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嘉漁的概念裡:陸時逸是她和慕郗城的朋友。
他爲她受了傷,這一晚,嘉漁自然全部都是在記掛着陸時逸。
否則,爲什麼能叫做朋友?
一直到他們又回了當初的餐廳裡,嘉漁問,“劃痕這麼深,要不要包紮?”
陸時逸完全不在意,他說,“不用了嘉漁,不用擔心,我自己回到酒店處理一下就行了。”
對方,因爲她,幾乎全身都近似被雪水溼透,嘉漁看得到在宴廳的白熾燈光下,陸時逸的脣凍得蒼白,近似在顫抖。
不再打擾他,爲了他好,嘉漁道,“陸學長,你先回去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儘管被凍得全身,近似寒冰,陸時逸還是保持着往常溫和的淺笑,他說,“好,明天見。”
再擡眼,除了山莊酒店的工作人員,陸時逸沒有看到慕郗城,問了問嘉漁,“你哥呢?”
“陸學長,休息,我去找他。”
知道嘉漁第一次到梅林來,畢竟山莊這麼大,一個女孩子,又是雪夜,他凍得臉色發白,還是叮囑了一句,“嘉漁,等你安全找到你哥,給我傳一則簡訊。”
嘉漁怔了怔,知道對方爲自己好,只應了句,“好。”
“去吧,我看你離開。”
“學長,再見。”
“晚安。”
陸時逸一直很喜歡這個醫學院的學妹,年紀雖然小,卻幾次交談都發現她的談吐不俗。外加又是自己好友慕郗城的妹妹。
大致連陸時逸都沒有想到,他早已經動了心。
嘉漁從餐廳裡出來,一眼就看到在外面等她的慕郗城。
*
寂靜的雪夜。
隔着不遠的距離,嘉漁看到慕郗城似乎在抽菸。
擰眉,她快步走過去,有些不悅,沒有應酬場合,他還是這麼抽菸。
在蘇州陳家,陳屹年也要求他不抽菸,說了那麼多吸菸的害處,可這人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
“郗城哥。”
嘉漁上前,看到他眉目垂斂着,一張俊臉沉湎在黑暗中,近似看不出情緒。
慕郗城睨着嘉漁,薄脣間吹出的白煙和冷夜的哈氣交織在一起,並沒有捻滅香菸,直接左手夾着煙,右手看着她,對她道,“走,回酒店去休息。”
此時一陣冷風吹過來,夾着雪花,嘉漁聞到了慕郗城身上濃郁的酒氣,嘉漁不喜歡,再他向她伸手的時候,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將手遞給他。
慕郗城怔了怔,看到落空的手,擰眉,直接不顧她的意願去握她的手,他滿身的酒氣,嘉漁不願意和他靠近,即便是握住了她的手,她還是有意和他隔了一段距離。
慕郗城不再說話,只握着嘉漁的手,向前走,這樣寂靜的夜色,所有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眼瞳,絲毫不曾遮掩的陰鬱。
他一直都無比的清楚:這個孩子這麼優秀,她的身邊從來就不乏對她公然示好的男人,只是他看得出嘉漁真的對感情無意,都是很快拒絕。
除非像是慕西瑞,對她那麼不擇手段的強迫,不然她很少真的和誰接近。
連同性的女孩子都很少,更別提異性。
但是好友陸時逸,對嘉漁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慕郗城自嘉漁攻讀Z大醫學院起,就偶爾會從她嘴裡聽到‘陸時逸’的名字,今晚更是不顧其他的,和他靠得那麼近——
他們本就有相同的學術愛好,慕郗城越想,眉頭皺的越緊。
梅林山莊的酒店餐飲和住宿是相互隔開的,住宿處有天然的溫泉房間。
嘉漁被慕郗城握着右手,覺察到他的手很冰,像是抽菸在雪地裡等她而造成的。
這麼走着,到了住宿處,章理事已經在等,沉穩的法國男人,一如既往的嚴肅嚴謹。
只是信步走向她和慕郗城的時候,除了得體的淺笑,眼神裡有恭敬。
將兩張房卡遞過來,章遠說,“慕總,您和陳小姐的房間分別是168和169間。”
慕郗城點頭,沒說話。
章遠體察到上司的臉色有些不好,但還是照舊恭敬地說了句,“老闆,陳小姐,晚安。”
法國男人的眼眸,頗具有情緒傳達能力,慕郗城今晚情緒不對沒說話,嘉漁依舊很有禮貌地對章遠說了句,“晚安。”
章理事笑了笑,然後走遠。
嘉漁以爲慕郗城會將房卡給了自己,然後各自回去休息,畢竟忙碌了一天。
但是,她沒有想到,慕郗城握着兩張房卡,似乎沒有要給她的意思。
一直越過走廊,抵達168房間,房卡劃開,嘉漁說,“郗城哥,晚安,明天——”
可她還沒有說完,就被慕郗城一把扯進了168房間裡,‘砰’地一聲,房間的門關上,也將嘉漁帶進了房間裡。
這麼猛然地拉扯,讓入室的嘉漁直接跌落在慕郗城的懷裡,女孩子柔軟的身體瞬間被抱了個滿懷。
濃烈的男性氣息帶着酒氣,和他身體上的冰薄荷味道交織在一起,這樣強硬的懷抱,男性骨骼的堅硬和強勢,讓嘉漁霎時間,白淨臉近似火燒雲一樣燒了起來。
“郗城哥。”
她掙扎着,有些羞澀的排斥。
慕郗城並沒有放開她,而是握着她的手腕一直到室內,溫泉房室內溫度很溫暖,不一會兒,穿着羽絨服的嘉漁白嫩的臉,熨燙出淺淺的粉暈。
她不知道慕郗城到底想要幹什麼,但是本能地對他有些信賴,她感覺得到他情緒不大妙,餐桌上又喝了那麼多的酒。
嘉漁問,“是不是胃疼?”
