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歷經兩個多月的拍攝,《他和她的故事》終於殺青。一週後,大結局上線,收視率再次突破新高。

單集中,蘇遇白臨行前表白的那一段彈幕量厚得簡直看不清原本的畫面了,少女粉心碎一地,#顧祉蘇遇白#這個詞條迅速上了熱搜。

安若說得沒錯,演員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會在觀衆心中留下至關重要的印象,而顧祉飾演的男二溫柔體貼,情深不渝,雖然最終沒能收穫女主的愛情,黯然遠走他鄉,卻收穫了一大批粉絲,微博粉絲數暴漲到了五百萬。

反觀飾演男主的李晏,光景則要暗淡許多,粉絲數勉勉強強地過了一百萬,熱度不及顧祉的五分之一,唯一一次上熱搜,還是因爲浮誇的演技而遭人詬病。他原本以爲自己剛出道就能拿下熱門IP劇的男主,起點這麼高,星途必定一片坦蕩,誰知最後竟被戲份遠不及他多的顧祉秒得渣都不剩,上次精心設計的騙粉罪名也沒能將那小子圈進去,反倒讓他澄清後更火了一把,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丹姐,這次風頭都被顧祉那臭小子搶去了,你可一定要爲我做主啊!”

李晏向經紀人陳丹裝可憐博同情。當初騷擾安若最頻繁的就是他,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退而求其次,勾/搭上了陳丹。陳丹雖然也帶過不少藝人,經驗豐富,但無論是能力還是長相,都落後安若一大截,她今年已經35歲了,有道是“女人三十,如狼似虎”,陳丹索求無度,不知饜足,饒是李晏年輕力壯,也時常感到力不從心。但他現在沒有能力踹開她,只能裝順從。

思及此,他愈發怨恨起顧祉來,同樣是被潛規則,誰不想挑一個賞心悅目的呢!憑什麼所有好事都被那個臭小子佔了,憑什麼!

陳丹享受着,滿意地拍了拍李晏大汗淋漓的背,道:“你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她和安若之間的競爭也由來已久,即便李晏不叫屈,她也不會叫安若輕輕鬆鬆地就遂了心願。

顧祉首部劇就取得了這樣喜人的成績,團隊都嚷嚷着要他請客慶祝。他想起幾個月前爲安若精心準備了接風宴,最後卻是安若自己買的單,不由得有些羞愧,這次正好是一個彌補的機會,當即爽快答應了衆人的要求。

衆人歡呼雀躍,七嘴八舌地商討着該去哪吃。考慮到顧祉已今非昔比,走在路上隨時有被認出的可能,所以他們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帝都倒是有一家安保森嚴的私房菜館,只不過菜價相當昂貴,去那消費的顧客非富即貴。他們雖然垂涎已久,但礙於安女王在場,也不敢宰小顧太狠了。

倒是顧祉看懂了他們眼中的渴望,主動挨宰:“就去羅記吧!我聽說那裡環境很不錯,菜也十分可口。”

衆人激動地熱淚盈眶,暗歎這孩子太會來事兒了,不火天理難容啊!

“你們去吧,吃得開心。”

安若本來不想掃興,但羅記承載着太多有關時景的回憶,她還沒做好坦然面對的準備。

果然,衆人一片哀嚎,不解地問:“爲什麼啊?”

“不爲什麼。”安若不想解釋。

衆人一聽沒有正當理由,立即勸說:“安女王你不去,我們怎麼可能吃得開心呢!”開不開心倒是其次,關鍵是安女王不去,小顧就不會去啊!一聽她不去,那張小俊臉瞬間垮了下來,別提多失落了。

安若似笑非笑地說:“我怎麼覺得你們看到我纔會不自在。”

“怎麼可能!安女王你長得這麼美,秀色可餐,有你在我們纔好下飯啊!”爲了說動安若,這羣人拍起馬屁來真的一點都不心虛。

“更好下飯……我是菜麼?”安若忍不住吐槽,“既然如此,你們就看着我的美色充飢吧。”

衆人一片哀嚎,含淚控訴:“安女王,你不能這麼狠心!”

