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很重要,但氣氛也相當的沉悶,教官強撐着參會,全程都沒有講一句話,耐心的聽了很久,但越聽,氣兒越不順,分析現場以及收集到的情報,並討論下一步行動計劃,原本是會議的主題,但說着說着就變成了對李天畤個人的分析,最後一段視頻,一下子成了調動會議氣氛的活化劑。
視頻自然是那架逃走的無人機拍攝的,高清廣角,儘管是夜晚,但畫面也相對清晰,抓捕貢布時,由火鳳凰和龜蟒率先發動,三個高大的戰爭傀儡壓陣,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乾淨利落,貢布連像樣的反擊都沒有便束手就擒,十分震撼。
至始至終,李天畤都沒有動過,但無疑是牢牢掌控着這支恐怖而神秘的力量,視頻被連續放了不下五遍,真的一遍比一遍過癮,世間居然真有火鳳凰這樣神奇的物種,簡直是震撼世界的重大發現,而那頭渾身長滿盔甲,形似巨蟒的怪獸,鑽起地來居然比神話故事裡的土行孫還要厲害,這個世界的精彩,一下子讓人看不懂了。
試問,任何一個國家或者組織如果掌握了這股力量,該是多麼嚇人的事情?而且李天畤所暴露出來的神秘力量可能遠遠還不止這些。
關閉視頻後,沒有激烈的討論,甚至都沒人講話,氣氛詭異而沉悶的,簡直讓人無法再待下去。
顧長風站起身嘩啦一下拉開了窗簾,緊接着一連推開了好幾扇窗戶,點上一支香菸後,他才覺得好過了許多,其實他的心裡在發虛,也很暴躁,因爲這段視頻,他在開會之前便已傳給了遠在帝都的老頭,會帶來怎樣一個結果,他無法預測,但從與會者的表情看,這個舉動他顯然過於倉促了。
與會者其實不多,都是貼心人和老兄弟,教官、藍翎、郭玉喜、李邵波、老戴,但看過視頻後都跟啞巴了一樣,接下來怎麼做?‘鋒銳’剛成立便接連出事,眼下又有李天畤如此麻煩的問題,一旦方向發生變化,在坐的恐怕各有各的想法,多數都要戳他顧長風的脊樑骨。
“等上級指示吧,這事兒我們沒法說。”藍翎第一個站起了身,以身體不舒服爲由徑直離開了會議室,她的性格向來如此,看似高冷孤僻,實則耿直,看不慣、想不通的就會提意見,或者乾脆不參與。
關於這件事,藍翎也沒法主張什麼,顧長風在程序上並沒做錯,但從實際狀況和情感上講,她想不通,老顧的行爲無疑把問題和矛盾給帶偏了,所以不參與,以她超然的地位,也有資格這樣做,別人卻不行,一個個坐如針氈,滿肚子話卻無法說出口,只好大眼瞪小眼。
“老米,你說說,如果李天畤不回來,下一步我們該拿出什麼措施?”顧長風猛吸着香菸,像一個人形煙囪,鼻孔、嘴巴,甚至連耳朵都在冒着濃濃的煙霧。
“你別給我下套子,硬要讓我說,只有一個字,等。”教官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他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也用不着僞裝,“不過有一點,我有必要提醒各位,都認真想想看,‘鋒銳’成立的目的和宗旨是什麼?”
“你站住,開着會,你要往哪兒跑?”
“我身體吃不消,我要養傷!”教官加快了步伐,但身體卻像搖搖晃晃的鴨子一般,被顧長風一個大跨步就抓在了肩膀上,“養傷就在會議室養,一點組織紀律性都沒有,你怎麼當的教官?”
老顧發火了,不由分說將教官拖回到座位上,硬生生按在那裡,環顧在坐者,朗聲道,“都不想說,那麼老子來說,行者所暴露出來的問題絕不是小問題,看看這些可怕的異能者,這是一股什麼力量?如果他不主動回來說清楚這些,情況會很複雜,他也沒資格成爲‘鋒銳’的成員,這個邏輯有問題麼?”
