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嘉漁換鞋,管彤分明看到她因爲不習慣高跟鞋,致使腳踝上蹭出的淤青和血絲。
“太太,如果不習慣,就別穿高跟鞋。”
嘉漁一邊將13釐米黑色高跟細穿在腳上,一邊對管彤說,“我穿高跟鞋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爲這是商企界的禮儀穿着定律,你該懂;再有合作商男士居多,女士本就處於劣勢,身高上站得高些,也好不讓他們忽略我。”
慕太太說得話在理,畢竟晚宴這樣的場合,氣場很重要。
可是,她的腳踝……
管彤又蹙了眉……
等一條毛茸茸的東西蹭在她的腿側,讓管彤險些一驚,骨骼高大的阿拉斯加目露兇光,像是最遠古的惡狼犬,獠牙鋒利至極。
下意識的踉蹌,管彤險些被董事長家裡的惡犬嚇到。
但是,就是這樣凶神惡煞的‘野狼犬’跑到慕太太身邊,做了一個比人都溫情的事,嘉漁看到sheriff叼來的藥膏,臉上難道露出淺淡的笑意。
她俯身一邊輕撫着sheriff柔軟光亮的皮毛,一邊對受了驚嚇的人說,“管彤,這年頭,人比狗惡劣,它有什麼可怕的?”
知道董事長和夫人家裡有條愛犬,當寶貝一樣養着。
管彤第一次見,受驚難免,知道自己失態對慕太太抱歉說,“我沒有想到您喜歡的是這樣類型的大型犬,它——”
嘉漁俯身抱着sheriff說了謝謝,只爲那支藥膏。
然後一邊擦傷藥,擡頭呢喃了句,“它很溫柔。”
溫柔?
慕董事長的愛犬海城市有名的惡犬,吃人不說,性子野的厲害。
管彤依舊不太敢靠近,向後站了站。
Sheriff看着嘉漁塗藥膏,像是在‘監督’她一樣。
塗抹好藥膏,嘉漁坐在梳妝檯前,將鬆散濃密地發盤起了髮髻,用了一根桃木簪,讓管彤看出了別樣的風韻。
梳好了頭,嘉漁打開梳妝檯的櫃子,塗抹那些從不用的化妝品。因爲她的臉色蒼白如‘鬼’,如果不化化妝,會顯得另類異樣。
淺棕色號的眉筆,鐵鏽紅的冷豔脣釉,一點點描畫。
以往的她從不在意她的外表,只要躲在慕郗城的身後做那個無憂無慮的陳嘉漁就好,再都憂愁都有人替她撐;
可是,現在不行了。
她的形象代表着慕威森,代表着她丈夫,所以她開始化妝。
人們常說,當你開始爲一個男人化妝,說明你愛他已深。
嘉漁曾經不信。
現在深信。
何止是化妝,高跟鞋,黑西裝,一切自己從來不愛的東西,完全能因爲他而妥協。
等上了最後的脣釉,正裝完全換好,嘉漁跟隨管彤下樓,腳上再痛不及慕郗城爲她中槍時的那半分煎熬。
心臟已經麻木,不光是疼痛連人世間的冷暖體會起來都有種障礙。
可是,再冷再痛,她都要撐下來,因爲沒人比她明白今天是鴻盛房地產動工典禮的晚宴,慕家的莊園外,媒體早已經爲了個水泄不通全海城市都在等着看她笑話,看百年風雨幕府下馬的笑話。
而她自從嫁給她丈夫起,就是慕家的一份子。
再難,都要撐下去。
隨着慕家莊園外黑色的雕花鐵門打開,記者蜂擁而上,同時慕家的警衛員維持着外在的秩序。
——“慕太太請問,您現在暫時代慕威森是因爲您先生真的過世了嗎?寰宇傳媒的新聞是否屬實?”
——“曾有媒體曝出您丈夫死因和您有關,這一點您要怎麼來解釋?”
——“鴻盛房地產項目,在慕董事長不在的情況下,如何展開?”
