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衆人皆看向顧展鵬,顧琬儀和顧柏寧更是面面相覷,看着父親頗爲嚴肅的樣子,一時不知道父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爸,什麼決定啊?您說嘛!”顧琬儀等的有些心急,開口追問。
顧展鵬緩緩開口,“你們是知道的,琬儀是‘帝國’最大的股東,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郗城呢,作爲執行總裁,也擁有百分之五,當年,遵循你們母親的遺囑,我也得以繼承百分之十,倒是柏寧……因爲他將來要繼承顧氏的關係,因此並沒有‘帝國’的股份!”
話說到這裡,江郗城似乎已經聽出些苗頭,他不着痕跡地看了顧展鵬一眼,很快又斂下眼中閃過的暗流,臉上依然中雲淡風清的表情。
“爸,您想說什麼!”顧琬儀不解父親爲何突然提起‘帝國’的股份。
顧展鵬沉吟了一下,矍鑠的目光有意無意從江郗城身上掃過,“一直以來呢,琬儀都對公司的事情不聞不問,我呢……年齡越來越大了,顧氏都交給了柏寧,更別說‘帝國’早已沒有那個精力去插手了。值得高興的是,這些年,郗城一直把公司管理的很好,業績蒸蒸日上,在業界越來越有影響,‘帝國’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都是郗城的功勞啊!”
“那當然了,爸,沒有郗城,‘帝國’哪裡會有今天,說不定啊,早就破產了呢!”顧琬儀勾着嘴角,頗爲得意,一臉的沾沾自喜。
接着就聽顧展鵬又說道:“正是因爲如此,‘帝國’越來越壯大,業務越來越煩忙,以後……郗城會越來越辛苦的。琬儀呢,不用說,自然是不能幫忙的,我想來想去,只有柏寧辛苦一點了,畢竟都是自家的產業,從顧氏分一點心出來,幫幫你妹妹,你們倆是親兄妹,只有互相幫助,團結一心,顧家才能繁榮壯大!這是爸爸……唯一的心願!”
顧琬儀愣了一下,顧柏寧也是微微挑了下眉,而此時的江郗城眸色沉沉,眼中閃過一抹飛逝的寒光,靜靜地等着下文。
“爸,‘帝國’由郗城管理得很好啊,你幹嗎讓哥再來插一腳啊?哥又不懂娛樂圈的事!”顧琬儀不滿地翻了個白眼,雖然他們兄妹感情一向很好,可對她來說,顧氏是哥哥的,而‘帝國’卻是屬於自己的,一直以來,她都沒有顧氏的股份,而關於顧氏的一切更是由哥哥一手打理,她從不曾涉足,父親這樣的安排,無疑有些不公平,她倒是能夠理解他的重男輕女,可是,如此懸殊和明顯,是她不能接受的。
畢竟,和顧氏比起來,‘帝國’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娛樂公司,她的身價如何能和哥哥相比,可就是這樣,父親仍然偏袒哥哥,儘管一直以來,她表現的比哥哥更聽話更乖巧,哥哥叛逆甚至出言不遜,可都統統不影響他繼承人的地位,在父親的心裡,她始終都不如哥哥。
顧展鵬似乎早就料到女兒會有這個反應,蹙了蹙眉頭,“琬儀,我這是爲了你,爲了顧家!你不要忘了,柏寧終究是你的哥哥!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會害你!”
“爸!”顧琬儀不樂意了,“您這麼說什麼意思?難道郗城會害我嗎?”
顧展鵬一下了黑了臉,語氣陰沉,“不像話,我幾時這麼說過?當着郗城的面,你在胡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什麼叫哥哥不會害我啊?那言外之意……”
話未說完,顧展鵬狠狠拍了下桌子,“混帳,你說話還有沒有點規矩?我是你父親,你連長幼尊卑都忘了嗎?這就是我顧家的家教嗎?”
“爸……”
“琬儀……”顧柏寧輕聲喝斥,“夠了,你先坐下!聽爸說完!”
