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心裡暗暗叫苦,該來的總得來,看來是躲不過了。他下定決心嚥了口吐沫、清清喉嚨說道:“嫂子,你聽我說啊,剛纔在車站,咱們不是急着往回趕嗎?所以沒來得及說清楚。大奇……大奇他其實受了點傷,現在還在醫院……”
“說啥?大奇受傷了?咋受的傷?嚴不嚴重?”姑嫂二人的臉騰的一下變了。
“不嚴重,就是還需要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李天疇硬着頭皮。
“在哪家醫院?不行,我們馬上要去看他!你剛纔不早說,要不然咱就直接奔醫院了。”王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已有難以掩飾的怒氣。
李天疇後悔的想抽自己嘴巴,剛纔避重就輕的一通瞎說,原指望能暫時穩住姑嫂二人,但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看自己咋收拾這殘局。“哎,嫂子你先別激動。現在去醫院,人家不讓探視,不如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憑啥不讓探視,我們是家屬啊。”王娟根本不聽勸說,“我說大兄弟,看在你是大奇朋友的份上,我不跟你急。但是現在我必須去醫院。告訴我是哪一家?現在就去。要不然我去找領導同志問問。”王娟說着,一下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李天疇頓時傻了眼,怪只怪自己事先沒有充分估計,事到如今也沒其他辦法了。他一跺腳道:“行了,嫂子,你也甭急了,我陪你們去。”
三人不顧疲勞,一路趕到醫院。路上李天疇將小區發生的慘案以及大奇他們勇鬥歹徒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當聽到大奇被三名歹徒砍倒後,崔敏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王娟的反應倒很堅強,不斷的安慰小姑子。這讓李天疇暗暗欽佩。
重症監護室的走廊裡仍然有警察巡視,特別是大奇病房的隔壁,戒備森嚴。
問了大夫和護士站的人,得知大奇在昨天晚上甦醒後,狀態不錯,意識也很清楚。大奇的身體素質好,恢復的很快,不過探視仍然受到限制。
好說歹說,大夫照顧王娟姑嫂二人遠道而來,同意探視,但時間不能超過15分鐘。李天疇只能在外邊等着。
坐在走廊,李天疇有意無意的瞟了幾眼那間戒備森嚴的病房,周圍有不少警察,醫護人員進出都有N多雙眼睛盯着。當李天疇偶爾伸頭往病房裡看的時候,立刻有幾道犀利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裡面躺着的該不會是那個王八蛋吧?
李天疇一想到昨晚遇見那三個歹徒的情景,心裡就沒由來的煩躁。這久違了的噩夢,現在終於又陰魂不散的出現了,復員回家僅僅消停了一年多,不知道它從何而來,又意欲何爲。夢境如此怪誕而又無跡可尋,着實讓人煩惱。
難不成自己的精神真有問題?爲什麼噩夢出現的時候行爲和意識就不受控制了呢?莫非是被鬼魂附體了?李天疇啞然失笑,心際邊突然傳來喀嚓的骨頭碎裂的聲音,戰友被自己重拳擊倒時的畫面一閃而逝,他頓時冷汗漣漣,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類似的精神折磨時不時的就會來上一次,讓他倍感痛苦。這該死的噩夢,真他媽害老子不淺,李天疇狠狠的罵道,
腦海裡回憶着噩夢出現的頻率和次數,能總結出來東西的很少。噩夢是自打穿上軍裝的那一天起開始出現的;在極度緊張或生死攸關的時候,即使不做夢,夢中的某些畫面也可能會清晰的顯現。這個時候極爲可怕,因爲短時間的意識迷離會使自己的行爲失控,在這方面已經不止一次的出現問題了。
唔,或許要找家醫院看看,能尋出一些蛛絲馬跡也是好的……正在胡思亂想間,王娟和崔敏敏被護士從從病房中“請”了出來,李天疇趕忙迎了上去。
王娟的氣色很不好,崔敏敏一個勁兒的抹眼淚。
“嫂子,大奇他怎麼樣了?”李天疇連忙扶着住王娟坐下。
“天殺的畜生,他們砍了大奇9刀!9刀啊!大奇的一隻手算是廢了。”王娟終於忍不住嗚咽起來。
“嫂子,別太難過,注意身子。大奇他吉人自有天象。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凡事要往好處想。”李天疇將能在腦子裡立刻找到的安慰詞一股腦兒搬了出來。