安若波瀾不興,“我一直都這麼狠心。”

“太沒人性了!”垂死掙扎無效,他們只能寄希望於顧祉,“小顧,就看你的了!”

得到鼓勵的顧祉終於走到安若身邊,目光灼灼,轉瞬不逝地望着她:“安若姐,如果我求你,你也不去麼?”

安若有些無奈:“傻瓜,這種小事怎麼都用上‘求’字了?”

“既然你說是小事,那就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吧!”顧祉眨了眨眼,一臉渴求,“安若姐,我真的很想你去。”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撒起嬌來都有優勢,安若作爲一個顏控,徹底被他打敗了,不忍再拂他的意,只好妥協。

更何況一直當鴕鳥逃避不是她的作風,她應該主動和過去告別。

衆人再次歡呼雀躍,當然最高興的要數顧祉。

定好包廂後,一行人驅車來到位置偏僻,環境清幽的羅記,浩浩蕩蕩地向着美食進發。

顧祉陪安若走在後面,細心地幫她擋住連廊上綠植凸出的枝蔓。

安若驚歎於他小小年紀便如此體貼,笑着打趣:“這麼體貼,看來以前沒少爲女朋友做這些。”

顧祉微紅了臉,否認:“我沒談過戀愛。”

安若有些意外,“不可能吧,我家小顧長得這麼帥,沒道理女孩子不喜歡呀!”

連廊上暖黃的燈爲她精緻的臉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明眸皓齒顯得愈發動人,顧祉靜靜地凝望着,突然很想吻上去,但怕嚇到她,只能極力忍住,微微移開視線,悵然道:

“可能是我太木訥了,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所以我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我。”

感受到他的失落,安若護短的毛病又犯了:“那種沒眼光的女孩子還是不要喜歡了,等你的事業穩定了,我幫你找個更好的!”

顧祉重新轉回視線,將她的身影倒映在自己眼中,銘刻在自己心底,搖頭堅定道:“沒有人比她更好了,所以,我會一直一直喜歡她,直到,她也喜歡上我。”

永遠鬥志昂揚纔是她熟悉的小顧,安若欣慰道:“一定會的。”

見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出了保證,即便是爲了鼓勵,也足以讓顧祉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彷彿未來光明的前景已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但造化弄人,命運總會在你歡喜的時候,突然來個急轉直下。

有些人,你註定要與他狹路相逢。

當安若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喊時景的名字時,想要躲避已來不及。

那羣餓死鬼投胎般的同伴早就沒義氣地撇下他們倆先進包廂點菜去了,此刻到了大廳,前方一片空曠,沒有任何遮擋,電光火石之間,安若和時景,就這樣四目相對。

不同於安若對此地的避之不及,時景倒是常常來這兒應酬、吃飯,一是這裡戒備森嚴,狗仔進不來;二是他總還抱着一線希望,希望能同她偶遇。

但這兩年來,一次都沒有。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希望一次次落空,慢慢變成失望,最後仍不死心地重燃希望,就像誤入了一個找不到出口的迷宮,可笑而又可悲。

直到今天,他終於得償所願,激動之下,對身旁好萊塢導演Steven Jones的問話充耳不聞,只想上前同他從未忘懷的那個女子打招呼。

但安若沒有給他機會,拉着顧祉就往前走。

時景名氣太大,太過引人注目,有其他顧客已好奇地將視線投向了這邊,他不想引起懷疑,便出聲叫住了顧祉。

突然被大名鼎鼎的影帝叫住,顧祉果然停住了腳步。其實他早就看到了時景,本想同這位前輩兼前師兄打招呼,但安若直接拽住了他的手往前走,他覺得奇怪,卻又不敢問,只好裝作沒看到。現在時景已經出聲叫住了他,他怎麼都不能再無視。