“……”顧琬儀不滿地瞪了顧柏寧一眼,心中腹誹,你得了好處,自然是開心了。可她心裡清楚顧柏寧和江郗城的關係,如果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讓顧柏寧入主‘帝國’那還得了,只怕顧柏寧要處處和郗城做對了,到了那時候,必然會礙郗城的事,而更重要的是,很可能會因此而影響兩人之間的感情。
“琬儀……”
“爸,這件事……我不同意!既然我是‘帝國’最大的股東,那麼……自然就有決定權,我不同意哥哥插手‘帝國’,郗城管得很好,我只想讓他繼續管理下去,哥哥就守在顧氏不是很好嗎?我對顧氏沒有什麼興趣,如此以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顧琬儀說得理直氣壯。
“你……”顧展鵬沒料到女兒會這麼態度強硬,大手握着筷子,有一些微微的顫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琬儀,爸纔剛剛出院,你注意說話的態度。”顧柏寧看不下去了,他濃眉蹙起,語氣冷了幾分,目光若有似無地看了江郗城一眼,寓意明顯。
“……”只是,江郗城仍然表情淡淡,不發一言,事實上,他這樣的表現無可厚非,畢竟這是顧家的家事,他並沒有必要出席,之所以他能夠坐在這裡,則完全是因爲顧展鵬的別有用意,他這麼做,不過是想敲山震虎,提醒他罷了,而讓顧柏寧進入‘帝國’也自然是爲了要遏制他的勢力,這一點,江郗城非常清楚。
不過,他偏偏不要隨顧展鵬的心意,顧琬儀的反對也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顧展鵬也許很想借這個機會知道他的態度,可他卻完全將自己置身事外,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顧展鵬要對付他,他也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麼多年來,他江郗城也不是吃素的!
顧柏寧的提醒讓顧琬儀的態度稍稍收斂了些許,卻是賭氣地把臉轉向一邊,強烈地表現出對父親的不滿。
顧展鵬看着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半晌才又說道:“不錯,對於人事任命,琬儀你作爲最大的股東自然有任免權,不過……如果柏寧持有‘帝國’的股份,他就是‘帝國’的股東,那麼……你就無權阻止他關心‘帝國’的業務!”
“爸……”顧琬儀驚愕地看着父親,原來他的目的不僅僅是讓顧柏寧進‘帝國’,而是要讓他擁有股份,這樣以來……無論她怎麼反對,都是徒勞的!
顧展鵬忽略掉顧琬儀臉上的表情,兀自說道:“關於股份,你不用擔心,我剛剛說了,我名下擁有‘帝國’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準備全部轉贈給柏寧!”
讓哥哥進入‘帝國’這已經讓顧琬儀很不滿了,現在父親連股份也要給他,顯然已經偏心到了極點,這是她絕對不能忍受的。
“爸爸,您太偏心了!我絕不答應!”顧琬儀不滿地叫道。
“琬儀,這跟偏心無關,我這麼做,是爲了公司,爲了顧家!”顧展鵬低吼道。
“什麼爲了公司啊?現在公司哪裡不好啊?郗城明明就讓‘帝國’上了一個臺階,你爲什麼硬要把哥哥安插進來,你不就是怕……將來‘帝國’壯大了,超越了顧氏,郗城比哥哥強嗎?”顧琬儀氣憤地已經有些無法理喻了。
“你在胡說什麼?顧琬儀,你越來越放肆了!”顧展鵬氣得漲紅了臉。
“我根本沒有胡說,事實如此!‘帝國’是媽媽留給我的,遺囑裡,根本沒有哥哥的份,憑什麼?現在憑什麼要給他股份?”顧琬儀近似於歇斯底里地喊着。
“不錯,遺囑裡的確沒有你哥哥的份,但是,我的百分之十可以自由支配!”顧展鵬鐵黑着臉,擲地有聲地說道。
顧琬儀吸了口氣,渾身已經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可以啊!不過爸,這樣的話……無形當中,我的損失也是鉅額,您是否該把顧氏的股份也給我百分之十呢?也好彌補一下我的損失啊!”
“你……”顧展鵬血氣上涌,將手裡的筷子重重一摔,“你這個不肖女,我還沒死呢!你就想要分我的股份了嗎?”
“呵……”顧琬儀冷笑一聲,“可是爸已經急着提前處理手裡的‘帝國’股份了!您說……我能不急嗎?”
