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上,沐清看到了如同自己一般的惆悵。
迎合着月色,她勾脣淺笑了下,難道那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有如此之大麼?讓她甘願不惜放棄心中美好願望,來到東陵,只爲幫他牽制羽王的勢力。
是啊,靈兒如此,她亦何嘗不是呢?
“在想什麼,還不快些。”
再擡眸,已見得靈兒離得自己老遠,聲音刻意壓了很低,雖蒙着面,隔着月色,沐清仍舊可感知到她那秀氣的眉宇擰作一團的摸樣,若自己再磨蹭些,必定要遭到她的毒眼。
心中微動,沐清也掄起掌力,縱身一躍,翻過城牆,來到她跟前。
一路躲避着夜間巡邏的侍衛,來到宮門口,這時候的宮門必定是關着的,外加有人把守,想要硬闖,必定是不可的。而這皇宮唯一通向外面的也只有這一扇大門了……
思緒轉動之下,已見靈兒從腰間拿出了一根似是鐵爪的東西,然後朝院牆外一拋,頓時鉤掛住了。
這……這莫非是……電視劇裡放的鐵鷹九爪?
沐清瞪大了眼睛,有些緩不過神來。
“還愣着做什麼,快上來。”話落,已將一根繩子甩向沐清,自己則運用輕功飛躍牆頭。
沐清吞了吞口水,眼一閉,也學着她的動作,只是在她身子快要登到牆上時,一個用力不穩,整個人直直朝後倒去,靈兒大驚,忙甩動手中的身子,朝沐清揮去,將她將要滑落的身子裹住,硬是使勁了力氣纔將她拉上牆頭。
待到穩定身心時,沐清才側眸朝她憨憨一笑,閃爍的眸子難掩尷尬,卻在這時聽得城下一陣騷動,接着便有人大喊道,“什麼人,竟敢私自逃離宮中?”
兩人一驚,立即縱身躍下,朝宮外跑去,跑了許久,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才稍稍停歇下來,此刻,兩人額間早已大汗淋漓,沐清擡手拭去了汗珠,沒好氣的道,“真麻煩,半夜出個宮也得被人追趕。”方纔真的差點被那些侍衛嚇破膽了。
沐清是個現代人,從未乾過幹過半夜逃跑被人追殺的事情,頭一次遇到難免心驚。
“嫌麻煩,那你當初又何必來?”
“……”冷不防一句讓她噎住,心中腹語,這個靈兒,還當不當她是主子,這麼沒大沒小的。
當然,她也只敢在心底說說,自從那日親眼見靈兒將安蓉兒殺死,沐清對她的態度愈發的和善,偶爾她投來一個凌厲的眼神都能叫她忍不住打個哆嗦。
出了宮門,兩人找了家不算大的客棧投宿,第二日一早便買了兩匹馬,匆匆趕路。
東陵離得帝都有些路程,來時,邊趕路邊歇息,將近花了大半個月,如今,回去時,兩人甚至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連夜趕路,困了就隨便找個草地歇息,吃飯幾乎是在馬上解決的。
沐清敢在心底發誓,這一輩子還未如這麼趕路過。心急之下,便帶着點暢快刺激,她想,人生難免有一些不平凡的事情,那麼,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充滿着令人振奮的事情。
趕了一連十天的
路程,終於看見帝都的城門了,望着依舊繁華的街道,人羣熙攘,沐清心中不禁悵然。曾經,一度想要逃離這裡,如今卻趕得如此匆忙。
只是,有些東西終究是回不去了,即便物是人非。
隨便找個人尋問便知,羽王已在不遠處的三十里外紮了軍營,真準備與虞國展開戰爭,從雜亂的人羣中,依稀可看的見那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人們面上都好似染上一層哀愁,有的甚至裹了包袱,牽着一家老小,排在城門口,等着出城。
沐清想,應當是戰爭吧,戰爭令得他們如此慌張恐懼。
看似和平昌盛的國度,昔日的安寧不在,換上的是一張張驚慌逃離的背影。
戰爭起,烽火狼煙,硝煙瀰漫,屍體橫流,遭殃的只有是那些無辜的百姓們,沐清漠然的望着這一切,逃吧逃吧,逃走了也好!
