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過五分。
地下五千米的一間密室內。
當會議正式開始之後,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一種按耐不住的緊張和激動的表情。
圓桌前,坐着四個人,分別是靈魂學家霍見歸,拯救派首腦梁書夜,墮落派首腦樊道明,還有中立派馬不庸。
這四個人不僅僅是四個人,他們還代表着屬於他們那一派的所有人。
而馬不庸在這四個人裡面,與其說是一個參與者,不如說是一個主持者。
如果沒有他從中周旋和圓場,這個會議基本上不用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畢竟,墮落派和拯救派最近這段時間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相當緊張,已經快到了白熱化的階段了。
所有人的神經全都非常敏感,一點小的風吹草動就有可能讓雙方大打出手。
馬不庸當然不想看到這種局面,除了因爲他是中立派之外,更重要的,還是這個項目本身。
畢竟,項目還沒有真正完成。
而且,所謂的‘神意’也沒有真正降臨。
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現有研究成果的假設上。
圓桌周圍站着各個派系的核心人員,也是首腦的心腹人員,他們既然能夠參與這個會議,就說明本身在組織中的地位就不低,而且,肯定也對項目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當然,只有霍見歸是獨身一人。
所有人報完了名之後,四周的牆壁也閃過了幾條水紋一樣的光波,隨後,整面牆壁上出現了投影影像,四面牆壁,分別有四個投影,但影像全都是黑乎乎的東西,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那黑乎乎的環境中不停地蠕動着,像是一團黑霧,又像是一個巨大的有着黑色毛髮的動物。
圓桌的桌面在經過了凹凹凸凸幾經變化之後,終於也穩定了下來。
整個圓桌的立體圖形看起來像是一個結構切面圖。
這個結構切面圖正是黑粒子項目三個階段的完成結構圖。
馬不庸輕咳了一聲,目光在另外三人的臉上分別掃了一眼,顯然是故意壓低了聲音道:“那,我們就開始了?”
沒有人回答他,另外三個人全都盯着桌面上的結構圖看,梁書夜和樊道明兩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不可遏制的熱切,他們的眼睛明亮的可怕,像是剛剛痛飲了一大杯香醇的美酒。
唯有霍見歸的眼神反而變得更加沉靜了,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只是抓着鐵皮箱子的雙手變得更緊了。
馬不庸再次輕咳一聲,將手向上一指,然後又向下一按,這個手勢不知道代表什麼意思,但顯然,他做這個手勢並不是爲了好玩,可能是向那幾個通過監視器觀看他們會議的大佬們傳達某種信息。
很快,桌面上的結構圖變化了。
整個房間的燈光也變得陰暗了許多,四周的牆壁更加黑沉,黑沉的甚至讓人們已經感覺不到牆體的存在了。
當燈光暗下來之後,房間內的氣氛陡然間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馬不庸緩緩站起,走到他右手邊那面牆壁前,用手指輕輕一點,牆壁上的黑色影像逐漸隱去,出現了真正的畫面。
畫面中是一個很大的實驗室,實驗室四周牆體發白,裡面有着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儀器和瓶瓶罐罐。
實驗室中間有一張鋪着白牀單的牀,牀上躺着一個人,身上蒙着一條白色的長布子,只露出兩隻大腳趾,朝天撅着,似乎在抗爭着什麼東西。
燈光發青,不知是因爲攝像機的緣故,還是實驗室內的燈光本身就是這樣。
隨後,畫面閃爍了幾下,鏡頭似乎移動了,接着,一張臉出現在了鏡頭前。
“黑粒子工程樣本測試第899次,活體測試第187-3次。”這是一張帶着口罩的臉,說完上面那一句話之後,他將口罩摘了下來,是一名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眼圈深陷,臉色蒼白,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而且,估計在實驗室裡也呆了很長時間了,他拉下口罩,繼續道,“人體生物學家趙思成,載記。”
隨後,又一張臉移了過來,竟然是一個女人,看起來有點年紀了,估計五六十歲了,她拿下眼鏡,一把擦着眼鏡上的灰塵,一邊對着鏡頭說:“空間生物物理學家鄭燕,載記。”
趙燕戴上眼鏡離開之後,第三個人湊了過來,是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他的右眼中有一塊很明顯的黃斑,另外那隻眼中閃爍着銳利的光芒:“生物能量學家——丁仁,載記。”
丁仁!當丁仁的臉出現在畫面中時,霍見歸還沒有完全明白過來,直到他念出了自己的名字,霍見歸才真正意識到,畫面中的這個老者,正是他曾經的生物學導師——丁仁,這個曾經泡骨灰茶給霍見歸喝的古怪的老傢伙,想不到竟然偷偷摸摸加入了這個組織。
怪不得在當時他們一起追查殭屍事件的時候,老傢伙曾經就跟他說過這麼一句話:心理學的盡頭是哲學,哲學的盡頭是神學。
當時,霍見歸還覺得奇怪,詢問丁仁是什麼意思,但丁仁卻沒有再說什麼了。
現在看來,原來丁仁早就跟這個黑粒子工程有關了,不僅有關,他還進入了最內部的研究人員組織裡,顯然在其中具有特殊的作用。
其實,霍見歸早就應該想到的,丁仁作爲生物能量學的資深教授,取得過多項關於人體能量的研究專利,在這個領域,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將他納入進來,也是一種必然,除了他之外,在這個領域,很難有第二個人選。
但是,霍見歸沒想明白的是,爲什麼當初在靈泉村河神洞裡的牆壁上,也有這句話呢,還是用血寫的,是誰寫的?又爲什麼會寫在那?
霍見歸之前就曾聽別人說過這句話,但直到現在他對這句話裡面蘊含的意思依舊還是一知半解,畢竟有些事,遠遠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丁仁從鏡頭前離開之後,又相繼有兩個磁場物理學和人體解剖學家在鏡頭前介紹了自己,其中一人還是個外國人,用撇腳的普通話介紹了自己。
除了這些人之外,鏡頭中還能看到一些走來走去的人,這些人有的穿着黃色的長衣,有的直接穿着西服,這些人並未介紹自己。
當那些主要參與研究的專家們介紹完了之後,人體生物學家趙思成再次出現在了鏡頭前,這一次,他沒有摘下口罩,而是含糊地道:“開始吧。”
他像是對實驗室裡的所有人說的,又像是對鏡頭前的人說的。
鏡頭跟着趙思成往前移動,移動到距離那張白色的牀大約三五米距離的樣子,懸在了半空中。
隨後,鏡頭視角開始變化,由單一視角變成了多視角,似乎多加了幾個鏡頭,很快,全方位的立體式鏡頭便出現在了畫面中。
接着,整個畫面一分爲四,從上下左右四個角度分別記錄這次的實驗過程,還伴隨着時不時地拉遠和縮近,似乎試圖將所有細節全部記錄下來。
牀上的人體忽然微微動了一下,蒙在上面的白布子也跟着動了一下。
那原本一直撅着的大腳趾猛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