慕郗城沒有迴應她,鬆開她手的瞬間,直接落座在室內的沙發上。
幽靜的客廳,房間一個人住,但還是有些空曠。
慕郗城,坐下後,嘉漁站在室內他的不遠處。
他臉色有些沉鬱,閒雅地靠在沙發上,放置茶几上的打火機,被他‘啪’地一聲打開,火苗竄出的瞬間,映襯着他點菸後一張俊臉。
嘉漁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其實在成年長大後,她越來越不懂慕郗城的心思,尤其是他臉上偶有的神情,那麼嚴肅,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敬畏。
她明白,這是幕府人的特質。
而她,也許會有一天因爲這些再也和他回不到從前。
一室的靜謐中,他對嘉漁說了句,“過來。”
嘉漁走過去,看着坐在沙發上抽菸的慕郗城,一時間也受到了他濃郁的不好情緒的感染。
能有這麼差的情緒。
嘉漁想:也許胃疼的厲害,活着飲酒後有諸多不是。
這些商企的酒宴,太能讓他滋生這些不適了,不過慕郗城似乎自她瞭解他開始,就十分的善於隱忍,不表現。
他讓她過去,嘉漁很聽話的過去了,幾乎很少拒絕他。
站在嘉漁身邊,慕郗城問,“今晚用了晚餐,你和陸時逸在一起?”
慕郗城和陸時逸的關係也是很好的朋友,嘉漁不知道他的心思,自然就不會在他面前避諱陸時逸。
她說,“是,我們在紅梅林,大雪壓斷了梅樹枝,是陸學長救了我,所以纔沒有被砸到。不過他大致是遭殃了,不知道有沒有因爲今晚的積雪發燒感冒。”
嘉漁說這些話,都是出於普通的思維。
饒是往常,她這麼說,也許慕郗城還能和她好好搭腔,甚至感謝陸時逸。
但是,今晚看到梅林那一幕後,他的情緒不對,什麼就都不對了。
加之有酒精作祟,他抽着煙,根本不願意從面前嘉漁翕合的小嘴裡,聽到陸時逸的名字。
沒等她再繼續說,慕郗城就不想在問了,“阿漁。”他直接出聲打斷,可偏偏這個時候,手機鈴聲自嘉漁的口袋裡響了起來。
嘉漁沒有聽慕郗城要和她說得話,直接伸手掏出手機,去接。
安靜的室內,靜到慕郗城也能聽到自嘉漁手機另一端傳出的男音。
“嘉漁,找到你哥了麼?現在安全回酒店了嗎?”
一聽到是陸時逸的電話,落座抽菸的人,即刻眉宇緊皺。
向來和他都是很親近的嘉漁,今晚已經是第二次因爲陸時逸,而沒有迴應他說得話。
“陸學長,今晚抱歉,真是謝謝你。傷口還好麼?有沒有包紮好,如果傷口深得話,還是需要一些專業的處理,造成炎症以後,就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了。”
嘉漁會說這麼多,完全是職業病作祟,學醫,只要涉及到自己領域的問題,完全沒有辦法停下來。
慕郗城一邊聽,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了下去。
陸時逸在聽筒的另一端說道,“沒有大礙,你太專業了,說這麼多,不用擔心。”
嘉漁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犯職業病。
剛想要回應,對方,手裡的手機已經被人奪走,直接掛斷。
“郗城哥,你——”對於他的無限制靠近,她有些不同於往常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