……
昨天回國的喬恩,和所有男保鏢一樣一身深黑西裝套裙、黑色絲襪,在一衆維護嘉漁的保鏢中顯得多了女子柔媚,但是西裝套裙下一把黑色手槍正綁在她的腿側,暗沉的眼眸掃視涌動的人羣,隨時待命。
護着嘉漁上車後,車內,喬恩坐在她的左側,管彤坐在她的右側開始給她報備今晚晚宴的項目,以及主要到來貴賓都有誰。
嘉漁一邊聽一邊記着那些人的名字。
略顯疲憊的眼瞳合上假寐,近似補眠。
一共一個小時多的車程,很快慶典晚宴的商都會所抵達。
車子停在停車位,有戴着雪白手套的服務生幫她打開車門,嘉漁下車看到此時已經華燈初上,市中心繁華地段,霓虹閃爍光怪陸離。
商都會所外,紅地毯,穿着華美的女賓,衣香鬢影。
嘉漁下車,不經意間注意到商都會所的一角,有一位男士貴賓臉色不好的看着一個身穿白T恤,牛仔褲簡單隨性的女孩子。
像是某位富商在責備自己女兒,怎麼穿成這樣就來宴會?
嘉漁視線不由自主地望着那個女孩兒,突然就聯想到了半個月前的自己,也是這麼不在意這些。
每次陪慕郗城參加重要場合,都是他給她在車上準備了禮服,臨時換好,等晚宴一結束就脫掉。
章遠從車上下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太太?”
“我們走。”
嘉漁邁上商都會所外地毯的同時,思緒一時間紛飛
半個月,能讓一個人改變太多。
半個月前的陳嘉漁,穿最樸素的白襯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帆布鞋運動鞋是她的鐘情。
散亂着濃密捲曲的發,偶爾會纏着慕郗城給她鬆鬆垮垮地編一編,繫上有點鄰家氣的綠蕾絲;
寡言不愛講話,不愛笑,不愛接觸生人,惱羞成怒了愛發脾氣
無礙於年紀,慕郗城將她寵成了一個少女;
半個月後的陳嘉漁,穿深黑色的商務女西裝,換13釐米高的恨天高黑色高跟鞋,長髮高高盤起,化精緻的妝容,說着言不由衷的話。不論出席什麼場合,便衣保鏢維護,3位助理、10多位高層緊緊尾隨其後。
25歲,她是慕太太,是有着無上地位不苟言笑的冷豔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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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都會所晚宴。
隨着嘉漁走進來,不少人皆將視線放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在鴻盛房地產開幕典禮面臨風險的前幾天,很多人都以爲這個項目會就此夭折。
沒想到慕郗城沒在,還是就這麼開展下來了。
晚宴致辭說完以後,整個宴會開始就繞着最近的話題女王慕太太,閒聊不止。
陸氏企業也是鴻盛房地產的合作商,陸時逸作爲其父陸有信的代表出席,再見嘉漁,即便她化了妝,他還是能看得出她十分疲憊。
休憩沙發座椅上,陸時逸坐在她對面,問,“有下落了沒有?”
“沒有。還是沒有。”
“現在整個鴻晟項目都要你一個人來撐?”
“不然,又有什麼辦法?”
“如果我能幫上你,你大可開口不用顧忌。”
嘉漁看着陸時逸,說,“我已經欠你的夠多了。這輩子都還不完,下輩子繼續還吧。”
“傻丫頭,說什麼傻話呢?我們之間哪裡還有什麼虧欠不虧欠的,秦紹峰找上你,導致秦苒入獄過世,和我也有關係。”
“秦苒那是該死,綁架嘉禾,逼迫嘉禾,用鉅款勒索我,如果不是藥劑成分無效,你也會被她害死,就算是殺人未遂,法庭判她死刑她死的一點都不冤枉。”
“別太辛苦,別太累融資上出了問題,我來幫你想辦法。”
時隔這麼久,對嘉漁來說,陸時逸像是朋友又像是家人,那些他們相互支撐着在法國苦苦掙扎求生的過往成爲她永遠感激的記憶。
在家裡她不能說累,因爲幕府要靠她支撐,說累只能讓陳屹舒和嘉禾擔心,可是面對故交舊友一樣的陸時逸,嘉漁可以毫不避諱的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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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抵達迎賓敬酒的環節,按道理是要慕太太與合作商紛紛見面敬酒的,但是礙於慕太太的身份,大多合作商都很客氣的點到爲止,甚至讓她用白水茶水代替。
合作商紛紛舉杯邀約,嘉漁一邊敬酒隨之攀談,一邊聽管彤在她身後介紹對方的身份產業爲什麼。
直到剩下三位合作商,遲遲不肯出現,直到有人迎門進來,嘉漁看着對方,眼神有一瞬涌動着冰封的寒意。
那人端了酒杯過來給她碰杯,風度翩翩笑容滿面,“嘉漁,還認識我麼?”慕西瑞想了想,又繼續說,“不對,也許現在我該叫你慕太太。”
握着酒杯的手指驟然抽緊,他居高臨下地望着面前這個冷麗的女子,眼神犀利瞬間散發出駭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