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一件藏青色的外套
傾顏一愣,心裡劃過一絲刺痛,是啊,即使拋棄了她,傷她那麼重,可是……她的心裡卻難以將他抹掉。他的一言一行,她還是忍不住去關注,尤其是她不能忍受,看到他難過。
這樣的自己,她恨嗎?她常常這樣問過,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她卻無法自控,她做不到不關注,不擔憂,就是沒辦法置若罔聞,只要跟他有關,她就會緊張。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惠姨微微一笑,“即使你不回答,我也都知道!哎……女人啊,終究沒辦法做到狠心,也許是太善良,也許是對那個男人愛得太深,總之,我們都掉進了一個漩渦裡,一個自己走不出的漩渦。”
“……”傾顏看着惠姨,她回握住她的手,“是的,惠姨,你說得很好,我被自己封鎖了心,就是做不到狠下心。”
“呵……何止是你,我不也一樣嗎?也許……這就是女人弱勢的地方吧!太長情,其實是一種錯誤。”惠姨的表情再次變得憂傷,良久說道:“不過……也不能怪他,事實上……是我做錯了!也許……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容忍吧!”
“……”傾顏動了動脣,她很想問惠姨,她指的做錯,是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她猶豫了,只怕是會再次挑開惠姨的傷口,她深知,那種經年的傷痛,被再次拉扯開來,會是多麼的痛。
她經歷了四年,每每想起,都會撕心裂肺,更何況惠姨。這近三十年她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惠姨,”
關於這樣的傷痛,永遠不會隨着時間的增加而減少,反而……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從惠姨的描述來看,那應該近三十年的傷,可想而知,這幾十年來,每一次去想,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場酷刑。
“惠姨,不要這樣責怪自己,人生之中,有的時候,有的事,都是違揹我們意願的,可是……我們卻是無能爲力,不管當初如何,我們都要學會原諒自己,否則……痛苦的還是我們自己。”傾顏試着去安慰她。
惠姨擡起頭,渾濁的眼眸看向她,良久點點頭,“是啊,你說對!可是……傾顏,你沒有經歷過我的事,你不會懂!”
“惠姨,我們不說不開心的事,你……有沒有想過……找你的兒子?”傾顏問道。
“……”惠姨遲疑了一下,嘴脣顫抖,“我……我不是沒想過,可是……世界這麼大,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他,他……那時候還太小,即便是找到了,他怕是……也不會認我!”
“惠姨,你當時……是在什麼地方和你兒子分別的?就去那裡找他啊!世界雖大,可一個城市總不至於有多大,我們通過媒體,我相信……一定會有線索的!”傾顏鼓勵着。
“……”惠姨頓了頓,半晌才說道:“他……不在那裡!他離開我之後,爲了讓孩子徹底與我劃清界限,他就被帶出國了!現在……在哪個國家,又生活的如何,甚至是長成什麼樣子了,我一無所知。”她沉默了良久,又忽地勾起嘴角,“不過……小時候,他長得很像元愷,長大以後……就不知道了!”
“元愷……他是你的丈夫?”傾顏小心地問。
“……”惠姨神色有些呆滯,好一會兒才點頭,“是……是的!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很愛我,也很愛我們的孩子!我們曾經相約一輩子,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可是……我卻先背棄了他,他那時候的心痛,我可以想像。”
“惠姨,不要說了!不要再自責,即使他們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只要你想找到他們,就一定可以!”傾顏看着她,“過了這麼多年,你相信嗎?其實……不管你曾經做了什麼,他們也一定原諒你了!他們……也應該在找你!”
“……”惠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半晌纔有動靜,“不……不可能!他恨我,恨死我了!他們父子都恨我,怎麼會……原諒我呢?”
“惠姨,你太悲觀了,幾十年過去了,你沒見過他們,彼此也沒有聯絡,怎麼可以僅憑自己的猜測就確定他們不能原諒你呢?不要這樣想!任何事,在嘗試了,才知道結果。”
“……”惠姨就像一個身處黑暗突見光亮的人,她一把抓緊傾顏的說,“真的……真的嗎?我真的……還有可能見到他們,見到我的兒子嗎?”
