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沒人比我更愛她
沈亦銘連續開了一天會,大大小小,重要的不重要的,他全都參加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有些事拋之腦後。與會的人見到沈亦銘都萬分激動,個個變得小心翼翼。可誰知道大boss壓根兒無心聽他們的陳述,一顆心總有些不安。自從爬上這位置,便沒有什麼能夠動搖他的決定,他始終以一顆冷漠的心面對身邊的人,即便是沈辰鵬,他也早早的把他送到國外。然而現在,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會心軟,彷彿只要跟那丫頭有關,一顆心便堅硬不起來。
他看了看時間,外面大概已經天黑了。會議沒結束,他便提前離開了。
貼身警衛神色有些凝重的告訴他,“首長,安小姐還在辦事處。”
沈亦銘用手按了按太陽穴,淡淡的吩咐司機,“去辦事處。”
車子一路開往辦事處,沈亦銘只覺得心裡煩躁,壓抑的幾乎能讓人窒息。
到了辦事處,遠遠的便看到安暖瘦小的身子在淋着雨,老天爺像是故意似的,就在此刻,雨下得更猛烈了。彷彿化作了顆顆石子,狠狠的敲擊着他的心。
司機看到他的表情,很快把車開到了安暖面前。
車子還沒停穩,沈亦銘就下了車,對着安暖歇斯底里的怒吼,“你瘋了嗎?不要命了?上車!”
安暖倔強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仰着頭道,“您答應我,我就上車。”
“你信不信我抽你!”沈亦銘從來沒這麼生氣過,此刻怒火幾乎已經完全燃燒了理智,他恨不得現在就一槍把莫平山給崩了。
安暖語氣軟下來,沙啞又哽咽的聲音哀求,“二舅,求你!”
“上!車!”沈亦銘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強行將她抱上了車。
警衛趕緊遞過去幹淨的毯子,沈亦銘用毯子包裹住她的身子,緊緊抱在了懷裡。
剛纔在外面很冷,安暖倒是沒覺得不適應。此時車裡暖暖的,安暖竟不自主的戰慄着,整個身子縮在沈亦銘懷裡,不斷顫抖。
沈亦銘的心彷彿被狠狠刺了一刀,疼痛無比。
他不明白自己爲何要跟她較勁,到頭來兩敗俱傷,妥協的是自己,受傷的是她。
安暖虛弱的聲音還在說,“二舅,我不求你放了莫仲暉的父親,我只求你能留他一條命,哪怕終身監禁都行,不要讓他死。”
沈亦銘緊緊的抱着她,氣得罵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着莫家,你寧願傷害自己的親人,也要維護別人的利益。暖暖,你到底是善良,還是傻。”
懷裡的人兒沒了聲音,沈亦銘低頭一看,這丫頭在自己懷裡睡着了。她的身體很燙,他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燙的立刻分開。
對着司機大吼一聲,“開快點!”
車速提到最快,他們到了沈家時,醫生已經等在家裡了。
沈亦銘親自將她抱進了屋,三個舅媽幫她換下了潮溼的衣服。醫生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有些擔憂的告訴沈亦銘,“小姐高燒至39度5,導致昏迷不醒。”
沈亦銘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老爺子對着沈亦銘一頓怒罵,“你怎麼回事?怎麼把這孩子弄成這樣了?你還是孩子的……舅舅嗎?”