“沒問題,你怎麼會有問題呢。”教官也不客氣。
“你不用跟我陰陽怪氣,有想法照直說,”
“你談的是邏輯,我們面對的可是現實,外勤工作的情況有多複雜?你做了三十年了,別跟我談什麼大美熱愛之類的,你最有體會,如果處處套邏輯,你覺得能幹的下去麼?
“不錯,李天畤也是個異能者,但關鍵看他的立場站在哪裡?我認爲他沒有故意隱瞞什麼,至少沒有惡意隱瞞過,用事實說話,從乾屍案到無名山,他找你我談了多少次?再看看眼下,他如果刻意隱瞞,會給你留下這個什麼傀儡?讓你如此威風囂張?”
“強詞奪理!”顧長風啪的一拍桌子,“我對他的立場有過定性麼?只是就是論事,別的先不談,今天現場出這麼大的事兒,他外出不報備,電話打不通,現在蹤跡全無,我能沒想法?再有特殊性,紀律要遵守吧?從小處看大處,何況他手裡還隱藏着這麼可怕的力量。”
“最後一句是重點,防患於未然麼,這就是個慣性思維,別繞這麼大圈子,等他回來,乾脆直接抓起來好了。”
“你今天怎麼回事兒?嚴肅的討論問題,一點建設性的意見都沒有,卻處處跟老子擡槓?”
“你剛纔說的,有問題照直說呀,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你特麼個老傢伙……”
“二位,二位,說着說着,怎麼就嗆起來了呢?都消消氣。”李邵波看不下去了,好心勸解。
“你閉嘴!這傢伙,他奶奶的,思想不對頭,我必須得給他糾正過來,你別打岔!”顧長風氣呼呼的又點上一支香菸,“我從不給人亂定性,我也承認,至少到現在爲止,行者的立場沒問題,但不代表以後沒問題,膨脹這個詞懂嗎……”
此時,窗戶外面,皎潔的月光下,一雙看不見的大眼睛正靜靜看着會議室中的一舉一動,那是李天畤的神識,會議的內容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但很奇怪自己居然沒有一絲的憤怒,委屈或許有那麼一點點,但也談不上多上心,似乎很早就預料到是這樣一個結果一般。
顧長風還在大談特談,他今天的話很多,方方面面,把這些搞外勤的大老粗們當成了行政文員,李天畤意識到顧長風應該是聽了一些針對他或者‘鋒銳’行動組的消息,恐怕基地不能再待下去了。
後面的內容沒必要再聽,李天畤收回了神識,下一刻便出現在了權興國的病房內,對方靜靜的躺着,就像睡着一般,可惜了,曾經的生死兄弟。
李天畤嘆息一聲,他現在沒有能力找回對方的失去的靈魂,只能儘量想辦法延續他的生命,齊韻煉製了一些續命的丹藥,足夠吃一年的,將這些丹藥留下後,李天畤默默離開,無論是教官還是顧長風看到牀頭古怪的藥品都知道該怎麼做。
隨後,李天畤又出現在教官的房間內,想了想,還是留下了一張紙條,只有八個字,暫時離開,不忘初心。
李天畤沒有帶走黑金傀儡和兩個戰爭傀儡,未來的日子裡,‘鋒銳’們將面臨着極爲兇惡的異能者,些許保命手段可能還遠遠不夠,但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這些東西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假使風波過後,傀儡僥倖存還於世,他也會收走或者毀掉。
“這小子走了。”教官將李天畤的紙條遞給了藍翎。
“搞這麼一出,不會太傷人了吧?”
