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古神們才紛紛收了神通,一個個顯露出失望的表情,看來是沒找到,李天畤也有些擔心,這九嬰不管如何亂竄,依然還在自己的身軀之內,終究是個麻煩事兒,但願這妖魔懾於古神的壓力乾脆跑出去了,哎,好像也不對,跑出去就要爲禍世間,還不如留在體內,讓白雲老道士好好煉化一番的好。
李天畤還在患得患失的時候,幾位古神衝他微微一頷首,先後離去,白袍神人掏出一物塞在李天畤手上,也飛速遠遁。
“嗨,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你們跑什麼?”李天畤猛然醒悟,發急便要追趕,卻不料手中那個小物件極其沉重,而且好似黏在了手上一般,他剛一邁步便被這東西給拉了個跟頭。
“給道友的租子,萬望莫要嫌棄。”天空中飄來白袍神人的話,這幾位古神遁的極快,眨眼間便飛到了天穹之上,紛紛鑽入那神殿之門的破洞裡,又有神人出來,伸手召喚出一面超大的圓形古鏡,竟將整個神殿之門給封了起來,萬道金光立刻消失的無形無蹤。
“縮頭烏龜!”李天畤大罵,低頭仔細觀瞧,手中是一個小小的灰色口袋,比普通的錢包還小,他的神識一動,那扎捆口袋的繩索自然解開,裡面竟然是多到數也數不清的古錢幣,金光燦燦,又夾雜着灼灼煙氣。
這種上古神界並未流通起來的錢幣全部由玄天金晶打造,因爲太過昂貴,無法普遍流通,但其本身的價值和用處遠遠超過做錢幣的價值,反而成爲古神身份的主要象徵。
這種玄天金晶本身蘊含着巨大的能量,而且還可以吸收和存貯外來的能量,堅韌度也遠超普通煉製神兵的材料,這一小袋的價值不可估量。
再看這小袋子也絕不簡單,他首先是一個空間寶物,材質極爲罕見,似皮非皮,像布又不是布,完全靠意念驅使,可大可小,可輕可重,這麼一袋子古錢幣若是用尋常器物盛裝,李天畤再加一個李天畤都未見得能搬得動,剛開始他不在意才吃了個悶虧,現在意念驅動,想這袋子變輕再變輕,到了極限,也就一盒煙的重量,是個極爲實用的好寶貝,而且這袋子還有其他功能,李天畤略一摸索便知曉,這玩意兒與黑色卷軸最大的區別是能裝活物,了不起!
看來這白袍管家是古神中的闊佬,不對,應該是他身後的神祗纔是闊佬,這租子收的過於昂貴了,即便是王婆施展全武行也不可能有這般豐厚的回報。
這裡面有貓膩,李天畤忽然感覺到手發燙,有一種被人佔了便宜後,自己還渾不在意的感覺,可想了半天他也沒弄明白自己有多大的利用價值,莫說他不知道這些古神們是什麼時候搬到他腦袋裡的,就算知道,他想攔也攔不住。
咦?我怎麼會認識這種錢幣?莫非我曾經又跑到古神界待過?並且也是個土財主?李天畤的腦袋又疼了,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元神迴歸軀體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仰望靜夜無塵,月色如銀,心中頓生豪邁,管他什麼亂七八糟的。
“人生天地常如客,何處鄉關定是家(元鄧青陽《達觀吟》)?我自何來?又欲何往?天地之大,隨遇而安!”
吟唱間,李天畤騰身而起,幾個起落間便離開了紫園,出了道觀後院,他在一個房間內將睡的昏昏沉沉的船長一把扛起,悄無聲息的出道觀,下山而去。
城中村葫蘆絲巷內的大黑門中,包租婆王婆,就像在看大猩猩一般,瞪着銅鈴般的眼睛上下左右的瞄着猥瑣而潦倒的船長,以及他身邊渾身土裡吧唧的年輕人。
“王仲,別怪王婆不信你,你說話向來是可以當屎一樣再吃回去的,從來沒算過數,想要你的東西,想繼續住下去,擡現錢,半年的房租加水電,一千二百塊,現在就給,利息就算了,王婆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
船長哭喪着臉看向李天畤,而此時的李天畤已經做了簡單的易容,莫說尋常認識的人,就是相對親近的朋友,也難以認出他。
原本船長極不情願再回來,不僅僅是欠了王婆的錢,他更害怕那幫放高利貸的傢伙沒完沒了,臭蟲的死就是一個明確的警告,能被白雲收留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偏偏這大哥不知死活,“帶咱們殺回去!”我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何必認真呢?