沈亦銘默默的承受着老爺子的斥責。其實此時此刻,沒有人比他更心疼。
他以爲狠一點,再狠一點,就會讓她明白一些道理,可是心到底還是軟了。也許只有順了她,等到有一天現實狠狠給她一巴掌,這丫頭纔會真正長記性,他就怕到了那一天,付出的代價會有些大。
安暖被餵了退燒藥,輸了幾瓶營養液,沈亦銘坐在她牀邊,不停的用冷毛巾幫她擦拭額頭,臉頰,手臂。兩瓶營養液輸完,她的溫度也降了些,只是依舊有些高。
“首長,您不用太過擔心,安小姐沒事的,燒會慢慢退下去的。”
沈亦銘點點頭,讓他在外面隨時待命。
沈亦銘就坐在安暖牀前,不停的用冷毛巾幫她擦臉,不停的用手去觸她的額頭,感受她的溫度。
薛玉蘭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她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說道,“醫生都說安暖沒事了,退燒總有個過程的,你別太擔心,下去吃點飯吧。”
沈亦銘煩躁的擺手,“不吃。”
他哪有心情吃飯,一顆心彷彿都快要心疼碎了。
薛玉蘭咬了咬脣,溫和的聲音安慰道,“你放心吧,暖暖不會有事的,飯總是要吃的,大家都在等你,你總不能讓大家跟你一起餓肚子吧。”
沈亦銘沒耐心的回道,“我不吃,你們吃吧。”
老爺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朝着沈亦銘罵道,“你把這丫頭弄成這樣,現在倒是知道心疼了,你有什麼權利對別人發火,誰都不欠你什麼,喊你吃飯那是心裡有你,你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老爺子轉向薛玉蘭,“玉蘭,走,我們下去吃,甭管他。”
老爺子把薛玉蘭拉下樓。
餐廳裡,氣氛有些詭異,誰都不敢出聲打破這寧靜。
薛玉蘭坐着,漫不經心的吃着飯菜,眼裡的淚珠滾滾而下,悉數掉在了米飯裡。
老爺子看着心疼,到底是他沈家的兒媳婦,爲了沈家盡心盡力幾十年。
老爺子輕輕拍了拍薛玉蘭的肩膀,低沉的聲音安慰,“玉蘭,你別跟那渾小子一般見識,把暖暖弄成這樣,他心裡不好受,你就原諒他吧,等暖暖好了,我來好好說說他。”
薛玉蘭擡起頭,對着老爺子勉強的笑了笑。
一家人都沒怎麼吃,簡單的走了下形式,便紛紛上了樓,去看安暖。
大牀上,安暖靜靜的躺着,臉色蒼白,嘴脣動了動,發出的聲音低不可聞。可他們都知道她是在呼喊莫仲暉,一聲又一聲。
老爺子心疼壞了,低哼一聲,“給暉子打電話,平時倒是殷勤的很,這個時候他人在哪裡?”
沈亦沛趕緊拿出手機給莫仲暉打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那頭才接通。
莫仲暉怎麼也沒想到沈亦沛會給他打電話,他客客氣氣的打着招呼,“大舅,您好。”
“暉子你在哪兒?趕快來家裡,暖暖高燒昏迷不醒,嘴裡在喊着你的名字,你趕緊來陪她。”
莫仲暉眉頭緊緊的蹙在了一起。
“我在美國。”
沈亦沛悶哼一聲,“你莫家現在這種情況,你跑去美國幹什麼?把所有的事情交給暖暖,你好撇清關係是吧?”
沈亦沛看到安暖這個樣子,他也心疼,語氣忍不住重了些。
“我這裡有個朋友生病了。”
沈亦沛更氣了,“什麼朋友,比你家人,比暖暖還要重要嗎?我告訴你,你若再不回來,下一個就是老爺子打給你了。”
莫仲暉在那頭深吸一口氣,暗啞的聲音說道,“我儘快趕回來,拜託您幫我好好照顧安暖。”
“不用你拜託,暖暖是我沈家人,我們個個都疼她。”
掛了電話,莫仲暉整個人都彷彿沉浸在了傷痛之中。
沈琴風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北京那邊有事,有事你就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我一定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顧他,只要有一絲希望,決不放棄。”
莫仲暉臉色凝重,認真的說道,“謝謝你,這些年辛苦你了。”
沈琴風笑着擺擺手,“該說謝謝的是我,在這裡,我收穫了愛情。”
沈琴風和一個美國的小護士去年結婚,奉子成婚,現在孩子都出生了。生活可謂是一帆風順,幸福美滿。
他現在很信一句話,有時候我們在一個地方遇不到真愛,換個地方試試,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風景和緣分。
——
沈亦銘自從回到家,就沒有幹過別的事,守在安暖牀前,一步也不願離開。
沈亦銘都沒有離開,一家人也跟着守護在安暖的臥室裡,連老爺子都沒有去休息。
老人家打着哈欠,卻堅持等安暖醒來。
竇雅娟看老爺子疲憊的模樣,挽着他的手臂,體貼的說道,“老爺子,我先扶您下去休息吧,這麼多人守着暖暖,不會有事的。”
“不,我想看着這丫頭醒過來。”
竇雅娟啐他一口,“老爺子,瞧您說的,暖暖又不是昏迷,這丫頭只是睡着了,等明天一早,肯定就醒了。”
