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夢“啊”了一聲,“機場?什麼機場?”
“B國首都機場。”
葉萊依的迴應差點讓她打掉手機,“您……您怎麼會來?怎麼不事先給我打個電話?”
“見面再說吧。”那頭,葉萊依掛斷了電話。
林夢夢連向裘連翊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急急上車,開着車就往外衝。有了前幾次的開車經驗,她的車開得穩多了,一路無阻地衝到了機場。
在機場門口,她果然看到了葉萊依。她一身中長衣皮在身上,半披了發,氣色不錯,臉色不好。
“媽!”她急步走上去,叫道。
葉萊依看到她,並沒有如預想中的那般激動,只是看了一眼。她擡腕看了一下表,往四周尋了尋。
“還有別的人一起來嗎?”葉萊依的冷淡讓她不太舒服,但還是問。
“阿姨。”對面,走來一道身影,淺白色,修長有致。是閔澤秋!
頭腦中某種鈴聲大作,林夢夢的臉都變了色,“你怎麼在這裡?”
“哦,澤秋。”葉萊依對閔澤秋客氣極了,應對了他纔不鹹不淡地出聲,“是澤秋接我出來的。”
“怎麼會……”林夢夢張着嘴,不明白閔澤秋要做什麼。怕他帶走老媽,她快步走過去,將葉萊依握住,“媽,跟我回家!”
葉萊依沒動,“我要去見你父親!”
“媽——”
她不叫還好,一叫葉萊依便來了氣,“我還是你媽嗎?爲什麼我跟你說澤秋還活着,你要隱瞞,爲什麼你爸爸找到了,你不告訴我!”
“這……”
她這突兀問出來,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乾巴巴地被塞着,回答不了。
“我這次來就是專門來打你爸的,你也跟我一起去,現在就出發。”葉萊依極快地說着,絲毫不管林夢夢的想法。
“走吧,上車。”她去看閔澤秋,看他時,目光都軟起來,彷彿閔澤秋纔是她的孩子。
林夢夢上前一步將她拉住,“媽,不要跟他去!”
葉萊依一張臉立時烏了起來,“你什麼意思!難道不想看到你爸爸嗎?”
“不是……是……”
“不管什麼原因,都要去找你爸爸,否則,我們斷絕母女關係!”
一碰上跟老爸有關的事,葉萊依就容易失去理智,半點情理都不講。林夢夢滿肚子的理由講不出,即使講出來,葉萊依也不會相信。
“閔澤秋可能是騙我們的,媽。”她不想放棄,試着說服她。
葉萊依又吼了起來,“說什麼糊話!澤秋這麼可靠的人怎麼可能騙人!”
她連無中生有的綁匪的話都聽,爲了找到老爸的消息不惜和他們合作騙自己接近裘連翊,又怎麼可能懷疑閔澤秋。
林夢夢知道再無法說服她,只能沉默。
“阿姨,夢夢,上車吧。”
閔澤秋的人把車開過來,他拉開車門,禮節地出聲。兩人的吵鬧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沒有插過言。
葉萊依急步朝車子走,林夢夢沒有動。
“還不來!”葉萊依出了聲,不滿地問。
林夢夢巴巴地看她,“這事,至少要跟裘連翊說一聲。媽,先跟我回去,和裘連翊商量了再去吧。”
“找你爸爲什麼要和他商量?”這話,又惹來了葉萊依的火,“他要是有心,以他的能力早就找到人了,又何必讓澤秋來廢這個心。你去還是不去?如果不去,以後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了!”
葉萊依把什麼話都說到了,林夢夢不能怎樣,只能往車上去。邊走,邊掏手機,想要給裘連翊打電話。一隻手伸過來,將她的手機抽走,隨即取下了電板。
這動作只在兩秒之內完成,快到林夢夢毫無防備。她擡頭看到手機和電板分家落在閔澤秋的兩隻手上,怒了起來,卻只敢低吼,“你要幹什麼!”
“上車吧。”閔澤秋的迴應溫和,手上的力度卻不輕,幾乎強行將她握住,拉上車。葉萊依在,她不能大聲質問,只能往車上去。閔澤秋緊跟上來,在車子離開時,將她的手機和電板揚出去,丟進了垃圾筒。
“閔澤秋!”林夢夢氣得要去下車撿回來。閔澤秋將她壓了回去,“阿姨坐了一夜的飛機,已經累了,不要打擾到她。”
林夢夢扭頭看向葉萊依,她真的閉着眼,露出明顯的眼圈。心裡壓着的那股氣無聲地降落,她沒敢再說話,也沒有再要求下車,安靜地坐回了位置上。
車子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大草坪上,那裡停了一輛直升機。三人從車上下來,上了直升機,飛機起飛,沿着蒼茫的遠方飛去。
葉萊依還在休息。林夢夢不放心地回頭來看閔澤秋,輕聲問,“我爸爸真的還活着嗎?”
