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早就把這座山的脾氣秉性摸得透徹,這座山有幾個出口,有幾條小路可以走,哪條小路最安全他們都知道。儘管爆發了泥石流,以他們對這山的熟悉程度,也敢憑着記憶和直覺以身試險,那方黎以身冒險是憑着什麼?
鎮長想起那個有着良好教養的石小姐,又望了眼身後跟來的曹穎雪,嘆了口氣。
一味的追求愛情,最後終將被情所困啊!
眼前這些心思各異的年輕人,哪個不是爲了一個情字?
曹穎雪一介沒有經過訓練的女流,體力自是比不上身強力壯的男子,沒跑幾步就開始喘息,但還是忍着陣陣作痛的側腰趕了過來。
她腳下的高跟鞋上沾滿泥土,臉色因劇烈運動而變得蒼白,但那雙清透的眼睛,任牢牢鎖定眼前的人,不願挪開一分。
“方黎,你真的要下去嗎?”她聲音哽咽,問了一個根本不用問的,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問題。
方黎站在那裡巋然不動,任憑山風吹着,兩個手還是死死地攥着,細心的人能看出來,他的指節都在微微泛白。他背對着所有人,沒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可是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他的堅定。
他雖然沒有回頭,但決絕背影已是最好的答案。
曹穎雪自嘲的撇開頭,苦笑一聲,望着一片狼藉的山下,忽然莫名變得冷靜:“你以爲你下去有用嗎?你現在衝下去,只會給大家的搜尋工作帶來麻煩,爲何不能像鎮長說的一樣,何不把搜尋任務交給合適的人?”
方黎冷冽而暗藏瘋狂的聲音傳來,低吼的聲音,就像一頭走投無路的困獸一般:“我不能把她的生命安危,交付給別人!”
他只相信自己。
只有自己下去,他才能保證石佳倩的存活率,也才能稍微的安撫……自己狂躁的內心。
曹穎雪身體震了震,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還是那麼冷漠無情,他給她的好像從來都是背影,她不禁捂住嘴,一串串的水珠從指縫上滑下,退後幾步。
聲音像是被風吹亂一般,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依舊搖搖欲墜:“那我呢,如果有一天我也遭遇生命危險,你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嗎?”
“會。”
方黎堅定的聲音傳來。
在這凜冽的山風之中,唯有他的聲音如此清晰且堅定。可卻也像一把利劍狠狠曹穎雪的心臟,讓她堵得難受。
聽他這樣的回答,曹穎雪原本該高興,但眼裡的哀傷卻無法褪散。
也許在今天之前,在他毫不猶豫推開自己之前,方黎剛纔所說的“會”,她會毫無保留的相信併爲之感到甜蜜。
可她明白,這個“會”字背後所包涵的感情,與他對石佳倩的感情,根本就不同。
她之於方黎而言,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罷了!
是責任,是義務,卻唯獨不是愛情!
她發現,她終究不能接受方黎心裡另有他人,儘管當初結婚時,他明確表明不能給她愛情,她也一意孤行的嫁給對方……
可現在她才明白,廝守並不代表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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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嘆了口氣站了出來,望着神色悽哀的曹穎雪,又望着臉色冷冽而瘋狂的方黎。開口說道:“方廳長,這位小姐說的不錯,您再繼續在這待下去,只會給搜尋增加難度罷了……您看,要不您還是先回去吧。”
畢竟,他可不想再發生什麼意外,又要多救一個人。
方黎彷彿沒有聽見似的,不爲所動。
鎮長眼底有幾分無奈,繼續道:“方廳長,我知道您不放心我們,警局裡的搜救隊馬上就到,我們剛剛已經報警了,這下您該放心了吧。”
這句話顯然引起了方黎的不快,y市警局裡的警察是出了名的懶散,鎮長開始後悔自己剛說出的話了。
方黎深吸一口氣,與其靠這些吃乾飯的警察,倒不如他親自去。
他轉頭看着自己被拽住的衣袖,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原本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此刻裡面盡是怒火橫生。
“放手!”冷冽的嗓音響起,瞬間空氣彷彿下降至冰點,讓人不禁瑟瑟發抖。
拉住方黎袖子的男人顯然愣了一下,卻還是緊緊拽住。
方黎用力把袖子一甩,因爲力道太大,把拽住袖子的男人也順道帶倒。
方黎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眼光,徑直朝山下走去,看也未看倒在地上的人一眼。他自身便帶着與生俱來的冰涼寒光,不僅刺的人眼睛生疼,還讓人怯懦的不敢接近。即使面對的是險峻的山路,也沒有絲毫遲疑。
曹穎雪見他義無反顧的樣子,不知怎地,心裡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再也不敢猶豫的衝了上去,緊緊環住他精瘦的腰。
顫抖着聲音,以一種卑微的態度說道:“方黎別去,我求求你了,下面實在太危險了。”
被摟住的地方肌肉緊繃,像一塊寒冷又堅硬的冰塊,凍傷她的手臂,也凍傷了她的心。
曹穎雪的眼淚止也止不住,汩汩流出。她知道她攔不住他,可還是妄想試一試,哪怕早已知道結果。
方黎眉頭微蹙,他緩緩掰開曹穎雪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聲音鏗鏘有力,不容質疑:“我必須去!”
曹穎雪的手被他掰的生疼,卻還是不願鬆開,她試圖想要抓住這最後的一絲希望,可力氣終究抵不過一成年男子。
被推開的曹穎雪踉蹌了一步,摔倒在地。
她的眼睛早已紅腫不堪,發瘋似的衝着方黎的背影吼道:“方黎,你這個混蛋,爲了她你連命都不要了嗎,你就這麼愛她嗎?你別忘了,我纔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
衆人聽了這話,皆是譁然不已。
這其中,竟然掩藏着這樣以一段秘聞?
他們是不是聽到了,不該聽的事?
站在一旁的鎮長捂住臉頰,內情果然如他想的一樣,這簡直是一段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