沈亦銘站起身,低沉的聲音對着大家說,“你們都去休息吧,我一個人照顧暖暖就行。”
沈亦沛皺着眉道,“這可怎麼行,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熬夜,你不可以。還是我來照顧暖暖吧。”
沈亦銘淡淡的搖頭,低低的說道,“我只有親自照顧她,我才放心,你們都出去吧,這麼多人還會吵到暖暖。”
老爺子氣得哼了一聲,“我們都走,就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裡,誰惹出來的事,誰來善後。”
老爺子都發話了,沈亦沛便沒再說什麼,大夥兒都出去了,連薛玉蘭也出去了。
溫馨的臥室剩下沈亦銘和安暖兩個人,這個丫頭安靜的躺在牀上,只依稀聽到她呼喊着莫仲暉的名字。到底是怎樣的愛,纔會讓這丫頭毫無原則的幫助莫家。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她的臉還是有些燙。
她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威脅他,他發現自己真的被威脅到了。
當年亦茹要離開的時候,也是用死逼迫他的。
想到這裡,沈亦銘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這裡突突的跳得厲害,心也抽痛的厲害。
——
薛玉蘭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眼看着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零點。她套了件衣服,走出了臥室,來到了安暖的房間。輕輕推開了門,看到沈亦銘高大的背影,此刻他正細心的用冷毛巾幫她擦拭頸上的汗,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又是那樣的專注,以至於她推門進去,他絲毫沒有發覺。
原來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只是他的溫柔從來就不會對自己。心口微涼,她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用不着跟一個小丫頭吃醋。沈亦銘會這般寵她,也是因爲對她的虧欠。虧欠了三十年,再怎麼彌補都是應該的。
她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低柔的聲音說道,“你回房睡一會兒,我來照顧吧。”
沈亦銘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低低的說道,“不用,我自己來,你去休息吧。”
冷漠的話到底是讓她有些怒了,忍不住說道,“我曾經生病在醫院做手術,住院一週,你沒去過醫院一回。暖暖現在只是發個燒而已,你就徹夜不眠的守着她,你讓我情何以堪!”
沈亦銘皺了皺眉,“這怎麼能比,那次我在外地考察,你讓我怎麼趕回來?”
薛玉蘭搖頭,冷冷的說道,“你不用提自己找藉口,一個不那麼重要的考察而已,你明明可以提前結束,回來看看我。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有個很重要的視察,但是隻要聽說暖暖生病了,再重要你也會擇日吧。”
沈亦銘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我對暖暖好,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我欠了她們母子那麼多,這三十年,我沒盡過一個當父親的責任,我現在再怎麼疼她,都不足以彌補,你還要跟我計較這些嗎?”
看到沈亦銘臉上悲傷的神情,薛玉蘭忍不住心軟了。低低的說道,“我不計較,你心疼她,我心疼你。你去休息吧,我幫你照顧她,放心,你那麼愛她,我也不可能對她差的。”
沈亦銘手輕輕搭在她肩上,低沉的聲音說道,“我沒事,照顧她一點都不覺得累,你去休息吧,女人不能熬夜。”
薛玉蘭咬了咬脣,終究還是出去了。
——
那一整夜,沈亦銘除了上廁所,除了換冷水,就沒有離開過安暖半步。更甚至者,眼睛都沒敢眯一下,不停的給她擦臉,不停的探她額頭的溫度。
在他一夜的照顧下,第二天清晨,安暖完全退了燒,臉色看上去都好了些。
安暖醒來睜開眼睛,看到大夥兒都在她的臥室裡,一個個都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她又閉了閉眼睛,想了好久才把昨天發生的事給想清楚。
“二舅。”
開口,聲音說不出的沙啞,令人心疼。
沈亦銘扶着她坐起身,安暖身子軟軟的,只能靠着他的力量坐着。
“外公,大舅,大舅媽,二舅媽,你們怎麼都在呀?”
