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笑而不語,他的目光追隨着趙水光的一顰一笑,似是情緒的關注點並不在他們剛纔討論的任何一個女人身上。
“你最近和靳年鬧矛盾了?”
蕭珩那洞攝人心的眼神讓趙水光心頭驀地漏跳了一拍,表面上卻像沒事人似得聳聳肩,“沒有啊,只是他最近一直在查案比較忙而已。”
“是麼。以他平時對你的緊張,像這種全家都回來的晚餐他還不是護妻心切的早早趕回來?”
“說的好像我在蕭家總捅婁子一樣!”趙水光揚眉,“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還需要人時時刻刻的盯梢不成啊?不過你現在也有喜歡的女人了,大概很快你就會感覺到這種‘護妻心切’的感受。”
蕭珩輕笑出聲,默唸着剛纔趙水光說的話,“喜歡的女人?”
而後就聽他彷彿自言自語道,“嗯。的確讓我很喜歡。”
他深深的眸光看過來,神色專注而深沉,“我從沒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所以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
嗯?趙水光一時有些不明白蕭珩說的話。什麼能做的不能做的?他說的那個她指的是公司的會計宋清?
不過聽說蕭珩不是才進公司兩天麼,就對這宋清一見鍾情了,難道這短短兩天時間內他還爲她做了很多事?不過不管怎樣,就衝他才兩天時間就把人當蕭家未來兒媳的領回家,就足以見證他對這宋清的感情與衆不同!
今晚的局是蕭珩提出要組的,席間他喝了有半瓶多的紅酒,不知道是不是找到真愛讓他很開心,整個晚餐都能看得出他的興致很高。
“水光,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不知道該不該問。”蕭珩的欲言又止讓趙水光揚眉,“沒事,你問啊。”
“聽說你和靳年是婚事是當年趙老爺子的安排下結的婚。那你……有反對過這樁婚事嗎?或者說你是否也不願意過,對方並不是你愛的人,只是不想忤逆趙老爺子才被動接受的?“
面對蕭珩的提問,趙水光皺了皺眉後短暫的遲疑了一下,“好吧,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的問了,我也不能騙人,我爺爺安排的這樁婚事我的確反對過,也抗拒過,畢竟誰也想嫁給一個自己一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也就更談不上愛了!”
在趙水光閒聊般的說起這些時,卻沒有注意到蕭珩暗深的一雙眼睛眸底暗暗的劃過一抹清明!
“我當時還覺得我爺所說的婚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實在是太封建了!感覺他這根本就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可是我爺年紀大了,我不想讓他生氣,就只好先假裝同意了,打算以後假借着‘處不來’的名義跟年叔離婚!再去尋找真愛!不過後來……“
後來誰能想到,她竟在相處的過程中真的愛上了盛靳年。不管是他對她無微不至的好,還是破案時的從容篤定,都讓她折服又崇拜。
只是一想到當年他有求於老爺子才答應下這樁讓他喪失尊嚴,始終耿耿於懷的婚事,趙水光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塞了一團密實的棉花,讓她壓抑極了。那細密的縫隙根本不夠她嚮往常那樣深呼吸,快樂的生活。
“也就是說,現在雖然你懷着靳年的孩子,心裡愛着的人卻並非是他對不對?雖然你是已婚的身份,但你依然沒找到內心所屬對麼?”蕭珩急急的打斷趙水光未說完的話,眼睛裡急切、興奮的光芒簡直都把她給愣住了!
啊?
“不是,蕭珩……”
感受到蕭珩的情緒上的異樣,趙水光有些懵的想要解釋什麼的掙脫開他手臂的束縛時,他卻情緒激動的用力一扯,驀地把她帶進了懷裡!他強有力的胸口就像在風中震動的鼓,發出低沉而悶悶的聲響!
然而正是因爲太過低沉,就像是極力剋制着什麼般,讓趙水光看得心頭微微一怔!
