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69的豪華套間,將門‘砰’地一聲關上,嘉漁將手機手機放置在牀頭的位置,給已經耗盡電量的手機充電。
而後,轉身的瞬間,手臂撞在一旁的衣櫃上。
看着白.皙手腕上的烏青,她的沉靜和鎮定在一點一點破碎。
其實,還是在意的。
她想。
他有了喜歡的人,起初的薄靜秋,她將之認爲是商業聯姻,不是他自己的意願。
那,又怎麼解釋今晚的簡訊?
自欺欺人不是長久之計,可初戀,瞬間破碎,讓感情世界出於萌芽狀態的她,嚐到了感情受挫的苦澀。
陳嘉漁,自信,甚至自傲,從小到大這麼過來,幾乎永遠冷漠地拒絕着所有向她傳達好意的男人。
現在,終於報應來了。
近似冷血無情,不考慮別人想法的拒絕完那些男人,卻在自己最喜歡的這個男人手裡,栽了個大跟頭。
摔得麻木,甚至都快忘了疼痛的滋味。
梅林度假山莊,躺在室內,可以聽到室外溫泉池內的流水聲,這麼溫暖的冬夜,下着雪,臘雪寒梅,雪壓松枝,一定很美。
可她今天,遭遇了太多,完全無心賞景。
……
……
隔壁,168室。
露臺外,是天然溫泉,溫泉池四周有綠萼白梅環繞,白梅夾雜着雪落在溫泉的池水中,在寒冷的冬季蒸騰出滿滿的白霧。
夜.色如潑墨,慕郗城的一張俊臉,顯得格外蒼白。
長身倚在露臺上,他抽着煙,自嘉漁出去後,完全變了臉色
5分鐘前,陳屹年給他打了通電話,問得是嘉漁的狀況,和他們在哪裡。
他一五一十地給陳屹年簡明扼要地說了,通話結束後,再聯想到剛纔那則簡訊,慕郗城的心緒很複雜。
沒有遵守和陳屹年的約定,他還是幾乎難以自持地向那個孩子靠近了第一步。
他不知道那個孩子看到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抽着煙,別無他法,他只能等。
露臺外的梅花花瓣,合着雪,慢慢吹進了室內,灑落在羊絨地毯上。
這梅花是綠萼白梅。
山莊內梅林不止一處,宮粉、綠萼、玉蝶、硃砂、黃香……品種繁多,陽曆年後的1月正值最後的季節,全都綻放着。
慕郗城會這麼瞭解這麼多梅花的種類,其實是童年的時候,寧文靜抱着他,依次告訴他的。
相對於嘉漁,慕郗城其實有一個還算不錯的童年。
3歲的時候,郗城跟着爸爸慕封,媽媽寧文靜入住這片梅林山莊。
梅林山莊,原本就是幕府的私人山莊。
寧文靜愛梅,原本只是一處以溫泉聞名的山莊,讓慕封特意安排,種了幾乎整個山莊的梅花。
也就是從那個視乎起,幕府的私人山莊,被外界的媒體傳言,梅林。
長此以往,大家都知道t市有這麼一片梅林山莊。
每到冬季,萬千梅競相綻放,傲立枝頭,凌霜瀑寒,那樣的風情,可以將整個冬季的色彩渲染開。
於是,慕郗城爲數不多的記憶裡,似乎童年是染滿了梅花香氣的。
——郗城,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好不好?
——爸爸,爲什麼要在這裡種這麼多梅樹?
——因爲爸爸愛媽媽,就像這裡的梅花,越是嚴寒的寒冬,就越堅守,再冷,再寒,都不會死。
——郗城,你一定要有梅花的品質。
——什麼是梅花的品質?
——越是惡劣的環境,越不能被打倒。
……
——郗城,我們不能再繼續住在這裡了。
——媽,爲什麼?
——因爲這裡的梅花都死了,全都死了。被拋棄,它就是死的。郗城,你不能和媽媽一樣,你一定要找個愛你的女孩子好好愛她。不能讓她像這所有的梅花,死了,連最落寞的冬季都沒辦法綻放。
*
倚在露臺上看雪的人,指間的香菸抽了一支,又一支,打火機開開合合,‘啪嗒’地聲響,在夜色裡格外響亮。
自嘉漁離開已經過了整整兩個小時,現在是午夜12:00。
雪還在下,寒風自敞開的落地窗外吹進室內,落在露臺男人垂墜的墨色長褲上,雪融化了,浸溼了他單薄的衣物。
雪水自他臉側滑落,徹骨的寒冷。
……
…….
