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相信,這些,他都應該知道的,只是裝作不知道。
他對她的不捨,成了她的肆意妄爲。
仗着他的寵,他的愛,最後將他逼向絕望。
那一場大雪,她仍舊一襲紅衣,站至城樓下,目光悠遠,脣角帶笑,望向那城上身着明黃男子,那一刻,他憤怒的,她知道,自己徹底激怒了她,便將那冰冷的刀子刺進自己的身體中,最後逼得他痛悔、絕望。
看到他眸中的痛意,以及深深自責,她笑了,如此妖嬈。
自此,三國和諧,百姓安居樂業。
而,她與他,咫尺天涯!
夜色靜謐如水,沐清獨自哀嘆一聲,便又折回了牀上,躺下,閉目,直至深夜纔有些睏意襲來。
一覺到天明,伴隨着珠兒呼喚聲,沐清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珠兒氣急的臉蛋,“小姐,你都這麼大人了,每次起牀都要奴婢來喚您,又是嫁了三個男人的女人,再這樣下去,看誰還敢娶你?”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過來拉扯沐清的被子。
頭可破,血可流,被子不可拿,沐清死死拽住被子的另一端,就是不放手,氣的珠兒小臉發紅,俯身朝她大吼一聲,“小姐,起牀啦——”
她的吼功可不是蓋的,沐清趕緊雙手捂住耳朵,可被子卻被她一把抽走,睜眼,對上珠兒得意的眸子,她如一隻鬥敗的公雞,拉聳着腦袋,萎縮了。
極不情願的起來梳洗一番,沐清頂着個兩隻熊貓眼來到大廳內用餐。洛老夫人見狀,詢問道,“洛兒,你這是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嗎?”
沐清真的很想說是,可又礙於她會擔心自己,只好打着哈欠瞄一眼珠兒,後者會意,立即笑着道,“老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從小就喜歡踢被子,昨晚定是又踢了被子半夜凍醒了,所以沒睡好!”
沐清心中暗暗稱讚這小丫頭說謊的功夫與她有得一拼嘛!
“真的?”洛老夫人將信將疑的望向沐清。她一個勁的猛點頭。
卻聽得洛老夫人夾一筷子菜放入她碗中,責備着,“你也真是的,都這麼大人了,睡覺怎麼還踢被子,也不知道該注意些。快吃了這些,也好回去補個回籠覺。”
沐清與珠兒對望一眼,兩人皆是鬆了口氣。
吃過飯,沐清命珠兒去給自己買些紅棗來,最近她總覺得嘴裡苦苦的,想吃些甜的東西,可珠兒才走不多時又折了回來。見她急匆匆的跑得面頰通紅,沐清皺眉,“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瞧你跑的滿頭大汗的,也不知道注意些!”
想起剛剛老夫人訓斥自己的話,她便拿來訓斥珠兒,心中頗爲一股自豪感,卻聽得珠兒急着道,“小姐,不好了,慕容林來了!”
慕容林?聽到這個名字,沐清面色沒多大反應,只是皺着的眉頭依舊緊緊鎖住,半響,她才笑起,“慕容林來了怎麼了,難道他是什麼毒蛇猛獸,還會吃了你不成?”
望着沐清挑儻的話語,珠兒愣住了,小姐似乎已經不愛那個男人了,如今
他來也傷害不到小姐什麼,只是慕容林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如欺辱小姐的惡人般存在,就算他不會傷害到小姐,但珠兒的心中亦是不放心。
“小姐,你沒事吧?”看着沐清,她小心翼翼的問。
沐清卻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反倒安慰起她來,“好了,我如今與他毫無關係,就算他想加害於我也找不着辦法,只是現在你家小姐嘴裡寂寞,你快幫買些蜜餞來,記住,要福吉那家的。”
“知道了,小姐!”
見她跑開,沐清掛在嘴角邊的笑容才慢慢斂去,一個轉身,便看見迎面而來的俊朗男子,只是,他的眉宇間多了抹淡淡的憂愁。
“好不見,康王。”
昔日的怨恨,今日的灑脫,有時候,慕容林不得不佩服面前女子豁達的心情,他亦提脣輕笑,“自從羽兒走後,我的日子裡就只剩下一片灰暗。”
沐清一怔,目帶驚訝的望着面前男子,這個男人也會有憂愁的時候,而且是如此直白的與她說這些。
好似讀懂她眸中的驚訝,慕容林苦澀一笑,“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本王變了?”
