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一片死寂，赫連池眼神黑沉的望着，眼前瑟瑟發抖的小護士，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護士冷不防打了個寒噤，縮着膀子說道：“我說你還是先看神經科爲妙，你現在的情緒有些失常。”
赫連池氣急反笑，扶住額頭無語道：“行了，你告訴我男科怎麼走，我自己去把。”
護士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他，畢竟農村裡思想封建，生兒育女是頭等大事，結紮這種手術還是他們開院以來頭一起。
但眼前的男人眼神太可怕了，讓她不得不說。
正當她嘴脣顫抖，答案几欲脫口而出時，顧心艾猛然從長椅上彈起，大喊道：“不能告訴他，他腦子有問題。”
說完，她快步走了過來，指着赫連池冷峻的臉說道：“這位是我家遠房表哥，從小腦子有問題，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女人，吵着鬧着要結紮。剛剛在路上他把我打暈，瞞着家人跑來結紮，護士你可千萬不能讓他得逞！”
此話一出，護士畏懼的眼神轉爲憐憫，看來這位先生也是位可憐人。
赫連池眼裡風雨欲來，渾身散發着濃黑的氣壓，沉沉着看着她：“你以爲我愛你，就不敢揍你了嗎？”
對於他是冷冽的眼神，顧心艾早就有了抗壓能力，她挺胸擡頭與他對視。
梗着脖子說道：“表哥，別掙扎了，今天你就是打死我，也別想結紮跟隔壁村的二狗好。實話告訴你，人家喜歡真正的女人，女人！”
護士捂着嘴巴，眼裡憐憫的淚花越發閃耀，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一番。
赫連池額頭青筋凸起，眼珠通紅，聲音低沉：“心艾！當心我現在就脫你褲子，揍你！”
直指他的手指瑟縮了一下，顧心艾抿着嘴，色厲內荏：“誰怕誰啊！”她轉過頭，與護士悄聲耳語道：“護士你瞧瞧他，光天化日之下脫姐姐褲子這種話，他都說的出口！”
護士拿着紙巾蘸着眼淚，不住點頭：“沒錯，實在是病的不輕，辛苦你了。”
顧心艾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唉聲嘆氣：“爲了他結紮的事，我們家簡直被鬧得雞飛狗跳，我媽甚至還……”她嗓子哽咽了一下，擺擺手：“算了，不說也罷！”
被勾起好奇心的護士，哪能饒過她，連忙追問道：“你媽怎麼了，你快說啊！”
顧心艾裝作被逼急的樣子，雙手掩面，低聲抽泣：“我媽被他氣得心臟梗塞住進了醫院！”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她媽媽心臟確實不好，卻不是爲了赫連池。
護士驚呼一聲，捂着嘴巴泣不成聲，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滴，哭的直喘氣：“你，你們家好慘啊！”
她的哭聲來勢洶洶，顧心艾驚訝的看着她，冷汗直流。
就算真的把這件事信以爲真，也不必哭成這樣吧！
女人抽抽搭搭的哭聲，惹得怒氣爆表的赫連池煩不勝煩，他一拳砸在桌子上，低吼出聲：“你們鬧夠了沒有！”
護士的哭聲頓住，打了個嗝。
忽然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和一聲驚呼。
“阿芳，你怎麼又出來了，我不是不讓你出門的嗎？！”
名爲阿芳的護士一見來人，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眼眶裡的淚水瞬間止住，頭也不回的溜進一個房間中。
來人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穿着一聲白大褂，一身濃烈的中藥味，似乎是一名老中醫。
他嘆了口氣，將曬好的中藥放在桌子，對茫然的兩人解釋：“剛剛那位是我的小女兒，最喜歡冒充護士，她沒對你們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顧心艾嘴脣蠕動了幾下，沒說話，將眼神移到一臉黑沉的赫連池身上。
一看他們這樣，老中醫心裡就猜的七七八八，他苦笑道：“我女兒從小腦子就有問題，她腦子不好使，也不見得別人腦子好使。恰好我又開了家醫院，所以她經常在醫院沒人時，建議前來看病的患者掛神經科。”
聽完，顧心艾一臉吃了狗屎的表情，敢情她剛纔，被裝護士的一個神經病耍了？
赫連池望着她吃癟的樣子，眼含笑意，竟是幸災樂禍。
沒注意到他們臉上異樣的老中醫，拿出患者登記薄，問道：“你們兩個誰看病啊，還是都看？”
顧心艾指了指身邊的人，連句話都不想說。
老中醫和藹和親的看着赫連池，溫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不舒服？”
赫連池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道：“沒哪裡不舒服，來做結紮手術。”
“結紮？”老中醫停下筆，不放心的再次詢問一遍，等得到相同結果之後，他語重心長道：“我介意，你還是先去掛神經科吧……”
赫連池眼神一凜，冷然道：“你腦子也有問題嗎？”
“不是，不是。”老中醫慌忙擺手解釋：“只是像你這樣正當年壯的男人，能有幾個來結紮的，你知道結紮意味着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就是知道纔來做這個手術的。”赫連池不動聲色，坦然自若說道。
老中醫噎聲，索性不再管他，扭頭問向他身旁的顧心艾：“你和這位小夥什麼關係，他來結紮你就不勸勸嗎，斷了子孫後代可是大事啊！”
顧心艾臉頰羞紅，低着頭有些懊惱說道：“我當然勸過，可如果勸得住就不會來醫院了。”
“醫生，結紮又不是違法型手術，難道你還有不收的道理？”赫連池冷聲催促道：“你快給我安排醫生吧，我想立即做手術。”
顧心艾眼睛通紅的看着他，見他表情堅毅，又將乞求的視線望向老中醫：“醫生，你可千萬別答應他，這事他家裡人還不知道呢！”
老中醫左右爲難，眼神在他們倆中間來回提溜，猶豫不決：“身體是他自己的，他想要做什麼手術是他的自由，只是……這手術雖小，但掩埋在手術後的問題，卻是個大問題啊！”
他嘆了一口氣，勸解道：“要不，你先回去考慮考慮，試問哪個男人不想子孫滿堂啊？”
赫連池眼裡的堅定，不動搖半分，決然道：“不用了，我就要男女平等，有個女兒了，這輩子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