“你……你……”顧展鵬指着她,手指顫抖,過了良久纔有力氣說道:“我再說一次,我的股份,我有權利支配,我可以現在把‘帝國’的股份給你哥哥,更可以到死也不會給你半毛顧氏的股份,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父親的話猶如一把刀扎進了顧琬儀的心上,那尖利的刀刃剜着她的心房,彷彿是要被挖出來一樣,那種痛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好……很好!”顧琬儀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對着顧展鵬苦澀一笑,“沒錯,您說得對!的確,您可以自由支配您的股份,那麼……我也有這個自由的權利。”
說完,她一把拉起鄰座的江郗城,“郗城,我們走!”
江郗城從椅子上起身,仍然是一個字都沒說,目光觸及顧展鵬和顧柏寧,微微頷首,轉身隨着顧琬儀一起離開……
“你……你給我回來!”顧展鵬衝着兩人的背影喊,但沒有人理會,他氣息急促,轉向顧柏寧,“你還楞着幹什麼?還不去把她給我追回來!”
“……”顧柏寧站起來,無奈地搖搖頭,“我知道了,你先別激動!我馬上去!”
顧柏寧轉身朝門口追去,在花園裡攔住了意欲離開的兩人,“琬儀,你先不要走,我有話對你說!”
顧琬儀坐在副駕駛上,不爲所動,目光轉向一邊,眼眶裡盈盈泛着淚光。
顧柏寧心裡不由地一堵,他一步上前,乾脆拉開車門,直接把顧琬儀拽了下來。
“你幹什麼?放開我!”顧琬儀掙扎,“郗城……你帶走,馬上帶我走,我不要留在這裡!”
“……”江郗城坐在駕駛室裡並沒有動,片刻後開口,“琬儀,有什麼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郗城……”
江郗城衝也點點頭,“我在外面等你!”說完,直接將向開出了顧宅。
看着江郗城車子血紅的尾燈,顧琬儀不滿地一把甩開顧柏寧的手,“你追出來幹嗎?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話說!”
顧柏寧的目光從遠處收回,淡淡一笑,“呵……江郗城果然很明智,也很有城府!”
顧琬儀瞪他,“就知道你和爸是一夥的,你們都針對郗城,我真是不知道,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哥,你是覺得郗城威脅到你了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發誓,只要你不覬覦你‘帝國’,我可以不要顧氏的一分一毫,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同意嗎?”
顧柏寧眉頭倏地收緊,琥珀色的眸子染上寒光,冷聲說道:“你就這麼看哥哥的?認爲……我是在覬覦你的‘帝國’?是不是我們在一起長大這二十幾年的情份,都抵不過江郗城這個男人?”
“……”顧琬儀愣了一下,卻並沒有說話,轉而避開他的注視,沉默着。
顧柏寧失望地搖搖頭,“果然是女孩子外向,一旦有了喜歡的男人,便一心只念着他,甚至連親情也不要了!琬儀,你難道沒有好好想想,爸爲什麼要這麼做嗎?”
“爲了什麼?”顧琬儀冷笑,“還能爲了什麼?當然是爸怕‘帝國’落入別人之手,在他看來,只有這‘帝國’姓顧,他才放心!”
顧柏寧沉默了一下,“琬儀,爸這麼做……也無可厚非,畢竟……這是顧家的產業。”
“呵……照你這麼說,這‘帝國’就應該全部留在你的名下,而我則應該身無分文,這樣……他才滿意是吧?”
“琬儀,何必說這種氣話呢?你明知道爸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不就是怕‘帝國’有一天會改姓江嗎?”顧琬儀冷笑一聲,“我還告訴你,這是必然的。因爲我要嫁給郗城,以後……‘帝國’終究會是孩子的,那也是要改姓江的!”
顧柏寧不置可否,“沒錯!這也是爸希望看到的,將來……‘帝國’會傳到你的孩子手裡,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什麼?”顧琬儀皺眉,“什麼意思?我不懂!”