老爺子嘆着氣道,“你這丫頭,頭腦還算清醒,我還以爲你醒來誰都不認識了,怎麼能做那種傻事。再怎麼着,也不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呀。你知不知道外公一夜都沒怎麼睡着,就在擔心你。”
沈亦沛忍不住說道,“你二舅最心疼你,一整夜都沒睡,一直就守在你身邊。丫頭,以後真不能這樣了。”
安暖撇了撇嘴,軟軟的喊了聲,“二舅。”
這聲二舅簡直讓他的心都融化了,他緊緊抱着她,對着竇雅娟說道,“大嫂,能不能麻煩你幫她煮碗粥,這丫頭應該餓壞了。”
竇雅娟笑着回道,“玉蘭一早就起來給暖暖煮粥了,這會兒都煮好在鍋裡了。”
安暖看向薛玉蘭,虛弱的語氣說着,“二舅媽,謝謝你。”
薛玉蘭的笑容有些僵硬,淡淡的說道,“傻丫頭,跟舅媽這麼客氣幹什麼,我去幫你盛粥。”
薛玉蘭說着下了樓。
沈亦銘對着沈亦沛道,“大哥,你們都去忙吧,暖暖已經沒事了,有我照顧就好。”
沈亦沛表情有些凝重,嘴脣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沈亦銘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他說再多也是無用了。安暖來了這麼一出,沈亦銘都快心疼瘋了,還能不聽她的。
薛玉蘭把粥端了過來,沈亦銘接過粥親自喂她吃。
安暖掙扎,“二舅,我自己來。”
“我來吧,張嘴。”
沈亦銘從來沒喂人吃過東西,喂安暖吃粥的動作竟是那樣的精準,放在嘴邊吹冷了才送到她嘴裡,深怕燙到她。
安暖吃了小半碗粥便吃不下了,身體很虛弱,只想躺在牀上。
老爺子坐在牀邊陪了她一會兒,握着她的手告訴她,“暉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很快就能到家了。”
安暖眉頭蹙了蹙,“他在國外,你們給他打電話了?”
老爺子伸手撫摸她的頭髮,“你昏迷的時候就喊着他的名字,還能不給他打電話,那死小子不知道跑去國外幹什麼,等他回來我得好好說說他,沒事別往外跑。”
安暖努了努嘴,“您說他幹嘛呀!他去國外總有他的原因,總不能是出去旅遊的吧。”
老爺子無奈的笑,“你這丫頭,這會兒都開始護着他了,這往後還能有我們這些人在眼裡嗎?”
“外公……”
“好了好了,外公不逗你了,我先下去一會兒,你跟你二舅好好說說話。”
老爺子離開,給了他們時間和空間。
安暖躺在牀上,一臉期待的看着沈亦銘。
沈亦銘無奈的笑笑,“行了,不用這樣一副可憐的模樣,莫平山的命,我暫時不會要。”
安暖激動的幾乎要從牀上爬起來,“你說的是真的?您肯放過莫仲暉的父親。”
“不要他的命是一回事,放過他是另一回事。安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饒他一命,但是他休想再回到過去,他的官職必定是不復存在了。”
安暖笑着道,“我知道,這些我都不關心,只要您不殺他就行。”
沈亦銘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意味深長的說道,“但願你往後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也但願你不會爲今日的決定付出任何代價。”
安暖沒聽懂他的意思,握着她的手撒嬌,“謝謝二舅,謝謝你。”
——
莫仲暉是中午到達北京,一下飛機便趕往沈宅。
安暖這會兒正被沈亦銘扶着下樓吃午餐,一看到莫仲暉進來,這丫頭瞬間恢復了體力,跑過去抱住了莫仲暉。
沈亦銘看着懷裡空空的,無奈的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
莫仲暉有力的雙臂緊緊抱着她,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抱怨,“傻瓜,誰讓你做這種傻事的,你能不能別再做這種讓人擔心的事。”
安暖在他懷裡笑嘻嘻的說道,“二舅答應了,你爸爸不會有事了。”
莫仲暉挑了挑眉,望向不遠處的沈亦銘,他到底有多疼愛安暖,連這種事情都妥協了,他完全沒有想到。
安暖在他面前說,要去求沈亦銘,讓沈亦銘放過他父親,他應着,只當是哄哄她,怎麼也沒想到沈亦銘會真的答應。
大概是莫仲暉回來了,又或者安暖心情好,這丫頭午餐吃了不少。
竇雅娟忍不住調侃,“這哪裡像是生病的人,愛情的力量也太偉大了。暉子,你以後還是不要離開北京了,這丫頭還真是一刻都離不開你。”
吃過午餐,莫仲暉陪安暖回房休息。躺在牀上,這丫頭沒一會兒就睡着了,臉色還是有些差。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脣,心疼不已。安暖爲他付出的太多,他心裡暗自想,往後一定要加倍的疼她,好好愛她。
沈亦銘突然出現,低柔的聲音說道,“暉子,來我書房一趟,我有話要對你說。”
——
古樸的書房裡,沈亦銘神情有些嚴肅的坐在書桌前,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讓莫仲暉坐。
莫仲暉沒坐,感覺站着才更自然。
“安暖在外面淋了一天雨,就爲了讓我放了你父親。我相信你是不知情的,否則你不會捨得她用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我已經答應她,留你父親一條命。終身監禁什麼的也沒意思,你莫家肯定還會逼安暖再來求我,所以乾脆一步到位,我會放了你父親,但是他的官職必定是留不得了,對外就宣稱他提前退休了,你覺得呢?”