當初,他們是冰火不相容的一對,身上長滿了刺,只要對方一靠近,就會扎得鮮血淋漓才肯作罷,如今他們再相見,卻是以這種心境,這種談話,可誰又知,曾經,他們也有個孩子,只是那個孩子未能降臨人世,這是沐清心中一直以來的痛,也是一直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一道鴻溝,至今,仍無法跨越。
望着他眉宇間的憂愁,沐清輕笑,“不會啊,這樣會比較顯得你人性化一點。”
“人性化?”他皺眉,不解。
“就是……懂得人情世故,不會那麼冷冰冰的,嚇着小孩子了。”沐清說着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對了,那小子怎麼樣,上次去王府匆匆找你沒來得及看他一眼,如今若你能夠讓我做他的乾孃,定能平復我心中對你的怨恨!”
“……”慕容林啞然,當年那個孩子的流失,一直是他們之間的禁忌,誰也不提,可他沒想到,如今她卻這麼輕易的當做挑儻說了出來,便知,她是真的放開了,無關愛!
“好!”勾脣,一笑,如沐春風。
微風徐徐,十月的天氣,不似寒冬那般刺骨,卻也似春天那般溫和。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形成一圈淡色光環,半響,身旁的男子亦開口詢問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提到這事,沐清心有餘悸,淡淡的道,“一年前,我刺傷了自己兩刀,被他帶去翼國,整日放置在冰牀上,用真氣替我治療,只是每次療傷過後,他卻特別的疲倦。”
“是啊,你兩次自殺都被他所救,這樣的緣分還沒能讓你們在一起,本王亦是聽說翼國有那令人起死回生的冰雕石牀,只是傳言那冰牀是制寒製冷之物,常人若是在那上面睡得太久便會被寒氣侵入身體,導致心力衰竭而死。”
說到這裡,他黝黑的眸子染上一度深沉,“翼國最擅長的便是用真氣救,但這種療法卻是救人三分必定傷自
己七分,你兩次被他所救必定耗損了他不少真氣,他會疲倦也是應當的。”
沐清的心中如被人落下一塊石頭,沉重的厲害,她面色怔住,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拿自己的命救自己。
她神情恍惚,忽然想到什麼,之前在翼國,上官鈺也說過這麼一句話,他是拿命在救你!
那時,她只當他激動的胡說了一句話,可沒想到,一直以來她都是被矇在鼓裡。
沐清清秀的面龐浮現一絲愧疚與懊惱,爲何,她到現在才發現,爲何她會變得如此遲鈍。
那晚,他帶自己去那冰雕宮殿替自己療傷時,口吐鮮血,她就應當明白的。
“你別自責,他會瞞着你也是不想你對他心有愧疚。”慕容林望着她緊緊皺起的眉頭,心中也不好受,在來時,他就掙扎了良久,要不要告訴她,若是等到那個男人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定會自責一輩子。
沐清搖晃着身子,擺擺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現在,她只想快點找到上官鈺,向他詢問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沐清跌跌撞撞回到房間裡,買回蜜餞的珠兒正好回來,見她跌坐在地上,頓時大驚失色,“啊,小姐,你怎麼坐在地上,快些起來,你身子虛,別吸了地上的寒氣。”
就連珠兒都知道她身子虛弱,不能被寒氣侵入,可每次她睡在那冰牀上時卻沒事,只因有人給她渡真氣。
倏地,她一把抓住了珠兒,“你快去給我尋只鴿子來。記住,要快!”
珠兒不明所以,卻也照她說的話去府中後院尋了一隻鴿子來。
沐清飛鴿傳書給上官鈺,就說她大病一場,當晚,他就快馬加鞭趕了過來,沐清躺在牀上,雙眼無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讓來人心中一驚,大步上前,掃過旁邊的珠兒,急聲詢問,“她怎麼樣?”
珠兒望了一眼牀上躺着之人,壓低了哽咽聲,“自從昨晚康王爺來過後,小姐就一直是這樣子,不吃不喝。
“好了,你下去吧,這裡交給我。”擺一擺手,珠兒掩面抽泣,目光經過身邊男子之時,忍不住放慢了腳步,但終究還是走了出去。
上官鈺一個上前,握住牀上之人的手腕,原本焦急的黑眸瞬間變得銳利,“你沒病!”
他冷着聲音,口氣不善,天知道,當得知她大病臥牀,他的心有多焦急,連夜馬不停蹄的趕來這裡卻被她戲耍一番,這叫他怎能不氣。
“你究竟還要瞞我多久?”牀上之人猛的轉眸看向他,一掃剛纔的失神狀態,雙眼凌厲的盯着面前同樣面色不好的男子。
上官鈺心中一怔,從她的眼神中好似明白了什麼,變得驚慌、無措,目光一瞬間變得柔軟,“清兒,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一點兒也聽不懂?”
“是嗎?”沐清突然坐起身來,眼神如刀子般,直射他心房,“是你不知道還是你根本就沒打算與我說,在翼國,那晚,你也是同樣替我把脈,嘴裡呢喃的說了一句,‘他竟然用自己的命救你’,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