“當然。”閔澤秋答得肯定,順手牽上了她的手,“上次原本就想帶你去看她的,只是半路讓裘連翊截住了。夢夢,相信我,我一定能讓你們一定人團聚的。”
他的眉目柔和,看她時,滿滿愛意。對於林夢夢來說,不僅沒有甜蜜感,反而覺得無比壓抑。他的好是一種負擔。
離地近千米,地上的一切都變得渺小,她此時擔憂的是裘連翊。他自己的事情該怎麼辦?要是知道她不在,會不會來找?會不會很擔心?
直升機繞繞轉轉地飛了好遠好遠,中途又加了油,終於在第二天凌晨之時停在了另一片大草地上。林夢夢扶着葉萊依走出去,看到面前一片廣袤的世界,全是花草,極爲漂亮。
閔澤秋走了過來,“還記得嗎?上次我給你的照片,就是在這裡拍的。你父親,就在前面。”
她推着葉萊依往前走,有意與閔澤秋拉開關係。閔澤秋也不在意,引着他們朝前方走,沒多久,便看到一片房子。小平房,落在花間,十分漂亮。
閔澤秋停在了一棟房子前,那裡,一個男人低頭,正用工具爲花草鋤草。他戴了大草帽,遮了臉,看不清人。
林夢夢和葉萊依都停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裡久久不能出聲。
“伯父。”閔澤秋輕輕呼一聲。
那人擡頭 ……
在擡頭的那一剎那,林夢夢感覺有什麼東西涌上了眼眶,脹了起來。
“玄德!”葉萊依叫一聲,衝了上去。
雖然隔了歲月,眼前人已衰老許多,但眉目中的慈祥依然如當年。在意識到眼前人就是父親林玄德時,林夢夢的腳軟了一下,差點站不穩。下一刻,她踉蹌着跟着葉萊依奔了過去。
“你們……是?”看到奔來的兩人,林玄德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而是問。這一問如兩瓢水,分別澆在了林夢夢和葉萊依頭上。她們停下來,彼此看着,最後求救般將目光轉身了閔澤秋。
閔澤秋這才走過來,神色有些不對,“抱歉,我事先沒有跟你們說,伯父……他失憶了。”
“失憶!”又是一枚新的炸彈,直炸得兩個人都發了虛。葉萊依快一步蹲下去扶林玄德的肩,“老林,我是萊依啊,你的老婆,萊依啊。”
林玄德依舊一臉的茫然,對葉萊依沒有任何的表示。
林夢夢的身子朝後退一步,一路上的期盼在這一刻被深深打擊到,心裡的怨氣,卻在消散。
他失憶了!這就是他這麼多年來沒有跟家裡聯繫的理由!
心,一陣發痛,她緊跟着撲上去,也去拉他,“爸爸,我和媽媽來找您來了,我是夢夢啊,我們找了您十年,總算找到了您。”
相較於林夢夢和葉萊依的激動,林玄德始終顯得不在狀態,大概沒想到自己會有妻子兒女。閔澤秋走上來爲三人解了難,又將三人的關係跟林玄德說了一遍。
林玄德雖然依然震驚,卻還是點點頭,看看林夢夢,看看葉萊依,手腳都有些無措。
不管怎樣,一家人總算團聚了。
晚間,父親的小屋裡揚起了炊煙,從來沒有過過農家生活的葉萊依手忙腳亂地在竈前添着柴火,給煙燻得眼淚直流,卻一點都不覺得苦,笑盈盈地看在鍋臺前炒菜的林玄德。林玄德雖然還是想不起來什麼,但每每她投來柔光,他都會接下,兩個人眉來眼去,跟親婚夫妻一般。
林夢夢看着這一切,脣彎了彎。
閔澤秋走過來,將她攬向懷間,“夢夢,以後,我們也不會分開了。”他這話像一瓢冷水,將林夢夢潑醒,她不舒服地扭開,急急轉身,走向別處。
走到無人之處,回頭看到閔澤秋跟着,終於開了口,“閔澤秋,我很感謝你帶我來找父親,但我們真的不能……”
“我說過,你回到我身邊是唯一的條件,你跟着我來了,就等於答應了我的條件。我給你找到了父親,你也要兌現你的承諾!”
閔澤秋半點退路都不給,直接將她封死。林夢夢頭痛地撫上了額,“你知道,我已經不愛你了。”
閔澤秋的眉頭劃過明顯的痛楚,卻沒有再延伸,他垂了臉,額角展露着堅定,“夢夢,我不會逼你馬上跟我,我能給你時間,讓你慢慢地再愛上我。但——”
他走過來,掐上了她的肩,他的掌極寬厚,將她掐住的時候給她一種再也無法逃離他的掌控的感覺。
“這輩子,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愛上我!”
果決,霸道,橫蠻!
林夢夢張着嘴不知道再說什麼,只覺得全身都涌起無力感。閔澤秋轉身走回去,獨留給她一道背影,這背影無比絕然,她竟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