“我真是想不到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原來你愛的和想要愛的並非是靳年!水光你知道麼?從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你,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特別的女孩子,不管你在哪裡都像一個發光體,引得我目光情不自禁的去追隨,想要不去關注你都難!而你身上的勇敢機智、聰明凌厲、活潑可愛、傲嬌灑脫都讓我既佩服又喜歡,你知道當我得知你要來蕭家住時我有多開心麼?我甚至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子一樣,竟興奮的前一晚都沒睡着!但是身份的關係,我不能挑明對你的情感,只能苦苦壓制着,我從沒遇到過讓我心動的女人,我也不知道我喜歡的女人究竟是哪種具體的類型和輪廓,但是當你像到明媚的陽光一般出現,照亮我猶如死水一般的生活時,我就知道那個人就是你!就是你這樣的!可是你卻是我最不能愛的人……水光,如果我們在路上再遇到突發事件,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擋在你身前!就算是……艾滋病病毒沒有阻斷藥的必死無疑,我也心甘情願爲你擋那一下!”
在說這話時,蕭珩的表情透着深深的糾葛和壓抑,就連他抓緊的手都在一寸寸的收緊!
當時大家在問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時,他說是水光這樣的,並非在玩笑。只不過他不是喜歡她這樣的,他是喜歡她!
“如果你心目中的那個人還沒出現的話,如果你打算和靳年離婚的話,那我可以有那個榮幸去照顧你嗎?給我個機會,不管你懷着誰的孩子,我都可以像孩子的親生父親那樣去照顧他!”
趙水光簡直蒙圈了!
這是什麼情況?他不是今晚才把女朋友帶回來?人現在還坐在屋裡呢,他居然出來跟她說這種話!剛纔大家不就是當個家常話說說聊聊麼?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你不能!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只有一個,這不是別人能代替得了的!蕭珩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如果你是開玩笑的我尚且原諒你,但是你女朋友還在裡面呢!你對別的女人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承諾對得起她麼!”
蕭珩的手臂鉗制着她纖細的手臂,讓趙水光有些吃痛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之前盛靳年多次提醒她蕭珩可能對她不同於正常的反應,她還覺得是他太過敏感了。卻想不到蕭珩竟真的說出了這種話!甚至連她懷孕了他都不以爲然!
“蕭珩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你現在放手我可以當你剛纔說的都是醉話給忘了!你要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氣了!”
“我沒有喝醉!我也很清醒自己在做什麼!這些話就像壓在我心上的巨石一樣無處發泄!水光,如果你過的幸福快樂,如果這婚姻是你想要的,我會把這份感情默默放在心裡!但是我卻看得出你這兩天一點也不開心!今天晚餐你幾乎沒怎麼笑過,東西也幾乎沒怎麼吃。你知道看到你這樣我有多心痛麼?屋裡那個女人她不是我愛的人,現在我還不能跟你解釋太多,我只能說我這麼做都是有原因的!水光,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傾盡我所能,讓你幸福快樂的!”
掙脫不開下嘴咬這事她都考慮好了!只要能讓他放手!然而下一刻就見蕭珩手腕處驟然一沉,那凌厲砍過的手刀讓他直下意識吃痛的放手!
而後連接着整條手臂在內,在男人利落冷酷的手法下就勢一扭!前者頓時臉色一變的吃痛出聲!
“機會?怕是你沒那個資格!”男人的冷哼聲宛如深冬湖面下幾十米的寒流,冷的凍徹心骨!
在看到盛靳年的那刻,趙水光一顆心總算安心放回肚子裡的短暫舒了口氣,他回來的可正是時候!不然等會她可要採取‘特別手段’了。
空氣寒冷凜,而他高大的身影彷彿浸染在這寒溼中多時,不帶一絲溫度。就在趙水光聞到他身上那若有若無飄蕩在空氣中的酒精味道時,不由得心下一動間皺起眉頭。
他喝酒了?