“大兄弟,謝謝啦。你也別盡安慰我了,幫着我們忙了一天了,我心裡過意不去。你也去好好休息休息。你就甭管我們了,我和小妹想陪陪大奇,就在這兒坐會兒。”王娟抹了抹眼淚說道。
“嫂子,這樣可不行。你想想看,你和小妹一下車就接着趕路,連口熱水也沒喝,這樣下去,身子垮了,誰來照顧大奇?再說了,大奇盼着你們來,是指望着你們能高高興興,而不是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李天疇繼續勸道。
就在這時,走廊裡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一羣醫生和護士急匆匆的衝了過來,涌入隔壁病房。一名警察大聲喊道:“大夫,快!快!快!”。分散在走廊的警察一下子也圍到了門口,場面頓時十分緊張。
王娟也感到氣氛不對,忙問: “大兄弟,那邊咋的了?”。
“好像裡面的病人快不行了,在搶救。”李天疇若有所思的回答。
“哦,那還真不幸啊。俺家大奇他……嗚……嗚”王娟又哭了起來。
“嫂子,大奇沒事兒。醫生不是說了麼,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就是失血過多,身子虛,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別多想。聽我的,先去吃東西,人是鐵飯是鋼。你總不能看着我也跟你們一塊兒餓着吧?”李天疇只好又勸。
就在姑嫂勉強起身準備跟着李天疇下樓時。旁邊嘈雜的病房突然一下子安靜了不少,一個戴着黑邊眼鏡的中年大夫率先走了出來,有一名警察立刻跟了上去。大夫在走廊小聲的對那名警察說了幾句,雙手一攤走了。
不一會,病房裡的其他醫生和護士也魚貫而出,神色略顯沮喪。
李天疇超常的聽覺能力卻聽到了那位醫生很小聲的說話內容:“病人有先天的心包缺損……這次受到外力重創,大出血,引起併發症……沒救了。”
李天疇不由的心裡一震,難不成又死一個?他不願再想,連忙扶着姑嫂二人下樓了。
“呯!”的一聲,聽到嫌疑犯死訊的劉明一拳砸到辦公桌上,心中的怒氣難以發泄。好不容易逮到個活口,就這麼輕易“報銷”了。“先天心臟病”? 還真邪門了。這一下快速破案的希望就只能指望抓住那個在逃的了。
這時,李天疇這個“有意思”的保安在劉明的腦海裡的輪廓越來越顯眼,是見義勇爲?防衛過當?擬或是還有其他的目的?
對於李天疇的背景,劉明明顯感到不安,他撥通了劉鐵軍的電話,“是我,老劉。我想了解一下對那個保安的行動監控是怎麼個狀況?”
“我們24小時保持有兩名同志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目前李天疇沒有什麼異常舉動。上午出院後,去了長途車站接了一趟人,好像是他同事的親戚。對了,下午2點鐘,李天疇出現在醫院裡,就在那個嫌犯死亡後,他和兩個婦女離開了醫院。”
“嗯?這裡面有什麼聯繫?”劉明眉毛一擰。
“目前還不能斷定,也許是巧合。三天內,他每天下午要到醫院複查打針。下午和兩個婦女出現在重症監護病房,應該是去探望他的同事。”劉鐵軍從劉明的話裡聽出了一絲別樣的味道,但還是冷靜的回答。
“要加強對李天疇的監控,這個人的背景不簡單,如果朝不好的方向發展,就非常危險。一旦其有任何異常舉動,立刻採取強制措施。另外,兩名犯罪嫌疑人死亡的法醫鑑定報告要儘快出來。”劉明強壓住怒火掛了電話。
坐在辦公桌前靜靜的想了想,劉明又撥通了肖亞東的電話,“劉局,什麼指示?”電話裡傳出肖亞東的大嗓門,聲音很嘈雜。
劉明平復了一下情緒道:“亞東,剛纔醫院的消息,那個犯罪嫌疑人死了。壓力更大了,所以,抓捕工作要再加強!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
“死了?”肖亞東明顯的錯愕了一下,隨即道:“我明白,劉局。現在各大交通要道、包括機場、碼頭、長途車站都加強了警力和盤查力度。另外,羣衆舉報提供的線索,也給了我們很大幫助,案犯從昨晚的小區逃脫後,沒有繼續向工業園區跑,而是向北沿香河上游逃竄,宏民已經嚴密佈控,我敢斷定案犯一定還在SZ市。”
“那就好,辛苦大家了。等抓住案犯,我給大家請功。”劉明說完後掛了電話。
握着手機的肖亞東,心情有些複雜。這個李天疇看來要麻煩了,兩個案犯全部死亡,即便他有見義勇爲之舉,恐怕也難免因防衛過當被指控的可能。很不錯的一個小夥子,哎,不走運,可惜了,但願背景調查對他有利。肖亞東想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