顧柏寧凝視着她,半晌才頗帶隱寓地說道:“以後……你自會明白!總有一天……你會覺得,爸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對於顧柏寧的話,顧琬儀越發糊塗,但無論他怎麼說,她終究是願意相信江郗城,對她來說,他就是未來的所有依靠。
“琬儀,不要任性,聽哥哥一句話,不管任何時候,爸爸和我都不會害你!我們纔是最愛你的人!”說完,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進了大宅。
琬儀站在原地怔了良久,才擡腳向大門外走去。
門口,江郗城的車子停靠在路邊,他則靠在門邊上,低頭吸着煙。
猩紅的菸頭夾在指尖,他緩緩吸了一口,青色的煙霧在夜色裡繚繞,糊塗了他的臉,一時之間難辨他臉上的表情。
“郗城……”顧琬儀走上前,叫出他名字的一瞬間,她替江郗城叫屈,儘管四年來,他那麼努力,付出了那麼多,可在父親、哥哥眼裡,卻從來沒有當成顧家人,而是處處防備着他。今天的事情,父親完全沒有必要把江郗城也叫來,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爲了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
“琬儀,你還好吧?”江郗城迎上前。
顧琬儀搖搖頭,“我沒事的!”她咬着嘴脣,“剛剛真的很抱歉,我爸爸……”
“琬儀,別這麼說!你沒什麼好說抱歉的,即使是替伯父!”江郗城淡淡一笑,“其實……伯父的做法也很正常,我完全可以理解!”
“郗城,你……”
“呵呵……真的!你不要跟他爭執了,我不過是代你管理‘帝國’至於你哥哥擁有多少股份,這對我並不重要,也絲毫影響不到我!”
江郗城越是說得風清雲淡,顧琬儀越是覺得虧欠他,咬了咬牙,做出決定,“郗城,你總是這樣與世無爭,可這不是我要的!我的男人……不能受這樣的委屈!”她吸了口氣,“我想好了,我要轉贈百分之五的股份給你,這樣……你至少可以和哥哥一樣,無論是董事會,還是業務的決策,都不會輸給哥哥!不然……我會鬱悶死的。”
江郗城低頭看着她,眉頭蹙成一團,漆黑的眼底劃過一絲難辨的情緒,“琬儀,你的股份……我不會要!你何必爲了這點小事和家人鬧僵呢?”
“爲什麼?”顧琬儀難以置信地反問:“郗城,難道……你就甘心?”
“琬儀,和家人之間,沒有什麼甘心與不甘心,我不希望……你爲了我跟他們鬧僵,這樣……只會激化矛盾。”
顧琬儀猶豫了一下,“郗城,你……難道真的不介意嗎?”
江郗城無所謂地輕輕一笑,“有什麼好介意的!我終究是‘帝國’的總裁,業務方面我有絕對的決定權,退一萬說,就算到時候有什麼問題,不是還有你嗎?你永遠都會站在我這邊的是不是?”
顧琬儀立刻點頭,“當然!不管什麼時候,我是一定會支持你的!”
“呵……那就行了!很晚了,別讓他們擔心,回去吧!”江郗城催促。
“郗城……”顧琬儀卻是不捨地主勸偎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好容易見他一面,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有愉悅的心情都被父親的決定破壞了,她心亂如麻,脫口而出,“郗城,我不想回去!帶我回公寓好不好?”
“……”江郗城連哄帶勸,“琬儀,那怎麼行呢?聽我說,你今晚一定要回去,不然……伯父對我只怕……”
顧琬儀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堅持,卻仍然窩在他懷裡,又膩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說道:“郗城,下一次,不可以這麼久不跟我見面!你知道的,我好想你!”
“知道了,回去吧!”江郗城擡腕看了看手,他已經按捺不住,着急起來。
“嗯,好吧!路上安全。”顧琬儀一步三回頭,終於進了顧宅,江郗城立刻發動車子,全速駛向自己的別墅。
出來的時候,他答應傾顏,不會太久,而此時已是深夜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他。
只用了一半的時間,江郗城就把車子開了回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下車的時候,他下意識擡頭看了看三樓某個房間,隱約還亮着燈光,他不禁勾起嘴角,加快了腳步。
到了房間門口,他剛想擡手敲門,原本從門縫裡透出的燈光一下子滅掉了,他頓時傻了眼。
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他輕輕地推了下門,沒想到卻已上了鎖。
黑暗中,他彎着脣角,雖然被關在了門外,可這一刻的心情卻說不出的好。
很快,他轉身進了書房,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已多了一把鑰匙,只是三兩下,門鎖轉開,他推門閃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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