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許海博差點叫出聲來,立馬用手捂住,表情卻十分痛苦,只因剛纔朝周遭一瞅,似乎已經過了個把時辰,想要悄悄將腿放下,不想此刻雙腿已經沒有感覺,微微一動,痠麻疼痛異常,無法伸屈。初坐時,歷經痠痛,可那香氣繞於鼻端,加之一行人坐禪,不便打攪,那隱隱疼痛竟忍了下來,此刻,雙腿痛的實在動彈不得。
許海博怔愣片刻,試圖微微活動,不覺間額頭冒出些許細汗。一時之間竟也不管不顧,攤開雙手依次向大腿膝蓋小腿處來回搓揉。也顧不得那悉悉索索的聲音是否吵到旁邊。
因着許海博如此活動,邊上的付瑤琴和另外倆人確實被吵到了,也都緩緩睜開眼,可腿痛的情況並不比許海博好多少。
幾人欲要下座。付瑤琴卻一臉呆滯,目光定格在佛龕內的毗盧遮那佛,佛龕正在禪堂中間。空洞洞的眼神。似在思考,又似放空了腦袋,刻意享受片刻,又或者似在思索方纔禪坐中之境,想要想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卻又什麼也抓不住什麼。似乎那寂靜盤坐中,感覺到了平日裡腦袋紛飛的思緒,想要抓住,卻又了不可得。
這麼想微微一怔,默嘆道,不就是些念頭,還抓住。可心裡終究透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許海博和其餘兩人已經輕輕下座了,正羅圈着雙腿,朝着禪堂門口走去,那樣子彷彿突然似個老頭,雙腿竟酸的不由自主微微顫抖。動靜沒有太大,掀開幕簾一腳跨了出去,全然顧不得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海博後面緊跟着其餘兩人。
“哎,再也不坐了,這傷筋動骨的!”許海博一邊用力的搓着仍舊痠麻疼痛的雙腿,一邊嘆道。
這三人是一出禪堂,急匆匆就走出很遠,在通向大雄寶殿的迴廊上地板上,一屁股坐下去。憤憤說道。
寺院四周仍舊寂靜,那些鴿子,比來時少了很多,寥寥幾隻圍在香爐周圍的院落裡悠悠渡着方步,發出咕咕的叫聲。
“現在幾點?”許海博嘆了幾聲,才發現如此空寂的寺院,自己的聲音如此突兀,便壓低了嗓子問道。
不等有人答他,便看到付瑤琴輕輕撩開幕簾,貓着腰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那小心謹慎的樣子和平時大大咧咧的模樣相去甚遠。許海博不覺被逗笑。
“唉,舒服吧!”海博一臉壞笑的向瑤琴問道。
“兩個多小時啊,我打坐竟然也能這麼久。”付瑤琴並未琢磨許海博問話中透露的個種滋味,未到幾人跟前,便歡快的說道。
一聽這話,海博心裡也突然高興起來,是啊,什麼時候,自己竟能安心一坐這麼久了。心裡透着點成功的滋味,雖然腿痛,這樣逃出來,可已經很是了不起了。
心裡正想着那句:「若人靜坐一須臾,勝造恆沙七寶塔。寶塔畢竟化爲塵,一念淨心成正覺。」
幾人心下暗自決心,以後當要常常練習盤坐,至少控制得了這腿。付瑤琴乘着高興,邊休息,邊和大家聊起盛唐宰相裴休送子出家的公案。
有偈曰︰
含悲送子入空門,朝夕應當種善根,
身眼莫隨財色染,道心須向歲寒存﹗
看經唸佛依師教,苦志明心報四恩。
他日忽然成大器,人間天上獨稱尊﹗
江南江北鷓鴣啼,送子忙忙出虎溪,
行到水窮水盡處,自然得個轉身時。
唐宣宗還是太子時,正遇兵荒馬亂,爲避難在香嚴和尚會下做了沙彌,後來一代帝王就是唐宣宗,禮聘同門師兄裴休入朝爲相。
靈佑禪師到潙山開闢道場的時候,得到當時的裴休宰相護法幫助。裴休宰相爲他在那蓋了五千四百零八間的房子,又開了五千四百多畝田,還請了一部大藏經。辦妥這些事情後,他問靈佑禪師還有什麼需要幫忙?
靈佑禪師說:“你應辦的都已經辦了,但尚欠一件事沒辦啊!就是我還沒有徒弟,就請你把你的兒子送到我這裡來當和尚吧!”
裴休宰相說:“這件事情,我現在不能立刻答應你,因爲我只有這個兒子,他現在已經是翰林官階了,我要回去請示皇上,還要和夫人商量。”回去以後,皇上也同意,夫人也同意,裴休宰相就把兒子送去潙山出家了。
他這個兒子,就是後來的法海禪師,就是開闢揚州鎮江金山寺的第一代祖師,
法海師初到潙山後,雖以前是當官的,但到寺院裡修行要他先從行單(苦工)上的水頭和火頭做起。
靈佑禪師對其要求很嚴,命他每天都要負責挑擔一千多人吃用的水。潙山老人要他每天挑水供養大衆。
有一天,他挑水挑得太累了,心裡說,‘‘和尚吃水翰林挑,縱然吃了也難消‘‘。
回來時,潙山老人問道:‘你今天說什麼話?’
法海禪師答曰:‘沒有說什麼。’
潙山老人揭穿他心裡的話,並說:‘老僧打一坐,能消萬擔糧!’
裴文德嚇了一跳,從此收束身心,苦勞作役。
正是:若人靜坐一須臾,勝造恆沙七寶塔。
幾人在迴廊上休息閒談,不覺又個把鐘頭過去,可禪堂內的何牧年和F仍舊未曾出來,幾人覺得無聊,便起身準備轉轉,遠遠的瞧見大雄寶殿門口,一位師父高聲喝道:
“你進,你再進去,小心遷你單!”
大家驚奇,因遠遠看去,那門口,只一個身影,正是那訓話的師父,恰是僧值,可他周圍無半個人影,究竟是向誰訓話,一行人好奇不過,一起起身,想去看個究竟。
且道,周圍就一個身影,那師父究竟是向誰訓話,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