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夢扳開他的大掌，搖頭，勉強笑笑，“我沒事。”
這和融的一幕落在貝莎眼裡，她再也不覺得礙眼，反而勾起淺淺的笑。這笑落在林夢夢眼裡，是另一種方式的嘲笑，她的心口重重地痛了一下。
貝莎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並不避諱，拿出來看，上面跳躍着的是裘尚偵的電話。她當着兩人的面接了下來，“喂，阿姨？戒指嗎？是我主動還給翊的，對。放心吧，我是不會放棄你們的，嗯，再見。”
林夢夢擡眸，看向貝莎，那那句“我是不會放棄你們的”無疑在表達立場，表明對裘連翊的態度。
這話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口，悶得發慌，做什麼都覺得沒有力氣。
或許因爲貝莎太開心，竟喝醉了。當裘連翊表示要離開時，她的腳步已經踉踉蹌蹌。離位時，身子一絆，撲到裘連翊懷裡，將他抱住。她並沒有長久停留，在他懷裡努力做着想要爬起卻爬不起來的樣子。林夢夢冷眼站在旁邊，把她的小心思看得透透徹徹，她並沒有醉，只是裝的。她沒有出聲，彷彿一切與自己無關。
倒是裘連翊，第一時間將她扶起，叫了個女侍應過來扶她。
“走吧。”他回頭來拉林夢夢，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林夢夢沉默地跟着走出來，他的掌心溫暖乾燥，她卻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始終無法舒暢。
結賬出來，貝莎因爲醉了，又沒有帶司機，只能坐他們的車，由裘連翊送回去。林夢夢主動去了後座，坐在貝莎旁邊。
貝莎偏過臉來，朝她露出挑釁的微笑，脣壓了過來，“如果有一天我懷上了翊的孩子，你覺得會怎樣？男人對女人，始終無法狠心的，更何況曾經深愛的女人。”
她的話低而快，字字清晰，待裘連翊轉過來開駕駛室的門，已經結束。林夢夢沒有回答，始終勾着頭，她知道，貝莎這麼說，只是想她不舒服。她成功了，自己真的很不舒服。
裘連翊上了車，並沒有馬上啓動，只是略回頭將目光投在林夢夢身上，“後面空間太窄，坐到前面來。”
他指的是副駕。
林夢夢聽話地下了車，去了副駕位。雖然沒有迴應，但裘連翊的表態卻已經無聲地給了貝莎一巴掌，她的面色再度難看。
一路上再沒有生出什麼事來，貝莎只是安靜地落在後座，閉眼休息。
到了地方，裘連翊拉開車門，卻沒有去扶貝莎，而是去看僵坐着不動的林夢夢，“還不快去把她扶下車。”
林夢夢愣了一下，隨即“哦哦”地應聲，立刻跑去拉開了車門。“貝莎，起來了。”她出聲叫。
貝莎還算給面子，跟着她下了車。她有意晃着身子，醉得不輕的模樣，腰身卻撐得直直的。林夢夢略一用力，將她拉得直打踉蹌，“既然裝，就裝得像一點。”
她的揭穿惹得貝莎的臂僵了一下，要甩開她。林夢夢掐緊了不肯放，“剛剛還醉得投懷送抱的，這會兒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不怕裘連翊看穿？當場看穿可是會尷尬的哦。”
“林夢夢，你在怕什麼？”貝莎被說得臉色都不好看起來，冷冷地哼着，轉移了話題，“怕我真的投懷送抱來個酒後亂性，懷了裘連翊的孩子？有些事你還是要看透一點纔好。你我之間是沒有可比性的，就算不裝醉，翊也遲早歸我，這叫順應天意，懂嗎？”
“如果你覺得你的天意是這樣的，那就盡情去枉想吧。不過，比起天意，我更相信裘連翊本人。”林夢夢甩着頭，有意表露得自信滿滿。貝莎的手再一推，將她推出去，在助理迎過來之時撲到了助理懷裡。
“你們家小姐是我送回來的，不用謝。”林夢夢高調地朝助理揮手，看到貝莎微回了頭，朝她做了個鬼臉！
蹦蹦跳跳走回來，看到裘連翊正斜倚在車子上，手插在袋子裡，微微透出點懶散。就是這點懶散，將他整個人點綴得性感隨意，越發添了誘惑力。林夢夢咽咽口水，在心裡感嘆着，感嘆過後，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原本的笑容一點點消散。
剛剛在貝莎面前的快樂自信都是裝出來的，其實，她今晚一點都不開心，因爲貝莎提到的那個問題。
“回去吧。”道一聲，自顧自地拉開副駕的門，坐了進去。
裘連翊亦很快上了車，啓動車子。
林夢夢把臉傾在一邊，用手撐住，兩隻眼睛看着前方一路燈光，心思越發沉重。燈光打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將她的情緒迷離，就如她的心。