李天畤不但認真,還真就掏出了一疊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一直帶身上了,似乎是在基地的時候教官給的,反正是去興隆山精神病院的時候就有了,這玩意兒跟着他一起來到錯亂時空,從來沒花過,後來被張志強的手下給摸走了,那天活埋他的時候又偷偷的塞回來一部分,興許是心理有鬼,害怕做噩夢吧,反正厚墩墩的一摞。
王婆立刻心花怒放,一把從李天畤的手裡搶過鈔票,在手指上噴了吐沫就開始嘩啦嘩啦的數了起來,反覆點了好幾遍,從裡面抽出了一千二百塊,剩餘的剛要還給李天畤,想了想,又從其中抽出三張。
“嘿嘿,忘說押金了哈。王仲啊,不是王婆說你,你這朋友可比你強太多了,人以類聚,物以羣分,有這樣的朋友,你原本也不該是這副德行,以後啊,離吳天星他們遠點。”
“你說啥呢?”船長儘管膽小,這種情況下也敢瞪眼睛,他討厭人家說他兄弟的壞話,他與紅毛等人拜過李天畤爲大哥,就是結義金蘭的兄弟,當然不樂意了。
“好,好。算王婆多嘴。”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婆也不跟船長計較,“我給你們拿鑰匙去,是原來那屋啊,還是重新挑一間?哦,對了,小夥子貴姓啊?”
“免貴姓李。”
“巧了,我原來有一個租客也姓李,就住在王仲的隔壁再隔壁,倆人還認識呢。我看你是個爽快人,不如每月再加一百五十塊,那間讓給你,你們倆住單間多舒服啊。”
“這樣也好。”李天畤不加思索,王婆說的這一間本來就是他曾租住的。
“我說王婆,你也太黑了吧,我大哥他剛搬來的時候,租金都沒超過一百塊,你漫天要價,到頭來還要說我們佔你便宜,你當我王仲傻逼呀?”船長的神兒終於回來了,在市井中廝混,撒潑犯渾,拌嘴吵架,他樣樣精通,前幾回因爲欠錢理虧,所以幹不過王婆,這回可是得理不饒人,袖子都擼起老高,是你太黑,別怪我不尊老愛幼。
“呦呵?閒價高,不租就是了,怎麼的?你還想動手?”王婆把眼睛一瞪,久未在衆租客面前發威,已經失了銳氣,今天正好拿船長練手,她一轉身就拎起了身後的大掃把,作勢就要衝過來。
“行了,二位,好好說話。”李天畤一直站着沒動,就是想重溫曾經在城中村無憂無慮的日子,眼看倆人要動上手了,李天畤這纔出言相勸,“王婆,一回生二回熟,你讓一點,這屋子我就租了。”
生意有的談,王婆立刻止步,作勢狠狠瞪了船長兩眼,然後又立刻換了一副面孔,笑嘻嘻道,“看你實在,我也爽快,我再讓二十,一百三十塊怎麼樣?”
“做你的千秋大夢吧!死老婆子!”
“王仲,你個王八蛋,我跟人家談生意管你什麼事兒?再敢胡言亂語,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你撕一個試試?”
“……”
李天畤乾脆將身體一橫,把二人分開,左邊瞪眼,右邊勸解纔算平了事端,跟王婆談妥,拿了鑰匙上樓。
房間還是李天畤當年匆忙離開時的樣子,後來可能有人打掃收拾了一番,還算乾淨,但很久沒人住了,泛着一股股黴味,推窗透氣後,他直接去了船長的房間。
“哥,咱真在這兒住下去呀?”吵完架的船長又像是被人給抽掉了魂兒似的,情緒低落,耷拉着腦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他其實很緊張,怕極了那些放高利貸的,這幫心狠手辣的傢伙弄死了紅毛的哥哥,後來聽說吃了的大虧,他知道是李天畤乾的,說是糾集了一幫人把人家的什麼賭場給砸了,現在臭蟲也死於非命,他也清楚是這幫人在報復,而且事情會沒完沒了。
“當然不是,但總要把事情辦完。”李天畤正在欣賞船長出門做生意的行頭,道觀、道袍,一把摺扇,兩塊招牌,一個招魂幡,一個鎮魂鈴,一大摞子黃色的符紙等等,還有其他不少零碎。
“那幫人,咱招惹不起哎。”船長壓低了聲音。
“你不是說讓我帶着大夥殺回來麼?”
“我那是氣話,你咋就當真了?”船長撓頭,很想抽自己嘴巴。
“有氣話也不錯,證明你小子還有那麼一丁點熱血?”
“熱血?”
“看着臭蟲死了,沒有任何反應是冷血。”李天畤嚴肅起來。
“那你又能怎麼樣?哎呦,我的哥哎,咱在流雲觀好好的,幹嘛非要回來呀?”
“你只管做你的生意,其他的事兒交給我。”
“不是呀……”
“不是個屁,趕緊換上衣服,出門溜達一圈。”李天畤才懶的跟他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