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夢找了個藉口去找管家。
“裘連翊的處境真的那麼麻煩嗎?”
管家看到她,禮節地躬了躬身,嘆一口氣還是點頭,“薩克森最受不了別人的欺騙,而夫人和老闆騙了他這麼久,他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難道只有貝莎可以救裘連翊了?”
“目前來看,的確如此。”
林夢夢沉了頭,指頭一點點捏緊。
“夫人爲什麼不接受安伯爵?原本擔心的不就是他的不接受嗎?如今他已經主動表態,願意讓他們迴歸。有了他的庇護,不是一切都不用擔心了嗎?”
管家嘆了一聲,“安伯爵當年做了那麼多無情的事,這突然就要認他們回去,誰敢相信?夫人不同意,也是因爲有過前車之鑑啊!再者說,安伯爵一旦認回了他們,皇儲的位置就會十分危險,將沒有人再相信他的話,他敢冒這個險認回他們嗎?這也是夫人不相信他的主要原因啊。”
的確如此。
所以,目前看來,只有貝莎那邊是最穩妥最靠譜的了。
想到這裡,林夢夢無力地揪起了衣角。
“我知道少夫人和老闆關係篤厚,但現在老闆已經到了生死攸關,少夫人還是要……多站在老闆的立場想一下。”
他這是在勸她退出的意思。
林夢夢的脣一錯,咬在一起,生痛生痛的。
她沒有表態,默默地走了出來。
裘連翊在書房裡忙活,不知道在忙什麼,很忙很忙的樣子。即使不猜,也知道,他在爲身世曝露的事操心。
她,該去找貝莎嗎?還是守在這裡,選擇相信裘連翊?
這一刻,她也沒了把握。
林夢夢沒精打采地上了樓。
晚餐,是她一個人吃的,因爲裘連翊出去了。管家依然心思重重,但沒再對她說什麼。她也沒什麼味口,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裡塞。
餐廳的門,被呯一聲推開,緊接着傳來一陣冷冽的風。林夢夢給嚇了一跳,擡頭,看到裘尚偵快步走來,臉色沉得極爲不好看。
她直接走到林夢夢面前,伸手就將她揪了起來,往外就拉。
林夢夢被拉得東倒西歪!
“夫人!”管家醒悟過來,來攔她,“您這是做什麼?”
裘尚偵挑高的眼尾一繃,繃出一層極致的銳利,“這個女人必須消失!”
“消失?”
管家和林夢夢同時變了色。
“不行,夫人!”管家首先出聲,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而林夢夢也從管家的心裡讀到了殺氣,嚇得冷汗都滾出來,不敢置信地去看裘尚偵。
裘尚偵半點不手軟,揪着她不放,“這事暫時不要跟翊說,事情結束之後再告訴他!”
“夫人!”管家還是不肯放,轉頭來看林夢夢,“少夫人並沒有錯,您這樣……”
啪!
裘尚偵鬆了林夢夢,一巴掌甩在管家臉上,緊接着吼了起來,“放肆!”
管家低頭,吭都不敢吭一聲,任由臉上的指印浮起。管家在年歲上比裘尚偵還要大,卻被這樣拍。林夢夢看不過去,大步走來擋在管家面前,“您這算什麼!爲什麼動不動就打人!”
裘尚偵只冰冰地瞪了她一眼,“來人,把她給我帶走!”
林夢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人夾了起來。
“放開我!”林夢夢大叫了起來。
管家原本不動的,看着林夢夢被拉走,急急去向裘尚偵求情,“夫人,老闆原本就和您不和,您要是再把少夫人……他一定會來找您的,到時候,他就會是您的敵人了。”
管家這話說得重,裘尚偵那張橫蠻的臉上終於顯露了破綻,狠狠地抽了一下,是極致的痛苦之色。好長一陣,她都陷在沉思當中,緩不過勁兒來。
管家看到了希望,再進一步,“夫人可以帶走少夫人,但千萬不要像……像對之前那些女人那樣……”
裘尚偵沒說什麼,也沒有再教訓他,扭身出了門。
林夢夢被扭上了車,車子很快啓動。她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裡去,只能一陣掙扎,卻不管怎麼爭,都掙不脫。
一種死亡的恐懼撅住她,她感覺害怕極了。
裘尚偵並沒有馬上把她怎麼樣,甚至連面都沒有跟她見,她被關在了一處不知名的地方。
除了一扇門,什麼都沒有,門一關上,裡面就黑乎乎的,無處不透着死亡的感覺,林夢夢覺得呼吸不暢,用力扭緊了胸口。身上沒有任何通訊工具,沒辦法聯絡裘連翊,她只能等待,等待着未知的未來。如果裘連翊沒找過來……結局,她基本能想象得到。
林夢夢在地上胡亂地摸着,想要找東西自救,只是地板又冷又硬,什麼都沒有。她去拉門,那門也是嵌在牆上的石門,毫無溫度,平板板的,根本無從下手。最後,她只能認命地坐在地上,閉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只要你和貝莎結婚,我肯定放她出來!”
