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學會隱忍,不是因爲我怕anais,而是我的身份地位決定了我無法與之抗爭,更何況我要保證外婆的安然和平安……)
2005年3月19號
我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緒很不對,不爲別的因爲我喜歡上了一個根本不能喜歡的人。
我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更不知道他對我有着怎樣的看法……
一個醫生喜歡上自己的病人,這很荒謬也很荒唐。
但是,我喜歡他念我的名字,每次他只是念着我的名字,我就覺得自己能感覺到幸福。
這樣的喜歡,並不能表露。
並不是因爲他很有可能命不久矣,而是即便是這樣的顧少校,他的家世,身份和地位,都不容我有半分銷想。
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吧,只要我能讓他每天減少一些病痛,就是最值得的。
……
……
2005年3月20號
外婆,再次犯病,我的心很痛,她每一次打我,其實我心裡清楚,最痛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自己總是控制不了傷害自己最疼愛的人。
她是疼我的。
每次清醒後,給我上藥,她總是一邊哭,一邊訓斥我,“等下一次,你就把我綁起來,別讓我傷你。這樣,我比你還要痛。”
……
2005年4月1號
顧少校的病情總算有了好轉,他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好起來,可是anais是不會讓我好過的,每次實習一週後返校內,我的桌面和實驗臺上總會出現各種咒罵的話語……
莫名的被髒水潑到,亦或者是解剖課的器具出現問題,自己傷到自己……
Anais(阿奈)作爲驕縱肆無忌憚的世家小姐,我不曾懼怕她,我知道總有一天,這個被家庭溺愛到扭曲的女孩子,正一點點走向腐朽……總有一天,她會親自嚐到她種下的惡果。
……
2005年4月4號
Anais(阿奈)太惡劣了,她遠比我想象中的要惡劣的多。
我的日記本,被她翻出來的時候,那些記錄對顧懷笙的只有我自己明白的心裡秘密,被她明目張膽地貼在校內的布告欄上……
自此,我成爲臨牀醫學系的笑柄……
她們,笑我懶蛤蟆想吃天鵝肉。
其實,我心裡清楚,她們只是妒忌,妒忌我是顧少校唯一的看護醫生。
可,我不得不承認,有一點她們說得是對的,我的確是妄想。
顧少校,怎麼會喜歡我呢?
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我強迫自己這麼想,內心卻有種莫名的痛感。
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男人,在19歲,初戀會就此落空,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
只是,我還是被毀了,不知道顧少校在得知我的‘心懷不軌’後,還是否願意讓我繼續做他的看護。
……
2005年4月19號
顧懷笙就是天上最亮眼的北極星,擁有我永遠不能企及的高度。
……
2005年4月28號
喜歡上一個人到底是何等奇妙的感覺,從不在意自己穿着的我,會現在打量自己的着裝是否得體,以前爲了外婆不得不出入酒吧夜場談鋼琴的兼職,我也不想做了……
雖然,我只是爲了生計。
但是,我想做一個好女孩兒,想讓顧懷笙知道我是個好女孩兒……
並不是她們所說的那樣。
是的,我從來都不曾在意別人怎麼看我,但是顧懷笙不可以……
我不奢求他的喜歡,但是,我在意他對我的看法,
……
2005年4月30號
Anais將我花費了一週時間辛勤做兼職的買來的一條裙子,給倒上了碘伏——
原本,他作爲答謝我照顧,約我到餐廳就餐的機會就此破滅——
他的身體在一點點轉好……
也許,在這餐後,他再也不可能和我見面了。
我好恨anais,她毀了我的一切,我將碘伏潑在她的臉上,她的身上……
是的,我快瘋了……
我快被這樣壓抑的不公平校園生活,壓得窒息了——
我嘗試過報警,嘗試過校內投訴,可是有什麼用呢?
……
巴黎公寓內。
嘉漁翻着嘉禾的日記本,一頁一頁向後翻看,她驟然像是明白,原來這麼多年小禾就是忍辱負重的遭受着這麼多事情——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一個病重不清醒的外婆。
嘉漁盤腿坐在地毯上,眼眶泛紅,近似氣急……
她站起身,從嘉禾的衣櫃裡挑了幾件深色系的衣服,放置在一邊。
這晚,嘉漁躺在嘉禾的牀上,整晚都在想着那本日記本里的內容……一時間心緒複雜而氾濫……
凌晨2點。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後,才發現上面有很多未接來電,和簡訊。
【姐,你回國來,不要理會anais,她那樣的人總有一天會得到應有的下場,你回來好不好,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嘉漁看着嘉禾這則簡訊,和未接電話,她明白嘉禾的意思。
可是,像是anais這種人,只要嘉禾還要回法國,她必須想辦法讓她得到一點教訓。
握着自己的手機,嘉漁撥了一通電話到澳洲。
“怎麼還沒有睡?”現在已經是下午至黃昏的澳洲,法國已經在凌晨夜裡。
嘉漁躺在牀上,問他,“郗城哥,你有沒有特別憎恨一個人?”