虞翼兩國關機破裂,羽王已率領三十萬精兵駐紮境外,蓄勢待發,就算帝都的江山再怎麼固若金湯,也經不起這般的蓄勢浩大,大軍壓境的逼迫。
來到帝都已是暮色四合,聽得樓清羽尚未攻城,沐清與靈兒暫且尋了家客棧留宿。
夜,靜謐如水,沐清倚窗而望,高遠的天空中灑了幾顆星子,微微發亮,越發的忖託這夜的黑暗空寂,偶爾聽得外面有人嘈雜聲,沐清想,定是那些逃難的百姓連夜出城。
垂眸,濃密的羽睫因燭光的映照在臉上投下一排如碟似翼的倩影,微微顫動着。
沐清手裡握着的是一枚金黃色小小金牌,上面刻着清晰可見的“水”字,腦海中不其然的浮現出那抹邪魅不羈的笑臉。
曾經,她總覺得若一個男子長的比女子還要好看,那麼他定是妖魔謫仙一類的人物。可後來當她看見他站在月色下,垂眸撫琴,黑色妖嬈的長髮隨風舞動,迎合着月光,他竟美得如此不可思議。
那一刻,她對他的美貌便有了篤定與嚮往。
猶記得第一次與他相見,他說他叫清水。那時他是男扮女裝,而她亦是女扮男裝。
清水清水……
如此詩意韻存的名字,令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是個男子的名諱。
低眸,靜靜凝視着手中的金牌,不其然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來。
水,靜則清,動則靈。而他,亦是如此,她想,這天底下,也只有他配的上這一個“水”字吧!
人如其名,水木清華,笑靨如花,不願帝王召,只顧君一笑,這是世人給予他的稱讚,亦是他留給自己無法觸及的傷感。
在這個涼如水的靜夜中,她惟獨守着當初他給予的美好,悵然若失。
一整夜的無眠,直到天明,才少許有些睡意,卻聽得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沐清心驚,這個時間,斷然不會是店小二送水來,那會是?
思緒翻轉之下,便見靈兒已換的一身男裝來到跟前,經過一夜的休息,奔波勞碌的氣色已經稍稍恢復了些,此刻,手裡正拿着件灰色衣裝,丟與沐清牀邊,聲音不冷不熱道,“換上。”
“去哪兒?”
自從上次被沐清識得細作身份,靈兒便已恢復原來的性格,雖有些寡言少語了點,但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沐清倒也熟知了她的一些少說話,多做事的脾性。
“去軍營。”掃她一眼,“翼軍的軍營。”說完便已經轉身出了去,留下躺在牀上思緒萬千的沐清皺着眉宇,即使知道自己從東陵急忙趕來的目的,可當聽得她說去軍營,沐清的心,如被人落下一顆石子,暗沉無度。
那軍營重地,旁人怎能輕易進入,想到即將又是一陣驚心動魄的行事,沐清不禁腦袋微微作麻。
在心底嘆息一聲,起牀穿上靈兒給她準備的男裝,感慨萬千,她這一輩子算是沒白活,什麼大風大浪都經過。走南闖北,攪得三國君王爲她牽絆繫心。如今又要去軍營鬧騰一番了。
垂下眸子,斂去那一度悲哀,將一些緊要關頭必備之物帶在身上,匆匆吃了早飯便與靈兒一同趕往帝都不遠處三十里外的軍營處。
軍營所扎之處,大片荒蕪草地,若兩國真的打起來,連一點後路也不留,可見樓清凌是帶着十足的把握與虞國一戰,不讓連個逃跑的地方也不屑與紮營。
或許,他本是生性高傲之人,認定自己一定會贏。
方圓十里,大大小小紮了不知多少處如蒙古包一樣的營地,沐清第一次真槍實彈的見到這等壯觀場面,心中難免有些驚訝,待到回神時已經見靈兒悄然行走到另一處隱蔽之地。
軍營重地,不時有士兵手拿長矛,四處張巡,若想要混入,談何容易,皺了皺眉宇,看向身旁之人,“喂,我要怎麼做?”
靈兒白了她一眼,“跟着我!”話音剛落,只見她不知何時手中已多了根繩索,朝臨近邊上的士兵甩去,用力一帶,便見那人身體如被牽了線,拖到在地,被靈兒拉至身邊,剛想叫喊之際,卻被人迅速捂住了嘴巴。含有迷香的藥包瞬間將那人迷暈。
沐清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一時竟說不上話來。
天吶,她竟沒發現自己身邊出現了這麼一個高手,無論行事舉止都無不讓沐清欽佩,看似單薄的身影,卻有着比男子還大的力氣。
“還愣着做什麼,快來換上。”說話間,已將那士兵剝去了鎧甲,朝這邊丟來,沐清苦着臉,這一天裡,她已經被這個小丫頭說數落了好幾遍了,到底她是主子,還是那丫頭是主子?
心中忍不住非議,卻也乖乖照做將那士兵的鎧甲套上,只有一個字,重!
掃一眼身上這名爲上戰場能擋刀劍的東西,沐清撅起了嘴巴,這是什麼鬼東西,重死了,她想,若是自己上陣殺敵,還沒給敵人殺死就已被這重物壓死。
正當心裡老大不爽時,已見靈兒拖了另一位士兵,剝去他身上衣物套在自己身上,動作迅速的令沐清咂舌。
“跟我走!”
丟下這句話,人已躍入另一處軍營,沐清心知這擅闖軍營重地,可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一旦被發現,當做奸細抓起來倒還好,若是一刀刺死,那她可就虧大了,念及此,當即緊緊跟隨靈兒的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