蕭珩身上的酒味是醇厚中透着溫熱的紅酒氣息,而他身上則是寒冽清晰如清酒的味道。
可是他最近不是一直忙着在外面辦案嗎?本來今天晚上蕭老爺子讓她給盛靳年打電話,叮囑他晚上回來吃飯,說是蕭珩希望大家都在,他有事要宣佈,然而她試着給他打了個電話,在響到第四聲時她就掛斷了。心想着如果他要接的話也早就接了,不接要麼是不想接,要麼就是正在忙,到時忙完了看到未接來電自然會給她回過來。
然而他卻並沒有給她回。之前趙水光還覺得肯定是他太忙了沒看到,然而在周姐詢問她盛靳年幾點回來她卻不知,假裝忘了蕭老爺子的囑咐,隨口說讓空了讓周姐給他打個電話吧。
後來晚飯前周姐告訴她,盛靳年說他晚上要忙就不回來吃了。
當時那種說不出的感覺讓趙水光直覺得胸口一空!虧她還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替他不接不回電話找理由,原來他是真的不想接她電話。
明明知道那種感覺讓她很受傷,她卻依然忍不住以一種佯裝隨意的口吻去問周姐,他是不是百忙之中才接的電話讓她在電話那頭等了很久?或者說她連續打了好幾通他才接的?末了還誇讚周姐耐性好!
然而周姐卻告訴她,她只打了一通電話,而且響了三四聲盛靳年就接的。當時周姐也沒想太多隻兀自表示,盛靳年破案的時候肯定要聯繫很多人辦事,就算再忙他也會把手機帶在身上方便做安排,頂多有無意義的電話讓他暫且按掉,忙過了再說。當然,就像趙水光的電話號碼,就算是再忙他也一定會立刻接!或者沒接到第一時間立刻回的!
所以,她的電話現在在他心目中也成了‘無意義’的電話?哦不,無意義的電話至少在忙過後也會回,然而他卻一直都沒有回給過她!不過,他所謂的有事要忙就指的是喝酒?應酬?
有喝酒應酬的時間都沒有時間給她回個電話的?那他可真是忙啊!
看到來人後,蕭珩凝眉沉聲道,“我知道在你們還是夫妻的情況下我說那些話不應該,但是盛靳年,水光她根本就不愛你!你又何必以關心她的身份把她禁錮在你身邊,耽誤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叫他時連名帶姓的叫,而叫趙水光時一口一個‘水光’,他這叔叔還真能分得出親疏遠近!
盛靳年臉上的笑意濃了些許,彷彿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幸福?你是指的你自己?小叔這算什麼?趁着別人不在就跑到對方家後院去挖牆角,這種手法未免太卑鄙的見不得光了吧?還是說小叔在蕭家從小耳濡目染久了,也早就把卑鄙都當成是一種習以爲常的手段了?”
說話間,他一手扣着他手腕,一手反擰着他手臂的手同時下力,這毫不留情吃重的力道讓蕭珩頓時漲紅了臉,卻愣是強忍下這痛楚就着手臂扭曲的方向,另一隻時手驀地揮向身後,直取他門面!
盛靳年淡然偏頭的躲開,同時手一鬆,兩個男人幾乎下意識的倒退幾步,目露鋒芒,暗藏防備!
“剛纔水光她跟我說了,她根本就不愛你!你於她而言不過只是趙老爺子指定的對象而已,這樁婚姻不能令她感到幸福!她要去尋找那個讓她真正幸福的人!她剛剛已經明確直接的否認了你!她不肯接受我並非是心裡愛的人不是我,而是現在她還沒和你離婚!你現在不是用婚姻禁錮着她的自由,用孩子束縛着她的人又是什麼!”蕭珩粗喘着氣的道,盛靳年剛纔不僅擰了他的胳膊,手指扣住他腕部的穴位竟讓他到現在那隻手都酥麻的沒恢復知覺!
趙水光暗暗咬牙,“蕭珩你在說什麼,我可是你是侄媳!”
盛靳年眸光淡淡掃過,卻猶如鋒刃般劃過趙水光心頭。刻下深可見骨的痕跡。
“他說的,是麼?”
那輕描淡寫的話,彷彿帶着千斤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