“不會,他臉皮厚,而且人品我相信。”教官擡頭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夜空中,一顆淡淡的流星緩緩的向東南方劃過,李天畤騎在離火身上,俯視着燦若星河的凡塵燈火,心中感慨萬千,他沒有責怪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着曾經的過往,就像自動翻頁的畫卷,一幅幅,一幕幕。
與SZ市第六人民醫院合作的生理病理研究所,坐落於盛景大道東段,研究所後院的一棟不起眼的小樓內發出了十分嘈雜的聲音,嘶喊和打砸的聲音在深夜顯得十分混亂和刺耳。
研究所院闊牆高,四周植被高大茂密,看上去環境很好,十分幽靜,如同公園一般,其實內部戒備森嚴,光前面的大門都有兩道明崗和一道暗哨,進出後院更是需要指紋虹膜驗證身份,尋常人根本就無法靠近,這並非是普通的科研院所,而是一處居於鬧事的科研保密單位。
小樓的一層居住着幾位十分特殊的病人,其中一位,晚飯後一直情緒暴躁,每隔十多分鐘便要發作一次,尋常的鎮定劑已經不起作用,大劑量的安眠藥物又容易誘發其他病變,值夜班的工作人員已經被折磨的近乎崩潰。
就連晚上崗哨的戰士們也習以爲常,這裡面的病人講起來嚇人,但除了一個在這裡住了近兩年的傢伙外,其餘的病號,但戰士們從未見過,因爲每一個傢伙被送來時都是完全隔離開的。
這些病人最近送過來比較集中,聽說以後還會更多,他們因爲受了傷而引起了外部體徵的變化,忽然長的奇形怪狀,並且行爲往往不受思想控制,與精神病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用一個可怕的詞能十分形象的概括,變異。
只是聽護士們偶爾言傳了幾句,病人陡然增多與最近鬧的比較兇的變異生物和異能者有關,其實患了這種病的人都可被稱之爲戰友,他們是奮戰在抓捕變異生物第一線的勇士,受傷後一生都被毀掉了,很多戰友都在戰鬥中犧牲,他們是倖存下來的極少數幸運兒,卻又萬分不幸。
今天大喊大鬧的傢伙便是那個待了近兩年的老病號,剛來的時候渾身烏黑,四肢長滿了鱗甲,面部五官也變形了,前吻特別的突出,好像大猩猩,尤其滿口尖利的牙齒已經與人類的外貌大相徑庭。
一住進來,這個傢伙就鬧騰的比較兇,後來經過不斷的醫治,症狀才慢慢減輕了,有好幾個月都沒有大鬧過了。被護士們最爲津津樂道的話題是,這個人居然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朋友,曾經好幾次跑來看他,但都沒能如願,快有一年了,那個女孩再也沒來過。
今天不知道這傢伙爲什麼會鬧的這麼厲害,精疲力盡的護士不敢離開,分成兩組守護,她們都是經過專業訓練、身強力壯的準軍事人員,但是兩組八個人合起來也對付不了發狂狀態的病人,只能使用器械和戒具。
剛開始於心不忍,後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鬧騰,就抓住一切機會給他上全活兒,軟性材料的手銬、頭套、腳鏈等等,這傢伙的抗打擊力極強,牆上至今還有好幾個深坑,全是被病人腦袋撞的,這牆可是特製材料,高標準的軟性防撞擊合成材料,居然也能被撞成這樣。
“咦,剛纔一個什麼東西從眼前過去了?”高牆外崗哨中一個戰士十分詫異的揉着眼睛,一股青煙一般,就那麼晃晃悠悠的不見了。
“沒有啊,你眼花吧?”另一個戰士四處張望,但哪有什麼東西?
“靠,夜班多了也不是好事,被這傢伙給鬧的,白天也沒法睡的安穩,耳朵邊總是他喊叫的聲音,你說怎麼那麼像咱們老家的貓頭鷹?”
“去你的吧,嘴上積點德好不好?人家要不是傷成這樣,那可是戰鬥英雄,我聽說他在境外受的傷,抓毒品販子和****的,夠膽子,夠血性!”
一聲淒厲的吼叫劃破長空,緊接着又是一通十分嘈雜的嘶喊和摔打聲,不斷有震人心魄的吼叫聲傳出來,一聲比一聲兇厲。
“又鬧騰了,哎!”
“也夠遭罪的,旁邊的這些位怎麼也跟着湊熱鬧啊?”另一個戰士緊緊握着手中的步槍,總有一種十分心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