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挺拔的身子微微一頓，兩手交叉置於嘴邊。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雲歌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補充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看她過得好不好，沒別的意思。”
司辰想了一會兒，終是點點頭，帶她去了。畢竟也是答應了的事情。她們兩個人之間，是時候該好好談一下了。
沈籬的家就在司辰隔壁的那棟樓裡的三樓。那裡是一棟出租屋。
司辰的腳步停下來的時候，雲歌擡頭望向眼前這棟有了些許年頭的多層小樓，胸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沈籬，便是住在這裡嗎？
“上去吧。”司辰一邊伸手推開大門，一邊輕聲朝一旁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的雲歌開口道。
深紅色鐵門發出幾聲尖銳的聲響，不過多久，“咔噠”一聲，門開了。
到了沈籬所在的房間，司辰先是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就從裡頭打開了。
沈籬看到司辰的時候，沒想到他會來找她，先是有些驚訝，而後激動的嘴巴張張合合，硬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有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來回摩挲着手背和手掌，眼神中是這麼多年不變的愛慕，“司辰？你……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唯一抑制住的，是她心中的那抹驚喜。
“沈籬。”
還沒有等司辰張口回答，雲歌的聲音冷不防地鑽入沈籬的耳朵裡。
沈籬這纔看見司辰後面原來還站着一個人，幾秒鐘之前還洋溢着興奮喜悅嘴角瞬間僵住了，“雲……雲歌？”
雲歌走上前去朝她打招呼。沈籬按耐住自己想要立刻關上門的衝動，帶着疑問地看向司辰。
“雲歌說想來看看你，我就……”司辰解釋道。
沈籬低下頭避開二人的目光，臉色顯然不如剛剛見到司辰時候的驚喜，只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客氣地道：“請進來吧。”
雲歌知道她在在意什麼，輕嘆一口氣，跟着司辰走進了沈籬的家裡。
沈籬的家並不大，大約只有五十幾個平米。房間雖小卻佈置得非常溫馨整潔。原木色的傢俱上無一例外地罩上了淺藍色格子的小方布，陽臺上面還種着幾株綠植，迎着金色的日光，生機勃勃的樣子。
“沒想到你們會來，就沒來得及整理。家裡亂糟糟的，讓你們見笑了。”沈籬靦腆地拍拍沙發上的靠枕，示意雲歌和司辰坐下，自己卻是玩廚房走去，“我去給你們沏茶，請稍等一下。”
“不用麻煩了。”雲歌擡手拉住沈籬，拉着她一起在沙發上坐下。
沈籬似是不太習慣她同她這樣親密，細不可查地朝旁邊挪了挪。
雲歌看在眼裡，卻裝作沒發現的樣子，指着屋子道：“沈籬，你這房子哪兒找的呀？地段採光都這麼好，還佈置的這麼溫馨。”
沈籬對上一旁司辰的目光，別過臉去，笑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不過就是圖便宜罷了。”
沈籬臉上帶着幾分尷尬，笑的也不自然，明明是自己家，卻顯得比其他人更拘謹幾分。
“你們今天怎麼想起來......來我這……”說着，自己又覺得不對，她趕緊補充，“我不是不歡迎你們，我就是覺着突然間……”
其實她是知道的……自從昨天早上偶遇的到雲歌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的快。
雲歌不介意的笑笑，安撫她：“沒事，沒事，是我們來的突然，也沒和你提前說。我之前和你碰見，就想和你好好聊聊，和司辰聊天的時候說起你，想起以前一起上學的時光，我們就一起來看看你。”
雲歌儘量讓自己的態度和高中時候一樣，露出一個嫺靜的笑容。
說着，她又拉起了沈籬的手：“這麼久沒見，我還真挺想你的。”
話語，口氣，聽起來都好似她們之間從來都不曾發生過那些事情。
沈籬眨眨眼，有點驚訝，又快速的瞥了一眼旁邊微笑着的司辰，也衝着雲歌笑笑：“上次見到你，我也覺得走的挺匆忙的，準備找司辰聯繫你，只是沒想到你倒是搶先了一步。”
沈籬渡過了最初的尷尬勁兒語氣變得緩和了，但一邊說着一邊卻又把手給抽了出來。
她不知道雲歌這樣子做是裝的，還是真的忘記了她們當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路過雲歌是想和她裝聾作啞，那麼她也會奉陪到底。畢竟是作家，該說什麼，總歸還是圓滑些的。
這倒是讓雲歌有幾分不適，只得順便擡起手捋了捋頭髮。