169室,嘉漁躺在牀上,身上的衣服沒有脫,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整整2個小時,在給慕郗城發了那則簡訊以後。
這一晚,她知道也許自己會睜着眼,失眠到天亮。
烏墨一樣的發,散亂在雪白的軟枕間,嘉漁盯着天花板,久久地出神。
直到牀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近似有簡訊傳過來,嘉漁伸手,將已經衝了電的鬱藍色手機握在手裡。
註定無眠的深夜。
一則短信,是來自於T市的氣象臺發出的短信。
【晚間將有大雪,請廣大市民做好防寒舉措。】
嘉漁看了這則信息,興致懨懨地單手撐頜,忽然發現手機沒電關機的時候,有幾條簡訊發過來。
按照時間,自後向前推。
第一條,是陸時逸的。
【手機沒電?還是信號不好,爲什麼通話到一半,就終止了?可以的話明早一起用早餐。晚安。】
嘉漁,蹙眉,現在沒有回覆對方信息的谷欠望。
接着下一條,向下看,是西子發來的簡訊,問她傷口怎麼樣了?
在接下來的一條未讀簡訊是,唯一一個沒有備註,而是一串號碼。
這串號碼,她早已經爛熟於心,所以從來不用備註。
是慕郗城發給她的簡訊。
嘉漁疑惑,將這條未讀簡訊打開。
【一直待在我身邊,陪着我,好嗎?】
向來鎮定的嘉漁,在看到這則簡訊的時候,剎那間怔住了。
那支鬱藍色的手機近似變得完全令她陌生了一樣,讓她有些質疑地又看了一遍那則簡訊。
是真的。
兩小時前,她親手編纂的,親手發送了過來。
聯想到,在對方手機裡的稱謂。
女朋友?
乖乖。
白淨的臉,近似染了明媚的火燒雲一樣灼燙。
亂了,原本沉靜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完全都亂了。
嘉漁仰躺在臥室的牀上,感覺到手裡握着的那支鬱藍色的手機,在發燙,似乎連周邊的空氣都變得燙熱了起來。
到底,應該怎麼迴應?
將長髮埋在軟枕裡,大愛臨頭,沒有絲毫經驗的她,竟然拿有些張皇失措。
太多次被表白,被示好,但是能讓她即刻心跳加速的,只有他。
一直冷淡,淡漠的人。
依着現在的情緒,完全陷入少女無止境的羞澀裡。
嘉漁蜷縮在牀上,正因爲慕郗城的這則簡訊在失神無措,甚至想到,也許是自己發錯了,發到了自己的手機上這樣的蹩腳理由。
可,對方似乎完全沒有想給她逃避的機會。
正在她思緒混亂的時候,午夜00:35分,一通電話自她的手機上撥打了過來。
這串爛熟於心的數字,毋容置疑是慕郗城。
瞬間,她的心跳似乎更快了。
手機震動了半天,嘉漁怔怔地望着手機,近似會燙到自己一樣,她半晌後,才真的將手機按下接聽鍵。
“阿漁。”
暗啞的嗓音,低沉近似大提琴的末弦。
寂靜的夜,隨着心跳的加速,嘉漁沒有迴應,聽得到對方的呼吸聲。
“還沒有睡?”
明知故問。
嘉漁對於對方依舊鎮定如常,有些懊惱。
明明對方纔是主動出口的人,而現在心緒反常的甚至緊張的人,卻是她。
聽不到她的回覆,慕郗城似乎絲毫也不介意。
長廊裡,一門之隔,倚靠在嘉漁門外的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瑞士手錶,他幽幽道,“現在過去2個小時37分鐘,我問你的問題,想,好了麼?”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片寂靜。
這孩子不回答,慕郗城冷眸微眯,大致知道這孩子需要時間,還在思索。
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去等阿漁的答覆。
前所未有的耐心,既然走出第一步,他就沒打算動搖退縮。
嘉漁隔着聽筒,在聽慕郗城說話,低沉的嗓音,一點一點侵襲着她的聽覺神經。
她是緊張的,又是羞澀的。
完全陷入了一種矛盾裡。
一直都在他身邊,甚至想過他身邊會出現各種各樣優秀的女孩子,唯獨,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站在他的身邊。
18歲和24歲,6歲的年齡差。
她真的能和他在一起?
這晚,似乎是否要做出決定,他們之間也無法回到單純的親人關係。
嘉漁沉吟着,想着各種回答他的方式,到嘴邊卻成了一句清淺的,“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說。”
“阿漁——”
對方隔着聽筒叫她。
“嗯。”
“乖乖過來,把門打開。”
“什麼?”嘉漁錯愕,而後就聽到了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心,跳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