就是這片刻停頓的工夫,時景已來到他們面前,視線由他們緊握的手,移到了他們的臉上。

顧祉畢恭畢敬地向這位第一次謀面的師兄問好:“時師兄,久仰大名。”

時景還沒答話,安若已冷冰冰地開口:“他兩年前就離開了RSE,你不用叫他師兄。”

“若若,你還是這麼愛計較。”時景終於可以近距離地看着安若,笑容無奈而又寵溺,“難道學生畢了業,就不認從前的母校了麼?”

“別叫的這麼親熱,我和你不熟!”安若用冷漠和他劃清界限,嘲諷道,“你要是真這麼念舊,就不會投靠RSE的死對頭華盛。”

時景笑着朝安若更近一步,“我和華盛只是合作關係,RSE纔是我的歸屬。”

“得了吧,我們RSE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顧祉站在安若身邊,將她的一顰一笑都看在眼裡。和她相識以來,他也見過她發怒時的模樣,神色間雖透着嚴厲,但豔若桃李,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若冰霜,言語也銳利如刀。

他敏感地察覺到,她對時景,似乎別有不同。這個認知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顧祉微微側身,憑藉身高的優勢成功擋住時景對安若的注視,禮貌地發問:“時師兄,您剛纔叫我,是有什麼事麼?”

他找他能有什麼事?只不過想利用他拖住安若的腳步罷了,但時景頭腦靈活,很快就找到了冠冕堂皇的藉口,溫和地笑:“顧師弟,我看了你演的戲,表現力不錯,很有潛力,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同好萊塢的導演合作?”

得影帝誇讚演技,顧祉並不覺得興奮,相反還受到了驚嚇,“好,好萊塢導演?”

時景點頭,朝之前被自己晾在一邊的同伴招手,先是道歉,然後再給他們引薦。

顧祉高中一畢業就出來北漂了,上學時成績就不太好,英語更是一竅不通,此刻聽到時景流利地說着一大串他聽不懂的詞彙,眉宇間的神采和自信幾乎讓他自慚形穢。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和時景之間的差距,不僅體現在資質和閱歷,名氣和地位上,更體現在氣度和學識上,每一項都宛如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峰橫在他們之間,讓他難以望其項背。

顧祉聽不懂的英文,安若卻每一個單詞都聽懂了,她面無表情地打斷那個滔滔不絕的男人,冷聲質問:“小顧他現在纔剛出道,你就在這些國際大導面前把他吹噓得天花亂墜,是想要捧殺他麼?”

時景倒是沒想到這一層,不由有些訕訕。他雖然不喜歡安若對顧祉的重視,但絕不會自降身份地給對方使絆,換句話說,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並沒有資格成爲他的競爭對手。

安若雖然對時景心存芥蒂,但也知道他不至於這麼沒品,便道:“我家小顧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夠了,時、影、帝。”

後面三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彷彿對這個名字有極大的怨恨。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邁步離去,顧祉對他點頭示意,也緊跟着走遠了,徒留時景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身旁之人問他:“Are you OK”(你還好嗎?)

“I\'m fine.”(我很好。)

“But your expression tells me you\'re not well.”(但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並不好。)

“All right. Maybe you tell the truth.”(好吧,或許你說對了。)時景自嘲一笑,“I just attempted to lying to myself.”(我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Steven方纔一直觀察着他們這邊的一舉一動,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從彼此的表情已能發現端倪,很快就猜到了他反常的原因:“Because of that beautiful lady”(因爲剛纔那位漂亮的小姐?)

時景不置可否,對方又半猜測半探問道:“Is she your former lover”(她是你從前的愛人?)

“No.”(不。)這次時景很快否定,望着安若離去的方向,擲地有聲道,“Not former. She\'s the only love of my whole life.”(不是從前,而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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