司辰在旁邊看着，也發現了不對勁兒，趕忙說：“沈籬，你和雲歌這麼久沒見，雲歌真挺想你的，一直問我你的近況，挺關心你的。”
沈籬聽着，臉上的淺笑淡了幾分，眼睛向下看去，不看他倆，只盯着茶几，默了默，答道：“恩……謝謝……我，最近挺好的，一直也就那樣……”
語罷，她復擡起頭，看着雲歌，又笑了笑：“你呢？你怎麼樣？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和司辰關係一直都那麼好。”
話語間似乎隱隱有幾分失落與……吃醋。
雲歌聽着沈籬的話，想起以前她對司辰的感情，一時間心裡有好似有什麼堵着了一般。
果然，這麼多年，沈籬她……還是一直喜歡司辰的吧？所以纔會，不管哪個時期，都離他這樣的進。
她看着眼前的人怔了怔，雖然沈籬的話是那樣說的，但語氣倒是平靜，也不讓人尷尬。
雲歌便也不去想，只回答着：“我，還行，比以前過得好點，我和司辰也是前段時間剛遇到的，哪裡有誰和誰好呢，我們不是都一樣好的嗎？”
不等回答，雲歌便立刻就轉了個話題，語氣輕快起來：“我聽司辰說，你現在可是作家啊。還出書了是嗎？真好，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你就喜歡寫作，果然，現在你竟然真的成作家了。”
沈籬擺擺手，略笑了笑，謙虛又客氣：“哪兒啊，我也就隨便寫寫，沒什麼厲害的，混口飯吃。”
“別謙虛了，我可不信。”雲歌也跟着笑了笑。
司辰在一旁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幾分緩和了，便也笑着附和道：“我倒是有幸看過點沈籬的書，寫的真的挺不錯的，沈籬你別總這麼謙虛啊，我們都是老同學了，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沈籬面上又帶上了幾分不自然，眼神偏了偏，不和司辰直接對視着，囁嚅道：“我……我沒謙虛呢……真沒什麼……”
“你就別謙虛，你這有幾本你自己寫的書呢？你可以拿出來給雲歌看看啊，別總是我說了你又不信，正好雲歌對你的作品也有興趣。”司辰嘴角噙着笑看向雲歌，“雲歌，你說是不是？”
“恩？”雲歌有點無措，但很快反應過來了，“恩，對，沈籬，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嗎？”
沈籬看着司辰幾句話都不離雲歌，心裡的那份苦澀開始慢慢擴散。
如果說之前她可以自欺欺人地騙自己一直在原地等待的話，總有一天司辰會回過頭來看到她的，可是現在，在雲歌身邊的司辰，爲什麼總有一種……讓她聽到這麼多年來的期待突然破碎了的聲音？
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隱藏住心中的拉絲苦澀，沈籬起身便走到書架旁邊，順手從中抽搐出一本，遞給雲歌。
雲歌接過來，點了點頭，之後便翻開了前面幾頁，快速瀏覽了一番過後，頓時驚歎道：“你寫的真好，可以借我幾天看看嗎？”
其實雲歌對於小說這些東西，並不是特別的感興趣，她這麼說，只是爲了下一次……能有還書這個理由再來找沈籬。
這麼多年不見，兩個人之間的隔閡還是存在的，可是雲歌的心裡很是清晰地在告訴自己，她不想放棄這段友情，當初的事情，還沒有解釋清楚的啊……
“呃……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去吧。”沈籬的臉色微變，像是下了極大決心道：“那個……我一會兒還有事，所以……”
司辰立馬會意，搶先道：“嗯，時間也不早了。我跟雲歌就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來。”
“嗯。”沈籬輕輕地點頭，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語。可是，她有多想，司辰的話語中只有他一個人。
從沈籬家出去之後，雲歌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司辰家裡打擾了，她歉意地看着司辰，“不好意思啊，今天真的很謝謝你。也麻煩你告訴司阿姨一聲，我等會兒還有事情不在你們那裡吃午飯了，替我和阿姨說聲對不起啊。”
司辰像高中時候一樣，自然地伸手揉了揉雲歌的頭髮，可是手剛觸碰到烏黑的髮絲，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訕訕地將手收了回來，“嗯，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你放心。”
“多謝。”雲歌的臉色有幾分客氣，指了指來時的路，“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見狀，司辰連忙開口。
雲歌淡淡笑着，搖了搖頭，婉拒道：“我一個人就好。正好能靜靜地想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