“遇上不開心的事了？”裘連翊偏頭看了她數回，問。
林夢夢搖搖頭，又點點頭。
“到底有還是沒有？”裘連翊擰了眉頭，對她這反應表示理解無能。
微微吸了口氣，林夢夢才轉頭來看他，“裘連翊，醫生之前說我可能很難再懷孩子，如果……如果真的懷不上，你會怎麼樣？”
問完這話，她緊張地掐上了指。
“就爲這事，讓你愁成這樣？”裘連翊給她一記“就這麼點出息”的眼光，不客氣地問。林夢夢勾下了頭，“這事應該是很大的事吧。”事關祖孫後代啊。
“現代醫學這麼發達，這事根本構不成難題。你若是懷不上，可以做試管嬰兒，再不濟，借腹生子也是可以的，不一定非要自己生。”
“好像是這麼回事啊。”鑽入死衚衕的林夢夢豁然開朗，剛剛的消極情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片刻，又沉下了小臉，“你不會……真的去借腹生子吧。”
這個詞讓她聯想到了自己寫的一部小說，女主正是在借腹生子的過程中和男主產生感情，最後成功上位，把惡毒的原配給擠了出去。這事，相當危險啊。
“你的肚子不是還在嗎？爲什麼要去借腹？”他橫過來一眼，是對她的疑問的不滿。不到萬不得已，誰幹那事？
林夢夢兩手壓向腹部，哦哦地應着，覺得自己特別傻氣。
“裘連翊，你爲什麼喜歡我啊。”這個問題，她到現在都沒怎麼弄清楚。
“你覺得我應該喜歡誰？”他不答，反問道。
林夢夢的腦海裡自動浮出了貝莎來。坦白說，若是貝莎站在他面前，一定很般配。他們的氣質搭。
而比起貝莎來，自己的確差了好遠，不論氣質，見識，還是爲人處理以及背影人脈。用雲泥之別這個詞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這個名字，她吐不出來。最後只能支支吾吾地迴應，“不管誰都比我強吧，我這麼傻，有時還挺二的。”
“知道就好！”裘連翊甩來四個字，不客氣地認可她的自我評價。林夢夢頓時給傷到了，她自己這麼評價是謙虛，他這麼說好傷人的有木有？
“不過，傻點，二點，好對付，沒那麼煩。”
呃……
他娶女人的要求只是好對付？林夢夢給汗到了。這可是她聽過的最最奇葩的選人標準。
總之，這話還是在肯定她的不夠優秀。林夢夢垂了腦袋，兩隻手夾在膝蓋間，閉嘴沉默。
裘連翊看出了她的受傷，終是不忍，伸過一隻手來將她的手從膝間拉出，裹在掌心，“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用心，別的，都不重要。”
他這話撫平了些些她心口的滯塞。論用心，她的確比誰都賣力，其實並不是想討好他，只是希望他能過得更舒暢一些。
“貝莎晚上跟你說了什麼嗎？”他突然問。似乎什麼都逃不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林夢夢原本還忌諱着貝莎說的話，此時已經完全沒有負擔，即而笑笑，“還能說什麼，無非是對你還心存念想，想打敗我罷了。你放心吧，我是不會被她打敗的。”她配合地挺直胸脯，甚至還豎起了拳頭。
裘連翊的脣角扯了一下，給她這副樣子惹的。
“很高興你能有這滿滿的戰鬥熱情。”
什麼呀。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表個態，說一些發誓賭願，表示堅決不會接受貝莎的話嗎？電視和小說的情節都是這麼安排的。林夢夢瞪起了一對大眼，對裘連翊表達着強烈的不滿。
裘連翊卻早轉頭去注意車道情形，對於她的默默控訴半點沒看到。小拳頭握了握，林夢夢鼓起了腮幫子，“裘連翊，現在是你在惹騷唉，怎麼把事情推給我啊。”
“你不是我老婆嗎？”對方甩來一句理所當然的話。
“是啊。”她點頭。自己的確是他老婆，但這跟清除第三者有什麼關係？
“所以跟牀有關的事，得由你處理。”
跟牀有關……
林夢夢再次給汗到了，這流氓，竟然什麼都能扯上那方面。她決定閉嘴爲好，否則不知會給他拉到什麼陷阱裡去。
裘連翊也不再說話，脣角彎彎的，心情不錯。跟林夢夢過久了，早就習慣了她這愣頭愣腦的樣子，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另一半正經八百地坐在身邊，大談高雅話題和嚴肅事件的樣子。
人生，總該有一角是充滿樂趣的，林夢夢就是他這層需要的那一角。
城市的另一頭，安伯爵的車平穩行駛在大道上。因爲他在後座閉眼休息，司機纔有意放慢車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