頭，嘴裡發出的聲音聲調和強度提高了幾分，“你那是什麼意思，狒狒？”
“噢，好吧，我說實話。見到你的瞬間，我就覺得，剛纔吃的午飯和一些點心都變成了蛞蝓，也可以是非洲蝸牛和螞蟥什麼的。”說完警官對着他假裝嘔吐起來。
反方向駛來一輛通體漆黑的越野，沾滿棕黃色泥漿的輪胎碾過一隻已經變成餅的動物屍體。
“嘿，約瑟夫，要不要去海岸邊收點零用錢？”車內的人探出頭來。
“不了，光是被行賄的錢都用不過來——”
立刻轉移注意力，令肥胖男子感到被輕視，包括先前的語氣，沒有人願意被滿懷惡意的嘴以外觀擅自稱呼自己爲“青蛙”“熊貓”的。
散發憤怒表情也不隱藏，被越野車上的那人清晰的看見，視線移動過程中，和約瑟夫一起綻放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稍微小心點那頭大型野豬，剛學會走路的幼崽也會對着敵人衝撞呢。”
約瑟夫的反應是叉腰低頭顫抖着身體，這種情緒很難平復。
另一個人也一樣顫抖着身軀，只不過原因不同。
“啊，關係戶也在啊……抱歉，我不該這麼說。不過，上前去搭把手可以防止犯人莫名其妙的出現惡劣行爲哦。”
肥胖男子的身體突然停止顫抖，看向約瑟夫走出來的小轎車內部，有個難以言喻的眼睛注視着自己，那樣子比自己可怕不少，剛纔越野車內悄悄話似的交流清晰的傳入肥胖男子耳朵。
警車內的人不回答，只是咬緊牙“嘖”了一聲。
他面前的男人回覆狀態直視着他，“好了小子，你打算讓我等多久？”
他俯視着這明明沒自己高還怎麼囂張的人，嘴角抽搐了下。
“我可能比你大幾倍……噗！”
肥胖男子開了個意義不明的玩笑，然後被警官一拳擊中肚子，“聽好了，我打你不是因爲你侮辱我，而是你這副樣子實在是欠揍。”
肥胖男子捂着傷處挑眼瞪着對方，隨後被一腳踹翻，把一邊還端着獵槍的男人嚇得驚呼“What the hell”
“你最好離這種人遠一些。”
“爲什麼？他並沒有犯罪啊！”男人攤開手朝警官追問。
“你沒必要知道。現在沒有合法身份的人在不斷增添，也許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些人吧，就算查到了，行動軌跡也和其所在地完全不符……”
“約瑟夫，你說的夠多了。”車內的警官提醒他。
似乎他的發聲特別出乎意料，約瑟夫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走了，“行啊，要不你來教育教育？我還沒見過你出面，你入職以來做過什麼？坐在車裡吃可麗餅？”
這麼說着，車內的那人總算推開車門，那是多麼的光鮮亮麗，面孔比沓斯克還要完美，以這時的話來講，就是“次元完美比例”吧；且不管他西裝革履，完全沒有一絲自己職業該有的樣子，只是不斷散發氣勢。
說不上多高，從體型來看也絕勝不過在場的任何人。
也許是剛纔在車內說話音色稍微受到影響，出來後才發現他的喉結形狀奇特。
“那是啞鈴嗎？”約瑟夫在那自娛自樂，“你也不需要擺弄自己那可笑的髮型……”
“我是他的同事，確實，這軀殼着實令人反胃……”
被稱作“關係戶”的男人確認約瑟夫站在自己的左邊，左手提起肥胖男子領子，臉部突然扭曲成可怕模樣，右手在頭部高擡，好讓約瑟夫看見拳頭，身體和肥胖男子貼合，一拳擊中他的右眼。
自稱獵人的男人被擠開很遠，剛要上前找麻煩，就看見“關係戶”把什麼東西塞進肥胖男子衣服內。
重新直立的“關係戶”整理好衣襟，把外套隨手丟在地上一腳踏了過去，看起來準備回到車裡了，中途突然折返在腰間摸索……
“夠了！”約瑟夫呵斥道，“他身上沒有武器。天啊，你的行爲比我還要惡劣。我也總算知道你爲什麼能混進來了。”
肥胖男子一臉痛苦，緩了一會兒才涌現出笑容。
說實話，獵人不清楚對方爲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是新生……是新生啊……那東西……這麼簡單？”他持續這些自言自語，捂住眼睛苦笑着。
小轎車內的聲音傳出來，是約瑟夫的，“不想找麻煩的話就去登記身份啊混球，不然誰知道你在那裡做什麼？”
緩慢駛來的小轎車飛速離去。
握在手中的字條被揉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