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還是回家吧……”
嫣然只覺得手腕一痛整個人順着那股力道就被拉到臺下,她跌跌撞撞如同失了魂般跟在那高大男人的身後,她嬌小的影子被遮擋在他的身影中埋藏在黑暗裡,可她一點都害怕,甚至連剛剛的心慌意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高興正在不受控制的無限制擴大,她不知不覺被甩上一輛車,車門關上的瞬間,她突然看到站在禮堂門口的陸彥之,像是被隱藏進陽光裡,看不清他的身影,唯有傷痛的雙眸落進她眼中,刺得嫣然心口生疼。
猛地清醒過來,車早已在沈廷焯的命令下嗖的竄出去。
“停車,停車!”
嫣然怒喊着,但阿輝顯然沒準備聽從嫣然的命令,車子以更快的速度飛速行駛在道路上,連路邊的花草都被驚動的趴在路邊避免誤傷。
“停車,阿輝,我讓你停車!”
她怎麼可以把彥之一個人扔在那裡,對,是那個男人,是那個可惡的男人破壞了她的婚禮,嫣然轉身,怒目而視那個始作俑者。
“沈廷焯,放我下車!”
沈廷焯眉端一挑,手放在脣片咳了兩聲。
“那個,老婆……”
“誰是你老婆,沈廷焯,我們早就離婚了離婚了!你憑什麼冒出來搶婚,憑什麼!”
嫣然根本沒等沈廷焯說完就歇斯底里的吼道,她甚至根本感覺不到自己哪兒來這麼大火氣,只知道如果不發泄出來她肯定會憋死。
“我沒有搶婚。”沈廷焯很無辜,他真的沒有搶,他只是……
“我只說了兩句話,拉了你的手而已,是你自己跟我跑出來的……”
他摸摸鼻尖,邪氣的笑容被隱藏在手心裡,朝着身邊的兒子擠擠眼睛,怎料那小子完全不給面子,直接扔他個衛生球。
沈廷焯,革命尚未成功,兩萬五千里長徵你連腳都沒邁出去!
“我,我……”嫣然一時語塞,是嗎,她跟着沈廷焯跑出來的?就算是那樣,“那,我也沒有要上你的車吧?你停車,我要下車!”
“是嗎?但是,我說開車的時候你也沒有反對嘛!老婆,你看這路上不許停車的,停車要罰款,你老公我現在是網絡在逃犯,如果被警察攔下車找到我是可能驚動全稱警力的,我們夫妻一場,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牀頭吵架牀尾和的,就沒必要搞得這麼興師動衆了,何況,你忍心讓老公我在監獄裡面對着銅牆鐵壁吃着沒油水的飯菜苦苦思念你們母子嗎?你忍心讓我們才四歲的兒子看着別的小朋友有爸爸接送而可憐巴巴的只能羨慕別人嗎?你……”
“等等!”嫣然伸出手捂到沈廷焯臉上,她,爲什麼從前從來不知道沈廷焯居然這麼多話居然比唐僧還煩?她現在腦子已經夠亂了,再聽下去肯定會發瘋。
“什麼網上在逃犯?”
嫣然眉端微擰。
“你不是跟白曉冉在京裡嗎,難道你把白曉冉給殺了?”愛之深恨之切,一怒之下劈了白曉冉。
呵!他倒是想,害他的然然成這樣,沒有親手殺掉那個瘋女人反而讓她跑了就是他的失敗。
沈廷焯驟然冷的駭人的臉頓時令嫣然又清醒了幾分。她在問什麼傻話,他馬上要和白曉冉結婚了,他有白家做靠山,不會變成在逃犯,那麼做,只不過是想博取她的同情罷了。可是,他博取她的同情有什麼用,難道他們以爲顧韜光還有他們犯罪的證據嗎?
“沈廷焯,我沒有其他保險箱了,你沒必要裝可憐。”
她冷冷的道,目光望向窗外。阿輝根本就是在無意識的開車,走的全部是無法停車的道路,還真是辛苦他煞費苦心。
保險箱?沈廷焯苦笑,他到底失敗到怎樣的程度讓她認爲他回來就是爲了從她身上得到東西?他只是,真的不想心愛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只是無法忍受她成爲好兄弟的女人。所以明知危險卻必須要走一趟。
本想着哪怕看着她幸福就好,可怎料隱蔽得站在門口居然被兒子找到,和小寶疑惑希冀思念的大眼睛相對的瞬間,聽到兒子稚嫩的聲音問“你是我爸爸嗎,你是沈廷焯嗎?”的時候,他心如刀絞,聽着禮堂裡響起婚禮進行曲,聽到兒子急迫的聲音“喂,沈廷焯你快去呀,你老婆我媽要嫁人啦,新郎都不是你誒!”
“不去了,媽媽幸福就好。”
他俯身,抱起兒子的小身子,懷裡那溫溫軟軟的小身體,卻令他懷念起她的身子,也是那樣柔軟,溫馨。他想那年夏天聞到的香氣,必然是她肌膚散發出的。
“對着沈廷焯照片哭的女人,會幸福嗎?”
