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的冷少頃,反而讓榮依珊有一種很奇怪的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感覺。
因爲醉了,他身上慣常的那種冷冽和煞氣就消逝的無影無蹤。
眼神裡有着說不出來的迷茫和傷痛,再也不見昔日裡的凌厲和敵意。
這纔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眼神。
她遲疑一下,忍不住開口,聲音裡竟然帶了不自知的溫柔:“你還是回去臥室睡吧,在這裡會着涼。”
不過,他好像並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兩隻手死死的抵在太陽穴上,眉頭擰成了疙瘩,表情扭曲的嚇人。
榮依珊嚇了一跳,他這是怎麼了,病了麼,爲什麼痛成這個樣子也不找醫生來看看?
那些個下人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心裡這樣想着,就直接站起身來,去找人問。
偌大的別墅裡,空落落不見一個人影,推開外門,就有一個矮矮胖胖但是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迎過來:“榮小姐,冷少並沒有說過您可以離開。”
榮依珊愣了一下,纔開口解釋道:“我不是要走,我就是想讓你們找個醫生給冷少頃,他好像病了,你們難道都不知道麼。”
矮胖男人愣了一下,然後用了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一下,才搖了搖頭:“這個,榮小姐就不用費心了,冷少交代我們,明天早上之前誰也不可以跨進去別墅半步,您請回吧。”
榮依珊愣了一下,冷少頃真的這麼交代他們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他爲什麼吸那麼多煙又喝那麼多酒,然後,竟然還把所有人都拒之門外呢?
不過,她知道,這些都不是她可以干涉的,而且她根本也沒有權利對任何人發號施令。
沒法子,只得重新返回到客廳裡。
冷少頃似乎比剛剛頭痛的更加厲害了,胳膊抱着頭,一下下的在桌子上撞擊着,那樣子,真的有些可怖。
榮依珊走過去,端起來自己剛剛倒的一杯白開水,試了一下,溫度正好,不是很燙也不會很涼:“起來喝杯水吧,會舒服些。”
冷少頃大概是喝了太多酒口裡乾渴的緣故,這一次倒是很聽話的就着她的手喝了兩口水。
然後,身體直直的仰靠在沙發上,目光怔怔的盯在桌子上一張黑白分明的照片上,一動也不動。
榮依珊循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就愣了一下,照片上是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一眼就可以斷定是父子兩個。
那個少年有着和他的父親一般無二的英俊眉眼,十五六歲的樣子,笑的是那麼的陽光燦爛,無暇的眸子清澈的像是一汪泉水。
而那個父親,四十左右歲的年紀,五官相貌和麪前的冷少頃幾乎一模一樣,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給人的感覺,謙謙君子一般,溫潤而又儒雅。
她幾乎不敢把那個少年就和麪前這個冷酷起來如同是地獄魔煞一般的男子聯繫到一起。
可是,直覺告訴她,他們就是同一個人沒錯。
冷少頃好像並不知道她的存在,只對着那張照片在喃喃自語:“爸爸,爸爸,你知道我有多想你麼?”
榮依珊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好奇起來。
冷少頃今天之所以這樣反常,一定和他父親有關係吧。
她默默的望着他因爲頭痛欲裂而有些扭曲的臉孔,因爲傷心難過眸子裡面隱隱滾動的淚花,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面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的身上,一定暗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故事。
可是是什麼樣慘痛的經歷,纔會讓一個有着陽光一般笑臉的清純少年,搖身一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渾身上下都帶了生人勿近氣息的冷血男人呢?
冷少頃依舊在自顧自的說着:“爸爸,你知道麼,我每次想起來你,就會想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想起來”
他說不下去了,劇烈的頭痛讓他難以忍受。
榮依珊忽然覺得這個樣子的他,好可憐。
如果她猜的沒錯,他的父親應該已經去世了吧。
那麼,他是因爲想起來父親纔會這麼精神反常的麼?
實在不忍心看着他繼續用自虐來緩解痛苦,她走到他身後,輕輕幫他按摩太陽穴的位置,據說這種法子可以起到減輕疼痛的功效。
可是冷少頃卻因爲她的動作反應很強烈,甚至於直接把她大力推到了一邊去,猩紅的眸子惡狠狠的盯着她有些惶然的臉孔,像是望着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榮依珊愣了一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可怖,讓她根本就無力直視。
不過,她還是試圖解釋着:“我其實,就是看你頭痛的厲害,幫你按摩一下。”
冷少頃冷冷的笑聲響起來,笑的異樣:“你有那麼的好心,你和你那個殺人犯的父親一樣的蛇蠍心腸。現在好了,你們都遭到報應了,我要你們生不如死,我要一點點的折磨你們,把你們欠我父親還有我的債一筆筆的討回來。”
榮依珊目瞪口呆的望着瘋狂咆哮中的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想起來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原來,他之所以要那麼羞辱自己,都是出於報復的心理。
是父親當初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嗎?
可是怎麼會呢,父親那麼正直善良的一個人,怎麼可以和殺人犯聯繫到一起了。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中間有什麼誤會。
榮依珊鼓足了勇氣,試探着開口:“冷少頃,我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讓你對我恨之入骨,你能說明白一點麼?”
冷少頃的表情幾乎可以用猙獰恐怖來形容了,不知道是因爲劇痛的折磨還是因爲氣惱交加的緣故。
他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還沒等到榮依珊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猩紅的一雙眸子是那麼的駭人,而他的雙手就直接在下一刻勒上了她的頸子,語氣更是森冷的像是來自地獄裡的修羅:“你錯就錯在,不應該做榮成那個人面獸心的女兒,所以,他的債你也要來一起還!”
榮依珊直視着他眼裡面滿滿的殺氣,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了。
絕望瞬間將她徹底的淹沒,因爲她已經清晰的感知得到自己的頸子上一點點加大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