“感謝您肯放他一條生路,如何安排都聽您的。”
沈亦銘有些疲憊的點頭,淡淡的說道,“我現在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往後對暖暖好點,如果哪天你敢對不起她,或是讓她傷心,我絕不饒你。”
“不用您說,我也會對暖暖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她。”
沈亦銘無奈的笑笑,“別在我面前說這種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別人有多愛她。甚至是那個林易川,他對暖暖的愛也絲毫不亞於你。所以,你千萬不要有這種自信,也許哪天輪到你爲暖暖犧牲時,你就不敢再這樣說了。”
莫仲暉當時並沒有明白沈亦銘的意思,亦或者他不以爲意,他始終相信不會有人比他更愛安暖,因爲他在用生命愛着她。很久以後,他才漸漸明白,沈亦銘每說的一句話,都有其道理。只是他們當時太年輕,都沒能理解。
——
安暖的病在家養了兩天便徹底好了,身體恢復了,整個人看上去都很有精神。
今天是唐靜薇出院的日子,安暖和莫仲暉一起去醫院接她出院。
莫平江和莫白靈都在,莫家人也一早得到了消息,現在面對安暖的臉色都變了,莫平江感激的對安暖道,“暖暖,這次謝謝你。等暉子的父親出來,讓他請你吃飯。”
“大伯,您太客氣了,我們都是一家人。”
莫白靈看她時也有了一絲笑容,似真似假的說道,“你什麼時候也替我老公在你二舅面前美言幾句。”
安暖笑笑,沒有迴應。
唐靜薇最開心,從醫院到莫家,這一路上她一直握着安暖的手,無比激動的說道,“暖暖,伯母之前那樣對你,你還願意幫助我們,真是太感謝你了,我們暉兒能娶到你這樣的好媳婦,真是他的福氣。我給你選選日子,等他爸一出來,就給你們倆辦一場隆重的婚禮。對婚禮你有任何要求,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安暖淡淡的笑了笑,“我沒有要求,只要新郎是莫仲暉就行了。”
唐靜薇笑着道,“這孩子真是可愛,難怪我家暉兒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新郎當然是暉兒呀,不然還能有誰呀。”
安暖一下子成了莫家的恩人,唐靜薇把她捧得高高的,面對她時,整張臉都是笑着的。
晚餐的時候,唐靜薇跟她討論了很多婚禮的細節,具體到在哪裡辦酒席,請帖怎樣設計,喜糖如何選擇。
“暖暖,你以後有空就來家裡,暉兒平時比較忙,婚禮的一些小細節咱倆搞定。結婚一輩子也就一次的事情,我們可要好好準備。”
安暖微微點了點頭。
“暖暖,今晚留下來住吧,你很快就是我莫家人了,提前熟悉一下我莫家的環境。”
安暖眉頭皺了起來。
莫仲暉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對唐靜薇道,“媽,我跟暖暖等下出去還有事。”
“這麼晚了能有什麼事呀,你少忽悠我。”
“真的有事,約了一個設計師量尺寸,定做禮服。”
唐靜薇抿了抿脣,低低的說道,“那好吧,你們忙,有空就來家裡吃飯。”
——
從莫家出來,安暖坐在車上,大大的鬆了口氣。
莫仲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說,“在我家裡,有這麼壓抑?”
“是啊,很壓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可能是因爲你媽媽對我太殷勤了,跟之前反差太大,我有些不適應。”
莫仲暉微微皺了皺眉,低沉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安暖挽住他的手臂,笑說,“你對不起我什麼呀?對了,你去美國看沈琴風,沈琴風怎麼樣了?”