對着沈廷焯照片哭的女人!他望着兒子的大眼睛,佔有慾開始作祟。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所以只好,可笑的拿兒子當藉口。結果就是這樣,最終選擇了搶婚,選擇了對不起兄弟。
朋友之妻不可欺,他這樣,應該也不算。
“然然,你看我這樣像裝可憐?”
他無奈,是啊,他對不起她。他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那些日子他甚至沒有陪伴在她身邊。他虧欠她。
“像。”
嫣然冷冷的扔下一個字。不是裝可憐,難不成是真可憐?可笑!
算了,他可憐與否跟她沒關係,她,早已經學着忘記他,她的世界裡也早不該有他。
沈廷焯一時無語,她的漠然是他沒有料到的,打他罵他恨他他都料到,獨獨沒有想到她就像是不再愛他般冷漠。不再愛了嗎?他帶她離開,知道她癡癡的看着自己的時候,還胸有成足啊!
“那我裝可憐,你也心疼了吧,啊?”
沈廷焯眸光一斂將那份失落藏進去,舔着臉湊到嫣然身邊,她馨香的氣息撲鼻而來,瞬時將他包裹在過去的時光裡。
曾經,他就是因爲貪戀着她的香味多少次想着放棄,只做個普通人陪伴在她身邊。可是顧韜光的自殺終究斷了他最後的奢望,他不能再糊塗得過下去,不能再在她問他爲什麼的時候無言以對。
“哼……”
嫣然冷笑,目光始終望着窗外。
她心疼,她的心早就不會疼了,若是會的話,此刻已然是撕心裂肺。
“然然……”
他好似並未覺察她的冷意,雙臂環住她的雙臂收緊,凌冽的男性瞬間將她圍繞在溫暖的依靠裡,嫣然神色恍惚片刻,終究是撐開細弱的雙臂,將他的手推開她身邊。
“沈廷焯,以後別這樣叫我,彥之會誤會。”
“他誤會?”
你怎麼就不覺得我會誤會?沈廷焯眉端一沉,心中苦澀如口含蓮子。
高傲如他即使愛着她也從來不肯低三下四的請求,心中有愧所以纔對她如此縱容,沒想到她還真是變了,滿腦子居然只有陸彥之,他又算什麼,輕而易舉就可以忘記的舊情人?他不甘,卻更明白不選擇忘記,她這些年會過的更苦。心中的不快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無限疼惜。
“是,沈廷焯,你知道你這叫什麼行爲嗎?好聽點是搶婚,不好聽是欺負兄弟的老婆。你們男人不是講究兄弟之妻不可欺嗎?怎麼,你連這點最基本的人格都沒有了?”
嫣然在他懷裡轉身挑眉,漆黑的雙眸直逼他的眼睛。
小叔叔說,他們的眼睛很像,若是除了眼睛的形狀外看的話,他們簡直是親兄妹甚至是一個人,瞳孔漆黑的顏色,生氣或者高興時候的變化,都幾乎一模一樣。她那時也曾自以爲了解他如同瞭解自己。可後來才知道,錯了,真的錯了!他的眼睛,他的心,是她永遠都不可能看懂的。
不過還好,她已經不準備繼續探索,她沒力氣了。
“你……”沈廷焯氣得半響說不出話,他的人格有問題,朋友之妻不可欺?是,他倒是想問問陸彥之,朋友的老婆不能欺負,就能欺騙了嗎?可是,他有什麼理由去問,他的然然若沒有人家,或者,都不是今天的樣子。
“我怎麼了?”
她冷笑着反問,生氣了,因爲她從來沒有違背過他,無論是他哄着騙着還是兇巴巴的對待她,她從來沒有違背過他的話,那是習慣,從前的習慣。
“我承認,不該在今天出現把你帶走。但是,我無法做到看着你結婚,看着你嫁給別的男人……”
“看着我幸福?”嫣然眸光緊斂,脣角的冷笑刺進沈廷焯心口。
“是啊,沈廷焯你現在是在逃犯,白家敗了,你的白曉冉無家可歸了,所以我連幸福都不能了是不是?”
他眉端緊蹙,再也無法忍耐。
“然然你爲什麼開口閉口都是白曉冉,難道必須要我告訴你我根本從來沒有愛過她你才能相信嗎?我原本以爲我們之間從來沒必要溝通這種問題!”
簡直可笑,他愛白曉冉,他恨不得殺了她!
“對,也是。”
嫣然好似贊同的點頭。
“白家一無所有什麼都不能給你了,你如此優秀的男人怎麼能愛她?我差點忘記,當初你爲了升官發財可以害死我爸爸,如今拋棄白曉冉對你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她只是你的絆腳石而已。”
“顧嫣然!”
沈廷焯幾乎怒吼,若不是看着她滿臉悲慼的神色,他此刻已經忍不住要發脾氣。可是她不屑的目光,幾乎瞬間將他所有的勇氣蹂躪得無影無蹤。他苦笑一聲,握緊她的手腕反問“所以,你覺得我回來是因爲突然發現你是崔家的女兒,想繼續升官發財?”
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吹進來,吹亂了嫣然的髮絲,她伸出手撫開的瞬間,粘在傷疤上的黃花凋謝落在她手心,嫣然捏着那片涼薄的花瓣,突然就裂開嘴笑了,笑容一直咧開到傷口,疼的嗓子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