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人到達,付瑤琴被震驚到了。連綿的山巒,山巒中一塊平地。不大的地方,竟擠滿了人。
車上談起這裡是墳墓所在地,付瑤琴方纔還朦朧一片的瞌睡唰地沒了。瞪眼瞅四周,周圍仍然蔥蔥綠綠,停車的遠處,大批的人擁擠不堪,黃色的幢幡,裝點着一個臨時搭建的架子,架子一邊的木板上,貼滿了黃色的牌位,那些牌位的小黃紙,貼住了一端,另一端隨風晃盪。付瑤琴走近了,呆呆看着,每一張紙上寫着的不僅僅是一個名字,甚至一串,密密麻麻的小黃紙,貼滿了那長寬足有四五米的木牆。禁不住想到:曾經生機勃勃的生命,如今留在世界上的就只有名字罷了。
架子下長排的桌子,桌子上擺滿了不鏽鋼的方盤,盤裡各種炒熟的蔬菜,色彩豐富,大盤大盤的菜,仍然冒着熱氣。“師父,這些擺哪裡。”付瑤琴一排排看過去,不知何時,許海博已經提桶,往空盤裡加菜,順帶擺放。那些菜正是早上師父們在寺內所炒。不遠處有居士對着牌位問訊,合掌,匍匐在地,禮拜,露出滿目悽惶,不知他們的親人是否剛剛離世。
這些牌位的對面,同樣是一個臨時搭建的臺子,這個臺子說是臨時搭建,卻花費了不少的精力。紅色的地毯,地毯下是木板,木板擱置在鐵架上,鐵架高出地面半米多,腿不長的人,輕易是跨不上去的。在上臺的入口,便有木頭所作的一段臺階。臺階下是拜墊,一行行整齊有序,一眼看去似乎上百。黃色的拜墊和紅色的地毯很是好看。
等師父們挨着臺子上的桌子依次坐好,早有居士在臺子後面的供桌香爐裡燃香供果。供桌後面也是一面鐵架,鐵架上裝點着佛菩薩聖象。聖象四周被搭理的井井有條。
師父們所坐的地方正是聖象前面,兩行桌子,桌子上鋪着明黃的絨布,一個個經架擺在上面,整齊有序。靠桌的凳子有着靠背,每張凳子上都有蒲團。付瑤琴,一一看過去,心裡默默想到,這些行頭比師父們日常所用好多了,師父們吃飯都只是一個個光板的長條凳。
突然瞥到桌子的一角放着一摞書。輕輕雙手捧起一本。老遠有一居士奔過來,剛要阻止,但看這女孩將書恭敬的齊眉一舉,方纔準備翻閱,看着如此虔誠就未吱聲。
那本書的封面寫着《蒙山施食儀軌》。完全是手寫毛筆字,頗有趙樸初老居士墨寶的那種佛味。付瑤琴一看,那厚厚的一摞書,足有三百本。翻開來,裡面全是毛筆所寫,而且都是正楷繁體,字體大小不同,有的字體旁邊標註了,圓圈點點的法器符號。
付瑤琴在何牧年的鼓動下把個厚厚一本《楞嚴經》抄寫了一遍,沒想到,自一本經書抄完,認識繁體字不在話下。此刻看這本書,感慨萬端,也就佛門能看到這樣的書籍了,但看那些圈圈點點的法器符號,那些需要可大可小的字體,對於電腦排版也是一件難事吧。何況還寫的認真。好的是現在複印掃描都不在話下,寫一本複印也是不成問題的。
不知是因爲這樣的書,一般不學佛的人看不懂,還是因爲那些純粹毛筆手寫的不易,或者說如今繁體字的書不多見,這種書拿到未學佛的人手裡,是無興趣看,也看不懂的吧。付瑤琴突然就體會到那種所謂的無字天書,一本書和一些人有緣的說法。不是看不懂,是字都認識,但不知道寫了什麼。
這麼天馬行空的一番思緒,翻開書,卻被書中的一段文字深深吸引了。
“我們食物分作斷食、觸食、思食、意識食。鬼道不能斷食,只有人道和畜生道可以斷食。其他只能觸食和思食。
夫十方法界,六道羣靈諦聽。夫真空湛寂,原無世界衆生。自性天然,奚有果報諸法。只因才迷一念,則十界條分;長驅六塵,則萬境紛擾。變妙有而爲幻有,九道之無明;當情迷真空而著頑空,四生之垢纏紛起。由是升沉不已,生死無窮。人天雖樂無央,福盡還墮三途。劇苦交煎,救拔匪易;言其衆苦,實可悲傷。今仗施食之勝緣,普濟塵勞之罪輩。於茲憑衆誦偈,直示唯心法門。令悟自心,所具所造,譬如明鏡,能含能照。善惡報應,當自受之;因果循環,毫釐無爽。然後誦咒,密覆所有地獄遍消,八難三途,四生九有,一切拘禁,悉共解除。次誦普召請真言,普召十方。六道羣靈,以及古今橫厄,諸災邇遙,被難等輩,承斯咒力,同來道場。既來道場,已得解脫。奈有無始冤結牽纏,今若共處共筵,恐致互見互恨。次誦解冤結神咒,咒力難思,應時冰釋。即此所安所遇,必能同見同歡。。。”
“你站着一動不動不累啊?”付瑤琴只管被那段文字吸引了,細細追究其中意味,不知何時許海博立於旁邊,側頭瞅着她手裡的書說道。“這不有凳子嘛,你不坐啊?”付瑤琴方回過神來。
“你說這麼熱,還悶,她們倒說要下雨。真是奇了怪了。”許海博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自顧說道。
付瑤琴,也確實感覺到有點熱,雖是秋季,但這會兒正值中午,瞅瞅天,雖然沒有早上的那麼蔚藍,怎麼看都不像要下雨的樣子。沒說什麼,還是對手裡的書提起莫大的興趣。
“一看,開始就是這句話,若人慾了知,三世一切佛。這句話經常見,蒙山裡面也有啊。”付瑤琴指着書說道。
“嘿,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關於蒙山的。”許海博方纔還一臉焉嗒嗒的樣子,一說講故事,兩眼放光。付瑤琴看着樣子也提起興趣來。就那麼捧着書,等待故事。
預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