“他沒事,放心吧。”
“好久沒見着他了,我們結婚一定要邀請他。”
莫仲暉淡淡的笑了笑,說‘好’。
“莫仲暉,我們去哪兒?回沈家嗎?”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今晚我們回shine好不好?”
想想這段日子過得真夠糟糕的,很久都沒有二人世界了。現在總算是看到一絲光明瞭,安暖伸了個懶腰,即便外面下着小雨,她的心情卻是晴朗的。
那天晚上,他們其實什麼也沒做,莫仲暉就抱着她,安靜的躺在牀上。
外面小雨淅淅瀝瀝,臥室裡只亮了一盞昏黃的壁燈,卻有種說不出的溫馨。彷彿只要和他在一起,這便是家,一個溫暖的地方。
“安暖,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對你說過謊,你會生氣嗎?”
莫仲暉低沉的聲音突然打破寧靜。
安暖撇了撇嘴,笑說,“當然會生氣呀,不過也得區分,如果是善意的謊言,也許可以原諒。”
莫仲暉有力的手臂忍不住縮了縮,將她抱的越發緊。
“莫仲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呀?”
“沒有,隨便問問而已。”
安暖翻了個身趴在她身上,捏着他的雙頰,一本正經的警告,“莫仲暉,你最好別對我說謊,如果你敢欺負我的話,我二舅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莫仲暉笑了笑,雙臂緊緊抱着她,渾厚的聲音突然說道,“安暖,我愛你。”
他的聲音在這個夜色中顯得異常的動聽。
“莫仲暉,我也愛你。”
——
薛老爺子在山莊也得到了消息,老人家非常的意外。
尹厚望凝重的表情添油加醋的說道,“聽說那丫頭淋了一天雨,在沈亦銘的辦事處暈倒,沈亦銘當場就答應她,放過莫平山。向來冷漠無情的沈亦銘居然會做出這種事,着實讓人抓破腦袋,我怎麼想都想不通,您覺得是什麼原因讓沈亦銘放手?”
老爺子神情嚴肅了起來,爲了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改變初衷。老人家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看來這小丫頭跟他的關係並非那麼簡單。”
尹厚望認真的回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倘若那小丫頭跟沈亦銘只是甥舅關係,只怕沈亦銘不會輕易妥協。”
“你去查查,這事兒應該難不倒你吧。”
尹厚望點頭,有些擔憂的說道,“倘若那丫頭真的是沈亦銘的種,那玉蘭也太委屈了。”
老爺子雙手握得更緊,陰沉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倘若那丫頭真是沈亦銘的種,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我的女兒,我都捨不得讓她受委屈,沈亦銘他敢給她戴綠帽子,我定饒不了他。”
尹厚望不無擔心的說道,“可是沈亦銘現在的勢利越來越大,想要扳倒他似乎有些困難。”
老爺子悶哼一聲,低沉的聲音說道,“你聽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嗎?我能把他捧上去,就能把他拽下來。何況他沈亦銘現在有了弱點,還有莫家這敵人,想把他搞下來似乎更容易了。”
“莫家還會與沈亦銘爲敵嗎?他們兩家正在準備婚禮,很快就要成親家了。”
老爺子冷笑,“親家?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不能成得了。”
老爺子說這話時眼裡有股狠意。
尹厚望看了都不自覺的顫了一下,低低說道,“詩涵聽說莫仲暉和那個安暖要結婚了,整天在家以淚洗面,我們怎麼安慰她都沒用,老爺子,您有什麼好辦法嗎?”