“爲什麼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忙裡偷閒,接聽嘉漁打過來的這通電話。
嘉漁回答他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似乎一點都不能容忍一些事情,發生了只想百倍償還回去。我是不是越來越壞了。”
“壞丫頭,你才知道你自己是這樣的。”
“那糟糕了,慕郗城我一定是被你教壞的,怎麼辦?你這麼帶壞我,不怕以後自己無法忍受嗎?”
“那也沒辦法,我自己慣得,我自己能承受。”
嘉漁躺在牀上翻身,在開着一盞柔和燈光的臥室內突然生出一種別樣的情緒,“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握着鋼筆簽字的人,筆尖頓了頓,筆力虛浮。
“乖乖睡覺,不然我給你念雜誌聽。”
“嗯。”
嘉漁點頭,將手機的耳機戴好,繾綣進嘉禾的牀上。
小禾的被褥很乾淨整潔,雪白雪白的,有種淡淡消毒水味道,像是她父親身上的味道。
慕郗城從辦公桌的一旁找了一本嘉漁大概會喜歡看的雜誌,念給她聽。
其實無礙於,慕郗城給她讀什麼,只要聽着他的聲音,她就能安然入睡……
半夢半醒間,她忽然聽到有人唸到一半,問了句,“寶寶,爲什麼要待在法國?”
她是真的困了,有些意識渙散……
“你和我分開這麼久,都不來看我,我纔不要回國……”
慕郗城聽着她有些半迷濛的話,知道這他家姑娘現在鬧情緒呢。
總聽說有起牀氣這一說,可嘉漁在入睡前,特別容易撒嬌發脾氣。
“那過兩天我去看你?”
慕郗城問她。
對方已經不再有任何迴應。
簡直拿她沒辦法。
這是第一次,嘉漁在外眠睡覺,換了牀,竟然睡得這麼沉。
彷彿是睡前故事的作用無比大。
讓她一覺睡醒,天已經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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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洗漱完出了房間,罕見看到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蔣虹芝只要不病發的時候,其實是個足夠儀態得體的老太太,她站在晨曦的微光裡,準備早餐……
見她出來,就對她淺笑道,“外婆,今天準備的早飯都是你喜歡的,等一下吃過後,就去上學,好嗎?”
嘉漁點頭。
蔣虹芝看着女孩子臉上明顯的紅印,握着刀的手一時間失力,刀劃傷了手……
“外婆,你別動我幫你包紮。”
蔣虹芝搖頭,她用那隻沒受傷的手輕撫着嘉漁的臉道,“我又打你了對不對?聽外婆一句勸,不要再繼續待在這裡了,你離開吧,外婆的積蓄不多,你可以將這棟房子給賣了,用一部分錢將我送到療養院,你回國去找你母親吧。嘉禾。”
嘉漁看着她滿眼的淚光,對她道,“我已經幫您安排好了最好的醫生,您會沒有大礙的。”
“孩子,離開我吧,我已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蔣虹芝搖搖頭,不停的啜泣。
嘉漁明白她是那麼愛嘉禾,正因爲如此,她更不可能放棄蔣虹芝,蔣虹芝應該接受更好的治療,接受更好的大夫,但願寧師兄能幫她減輕一部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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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第五大。
研究生實驗課程。
臨牀醫學系的學生,有人人心惶惶,“已經有3天沒見過姜時汕出現在校內,我聽人說,她是不是很可能死了……”
站在anais身邊的女孩兒有些慌張,“阿奈,姜時汕她不會游泳,我們那麼對她,如果她……”
Anais背脊一僵,怒愕道,“你亂說什麼,分明是她自己掉下水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午後用餐,再回歸實驗室。
有人看到在姜時汕的實驗臺位置,和阿奈的桌面上都出現了一支白色的雛菊、
桔花是祭奠用花。
“是誰,到底玩兒這樣惡劣的把戲?姜時汕我告訴你,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怕你。”出了一身冷汗的阿奈,將桔花投進了垃圾桶。
實驗課後的黃昏,阿奈看着來自手機上的簡訊,竟然顯示的是姜時汕發過來的。
最近校內姜時汕過世的流言四起。
讓她點開簡訊的瞬間,也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