傾顏笑着,“當然,只要你相信!就一定可以!”她思慮了一下,“惠姨,你可有……你兒子小時候的照片?”
“這個……”惠姨長長的沉默,最終才搖頭,“沒……沒有!當時情況很突然,我完全沒有準備,所以……根本沒有他的照片。”
“……”傾顏只覺得心塞塞的,不管惠姨做錯過什麼,她終究是一個母親,她愛孩子的心卻絲毫沒有減少,丈夫的不理解,已經讓她痛苦不已,再失孩子,真是難以想像。
因爲自己是個女人,是個母親,所以……她才更加理解她的遭遇,丈夫、孩子相繼離她而去,那種痛,跟要了她的命沒有區別。
傾顏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連孩子的照片都沒有,如果說……之前那番話是爲了安慰她,讓她重樹對生活的希望,那麼當她說連照片都沒有的時候,她是真的傻了,這根本連找的可能性都很難。既然她的丈夫狠下心要帶着兒子離她而去,那麼……定是恨極了她,且要徹底與她劃清界限,只怕……隱姓埋名也是可能的。
“傾顏……”惠姨突然開口,她指了指櫃子,“那裡面……箱子的最底層,有一件藏青色的舊衣服,你……去拿來。”
傾顏有些納悶,但她還是依言走過去,將櫃子打開,翻找了一下,果然在最底層,有一件款式很舊的藏青色衣服,不過,卻是疊的平平整整,一塵不染。
傾顏將衣服拿出來,走回到惠姨身邊,“惠姨,是這件嗎?”她擺放在惠姨的*上。
“對,就是這件!”惠姨點頭,目光落在衣服上,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容。
傾顏看着那件衣服,這分明就是一件過了時的男裝,衣服看起來沒穿多少次,但是,衣袋和衣襟卻已經得有些掉了色,看起來格外沉舊,她不明白,爲什麼……衣服會是這樣,惠姨似乎非常重視,她猜,這件衣服……一定與她的丈夫有關,或者說……就是她丈夫,那個叫元愷的衣服。
“惠姨,這衣服是……你丈夫的?”傾顏大膽地問了出來。
“是啊,是他的!當年……他就是穿着這件衣服,我們一起拍了一張照片,然後……我們就是夫妻了!那張照片,我至今還保存着,只是……另一半……卻已經沒有了,他爲了不給我留一點念想,乾脆把我們的結婚照片也剪掉了,拿走了屬於他的那一半,只把剩下的一半給了我!”說完,她從那件藏青色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傾顏。
傾顏接過,照片上,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長得十分漂亮,甚至可以用驚豔來形容。
她那麼看着,不由地驚訝了一下,接着,她又看了一眼惠姨,細細的觀察一下,果然……惠姨如今的神態間些許還有着年輕時的一點點模樣,但是,如果不仔細看,誰都不會把這張照片與眼前的人聯繫在一起,實在是根本想像不到,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如今,竟然被折騰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令人唏噓的!
傾顏相信,把惠姨變成這樣的,不僅僅是歲月和時光,更因爲她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只有磨難才能讓一個女人變成如今的模樣。她見過不少像惠姨這個年紀的女子,很多都是風韻猶存,且保養良好。而眼前的惠姨,卻是一副飽經風霜,骨瘦如柴且蒼老不已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覺得傷心。
“惠姨,這個……是你嗎?”傾顏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對,是我!不像了對不對?”惠姨笑了笑,“如今,哪裡還有那時候的模樣呢?呵呵……人老了,總要變的!”惠姨倒是很坦然,完全不以爲意。
傾顏看着那張照片,那是一張只剩下一半的照片,從中間齊刷刷地剪開,因爲旁邊男人的肩膀比較寬,因此……剪開的時候,帶了一半男人的肩膀,可以看得出那個男人的身材很好,而他身上的衣服,也正是眼前這件藏青色的衣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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