老人家輕嘆一口氣,“這孩子,勸過她多少回,總是不聽,莫仲暉縱然很優秀,可是心並不在詩涵身上,這樣的人要來幹嘛?不過,既然她喜歡,我們自當全力幫她爭取,你回去告訴詩涵,只要這婚一天沒結成,就還有希望。就算真結了吧,我也能讓他們離。”
——
安暖一覺睡得自然醒,經過一夜的風雨,今天窗外的太陽竟然火辣辣的。
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發現身邊沒人,她大聲喊了起來,“莫仲暉,莫仲暉。”
莫仲暉在廚房跑了過來,寵溺的說道,“在給你做早餐,趕緊起牀洗漱,出來吃早餐。”
安暖洗漱好,有些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莫仲暉給她做了意大利麪,倒好了牛奶。旁邊還有個碗,裡頭是黑乎乎的藥,這熟悉的味道安暖一聞便知是什麼,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
“莫仲暉,你從哪兒又弄來了這藥?要喝你自己喝,我可不喝。”
他笑着道,“沈琴風給配的,他說你一直沒懷孕,可能是身子太虛,身體裡的寒氣太重,這些中藥是調養的。你在江城那次懷孕,這些中藥也有功勞。”
安暖咬了咬嘴脣,低下了頭。
莫仲暉走過去輕輕攬住了她的肩,溫柔的聲音說着,“我並不是要逼你生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很渴望孩子。”
莫仲暉經常看到安暖偷偷把那個孩子的照片拿出來看,也見她在網上查過懷孕的相關知識。
“好,我喝。”
莫仲暉太瞭解她,安暖想要孩子,一方面是他們愛的結晶,另一方面她也希望能有個孩子,讓兩家緊張的關係得到緩和。
然而,很多時候總是事與願違,你越想要的東西,越是得不到。
——
安暖和莫仲暉在shine過了兩天二人世界,到了第三天老爺子就打電話過來了。
在那頭對安暖一陣抱怨,安暖笑着安撫他,答應回家陪他。
莫仲暉今天正好也有事,把安暖送到了沈家,自己則去了公司。
安暖陪着老爺子在後院插花,老爺子漫不經心的問道,“去過莫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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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暖點點頭。
“莫家人現在對你什麼態度?”
安暖自嘲的說道,“他們家對我的態度突然之間變得很好,莫仲暉的媽媽還在着手替我們張羅婚禮。”
“這樣的改變你習慣嗎?”
安暖搖頭,“很不習慣。”
“不習慣也得學着慢慢適應,往後跟暉子結了婚,總要面對他家人的。這一回,你二舅已經完完全全成全了你,不光沒殺莫平山,還放了他,他已經幫你幫到底了,往後的幸福就要靠你自己去把握了。”
安暖想了想,挽着老爺子的手臂問道,“外公,二舅這次幫我,對他有沒有影響?”
老爺子啐道,“你現在總算知道要關心他了,這麼大的事,你說有沒有影響。其實這判決不是你二舅一個人說了算,他這回幫你得去說服不少人,還會有很多人因爲這事對他有意見。這幾天他都沒着家過,就在幫你處理這事。”
安暖心口一滯,她完全沒有考慮這些,一心只想要和莫仲暉在一起。
老爺子握住了她的手,有些飄渺的聲音說道,“暖暖,你現在知道你二舅有多疼你吧?我從來沒見他對誰妥協過。這回在你生病的時候,他徹夜守在你牀頭,你二舅媽都吃醋了。”
安暖抿了抿脣,低下了頭。
“暖暖,外公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自責。外公只是希望往後的每一天,你都要想想你二舅對你的好。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傷害你二舅。”
安暖笑着道,“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他的。”
安暖後來才知道,老爺子今日的一番話是那樣的意味深長。
“給你二舅打個電話,告訴他再累也要注意休息,按時吃飯,有空就回來。”
安暖點點頭,拿着手機給沈亦銘打電話。
沈亦銘接到她的電話,非常高興,一聽說安暖在沈家,他當即答應晚上回來吃晚餐。
老爺子輕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二舅果然還是最疼你,你二舅媽幾乎每天給他打電話,他都藉口很忙不肯回來吃飯,你一通電話過去,他立刻就答應回來,這要讓玉蘭知道了,又得生氣了,你千萬不能在你二舅媽面前提起,別惹她傷心,她也是個可憐人。”
“外公,我怎麼可能會跑去二舅媽面前碎嘴。”
安暖挽着老爺子的手臂,突然認真的問道,“外公,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二舅和我媽以前的故事,二舅說,他跟我媽沒有血緣關係。”
有些事情,瞞不住的,也沒有必要再隱瞞。
“暖暖,還記得外公帶你和暉子去的那座山嗎?我說過那邊曾經發生過悲劇,我差點也死在那裡,是我的一個戰友替我捱了一槍,我那個戰友就是你二舅的親生父親。”
安暖倒抽一口氣。
“你二舅不是我的骨肉,這事兒沒幾個人知道,你也不能出去亂說,否則事情會變得很嚴重。”
“外公,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老爺子點點頭,“其實,幾十年都過去了,在我心裡,你二舅就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