“我已經說過了,是不可能和她結婚的,我們已經過去了。”
吵鬧的,是裘尚偵和裘連翊!
意識到裘連翊找來了,林夢夢跳起來,用力去拍門。門頁厚重,紋絲不動,她只能加大聲音,力求讓裘連翊聽到。
裘連翊果然聽到了聲音,回叫她,“林夢夢。”
林夢夢喜極而泣,一聲聲地應,“我在裡面,快來救我!”
“不許救她!”門外,響起了裘尚偵的吼聲,“拉住他!”
馬上,外面亂成一團,響着拳腳聲和重物撞擊聲,應該是打起來了。
林夢夢沒敢再喊,生怕分了裘連翊的神。
這打鬥聲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平息,裘尚偵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真的要這樣嗎?放棄了了貝莎等於送死,你真的要拉着我一起去死嗎?”
她的聲音裡帶了哭腔。
裘連翊沒有迴應,林夢夢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如果你執意要救她,我就馬上讓她死!”
屋外,裘尚偵扯起了一根繩子,那繩子是綁在樹上的,繃得極緊。她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只要一刀下去,繩子就會斷。
“這繩子連接着裡面的一塊巨石,只要一斷,石頭就會把她壓死,這樣都可以嗎?”
裘尚偵完全豁出去了,手甚至往繩子上沉去。
裘連翊的腳步終於停下,回頭看裘尚偵時,有失望,有震驚,有傷痛。
“你敢?”他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來,冷極!
裘尚偵閉了閉眼,“家裡鎖着的小院裡那七條人命你忘記了嗎?爲了你,我已經豁出去了,七個人都殺了,又何必多這一個?”
裘連翊的額角用力一繃,幾乎繃斷,擡頭看向關着林夢夢的石屋,眉頭裡已經壓滿了極致的痛楚!
“翊兒,聽話,好好地和貝莎在一起,這是救我救你,救所有人的唯一辦法!只要你和她結了婚,我就送她回去,讓她呆在自己的國家裡,過自己的生活。”
“好,我去找貝莎。”
裘連翊說完,轉身而去。裘尚偵撫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喘息。
“夫人,裡面的人怎麼處置?”有手下走來,低問。
裘尚偵冷冷地撇着石屋,眼裡的殺氣一點點浮上來,“先留在這裡,等到連翊和貝莎的婚事一公開,就把她殺了!”
手下明顯驚了一下,馬上低頭應道:“是!”
車上,裘連翊仰躺着,一動不動。
管家坐在副駕位,回頭來看他,“不去找貝莎嗎?”
他沒有迴應,棱角分明的五官裡壓了嚴肅。
“貝莎小姐現在在餐廳等您。”管家提醒。
他這才慢慢睜眼,再睜開時,目光深沉,像一隻甫醒的豹!管家理不透他的心事,只能看着他。他緩緩地綻了脣,“你覺得我和貝莎結了婚,林夢夢就會平安無事嗎?”
“這……”管家息了聲,不敢發表任何意見。
“方叔。”裘連翊輕輕呼一聲,一般情況下,他都不會如此叫他的。
方管家拉直了身體,已然感覺到了氣氛,低頭在他面前。裘連翊並沒有再說什麼,彷彿只是隨口一呼。方管家滿面的不解,卻也不好再問什麼。
“開車!”裘連翊吩咐。
林夢夢知道裘連翊已經離開,整個人軟綿綿地坐在地上。她沒想到,那個所謂七個女人之死並非傳言,而是真的。難怪當時她問裘連翊,他避而不答。
七個女人都是裘尚偵殺死的?
裘尚偵平日裡霸道猖狂,但她還是無法和一個殺人魔鬼聯繫在一起。該是怎樣的人,纔會生就這樣冰冷的心,把殺人當成遊戲一般?她怕冷似地縮在牆角,不由得擡頭,想到裘尚偵所說的,懸在自己頭頂的巨石。
她該怎麼辦?
原本陷入恐懼中是極難安定的,可或許因爲屋裡黑的緣故,她靠着牆壁又睡了過去。
不知睡到多久,突然門叭地被推開。她被驚醒,本能地縮緊身體,警覺地往外張望,身體泛起巨大的恐懼。
外面,已經全黑,什麼都看不見,但有一道輪廓陷入,一會兒一起沉入夜色裡。
“誰?”她低呼,嗓音都是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