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風雨樓
已是九月下旬,然正午的陽光依舊毒辣,從清晨到中午,孟海闊一衆侍衛嘴脣都有些乾裂,何況接連趕了半月的路,一個個臉上都有着掩飾不住的風塵之色,不過一雙雙眼睛越發明亮越發有神。突然,看到前方小鎮子,孟海闊與孫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心中所想。
小心的駕駛着馬車,孫侯輕聲問道:“公子,前面有個鎮子,要不吃過午飯再走?”
即便楚昊宇寒暑不侵,可在炙熱的馬車內坐久了還是有些難受。撇了憐玉一眼,楚昊宇點頭說道:“好,先休息片刻。”
駛入鎮子時候,楚昊宇掀簾瞅了眼,趙家鎮三個大字刻在石頭上,古樸蒼勁,怕是出自名家。楚昊宇所料不差,前趙氏王朝興盛時候,趙乃國姓,即便趙家鎮與上京城八竿子打不着關係,聽聞趙家鎮要刻匾,便有人送來了這塊大石頭,而當年趙家鎮還真繁華一陣,是方圓百里有數的大鎮。如今,趙家鎮早沒了昔日的繁華,不過地處官道過往商旅不斷,倒也逐漸煥發了生機。
駛入趙家鎮,孟海闊挑選了最大最好的酒樓。說是最大最好,也不過三間青瓦房,裡面擺了十幾張桌子,還有兩個店小二忙碌其中,而看相貌有六七分相似,估計是兄弟。小店生意不錯,十幾張桌子坐了大半,一盆盆飯菜倒也散發出誘人香味。
看楚昊宇一羣十幾人且一個個握着刀劍,店小二知道又來大主顧,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笑道:“爺,裡面請,裡面請。老二,趕緊倒水,這大熱的天。”說話同時,店小二更是拿毛巾擦了擦滿頭汗水。
孟海闊並沒有任何動作,反而轉身望着馬車說道:“公子,到了。”
當楚昊宇掀簾走出馬車,尤其是看到憐玉時候,店小二眼都看直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心道真是個仙女,然南來北往見的客多了,看看兩人的相貌再看看如此多的侍衛,店小二如何不知貴人光臨,腰弓的更深了,謙卑的說道:“公子、小姐,裡面請。”
當楚昊宇和憐玉走進大堂,依舊在瞬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就這麼直直盯着憐玉。看到衆人的反應,店小二心底一喜,心道你們還是一樣德行,口中卻是說道:“公子、小姐,兩位吃點什麼?小店有……”
不待店小二報菜名,楚昊宇便張口說道:“兩碗素面,清淡些,一壺茶,再來兩個拿手小菜。”說到這裡稍頓了下,楚昊宇又道:“給他們每桌來壇酒。”
看看楚昊宇,店小二更忍不住撇了眼憐玉,而後再看看整整坐了兩桌的侍衛,店小二臉上已笑開了花,叫道:“公子爺稍等,馬上就好。”話到最後,店小二一溜小跑跑向後院,只是讓他意外的是,一直跟在白衣公子身側的青衣小廝竟也跟了上來。
看到店小二臉上的疑惑,孫侯不鹹不淡的說道:“我家公子口味淡,我看着點,做三碗。”
聽青衣小廝如此說來,店小二依舊疑惑倒也不曾多想,還道這是富貴人家的怪癖,也就任由孫侯進了廚房。
親眼看着灰衣老頭將面煮好,孫侯更是嚐了嚐才端進大堂,看的店小二越發疑惑。此刻,做面老頭倒是喝道:“看什麼看,小心伺候着。”吆喝過自家兒子,老頭自己倒頗爲好奇的自語道:“這又是什麼樣的貴人,還要人試毒?”
飯菜一般,不過楚昊宇吃的很慢很細,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吃什麼山珍海味呢,尤其是那種優雅姿態,不少人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似恐驚擾到他,而就在此刻,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飛快的馬蹄聲連成片捲起地動山搖的氣勢,聽的衆侍衛立即放下碗筷一臉戒備,尤其守護馬車的幾名侍衛,更是握刀在手,冷眼盯着飛馳而來的十幾名江湖豪傑。
駿馬在酒樓前停了下來,掃過一臉戒備神色的血衛一眼,當頭中年壯漢哈哈大笑起來,頗爲不屑的說道:“大爺風度翩翩,像似打劫的嗎?瞧把他們嚇的,小臉刷白刷白。”
中年壯漢看去三十多歲,相貌不差倒也稱得上堂堂正正,身材魁梧露出熱血男兒纔有的豪邁,一雙眼睛精光閃閃想來武功不差,尤其眉宇間閃動着顧盼生輝的神采,甚至有些少年得志。也確是如此,他剛過不惑之年,已然成爲風雨樓的二堂主,也確實稱得上少年得志。
聽到中年壯漢的話,他身後一羣江湖漢子瞬間笑了起來,放肆的笑聲,聽的孟海闊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眼盯了中年壯漢片刻,孟海闊終不欲惹事沒有出口,而這又惹得衆人一陣大笑。
畢竟常年行走江湖,中年壯漢調笑過後也不欲惹事生非,何況他此行還有要事,翻身下馬同時衝店小二喝道:“好酒好菜儘快上來,爺着急趕路,耽誤不得,還有,用上好的豆料餵馬。。”
看這羣江湖漢子一個個提着刀劍,尤其是他們兇狠的表情,店小二心中已生出懼意,若有的選擇,他還真想將他們趕出門外,可敢嗎?只能彎腰低頭賠笑道:“爺就放心好了,一定保爺滿意。”話到最後,猛然看到壯漢腳步頓了下,店小二還當有什麼地方惹到這位爺了,臉上露出惶恐神色,只是這次他可是想錯了,壯漢爲人雖狂卻還不至於與一個店小二一般計較,而是看到了憐玉。
盯着憐玉不施半點胭脂的俏麗臉龐,尤其是她鍾靈神韻的氣息,中年壯漢呼吸都是一頓,一時驚爲天人,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哈哈大笑了聲,中年壯漢大步走了過去,只是卻被孫侯擋了下來,而看一個小廝也敢擋自己的去路,中年壯漢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喝道:“滾。”
望着中年壯漢,孫侯似也懶得與這種人計較,不鹹不淡的說道:“滾。”
聽孫侯一個小廝如此說中年壯漢這個江湖豪傑,大堂內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便是憐玉,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又看傻了中年壯漢,而當目光轉向孫侯這個小廝,中年壯漢則爆發出凌厲氣機,再次喝道:“滾。”
在中年壯漢渾厚內力的威壓下,孫侯呼吸都是一緊,可要他後退還不能,硬咬着牙齒說道:“滾。”
頓時,中年壯漢大怒,只是不等他開口,楚昊宇張口說道:“昔日有瘋狗咬人,傻子竟咬了回去,孫侯,妄負本公子這些年教導。”
當楚昊宇的話落下,衆人臉色立即變得各異。噗嗤一聲,憐玉竟是失聲笑了起來,絢麗的笑容猶若百花怒放,看的不少人都傻眼了。至於壯漢一臉怒色,眼中更是露出欲擇人而噬的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的背影。似感受到中年壯漢的怒火,他身後一衆漢子立即握住了兵器,氣氛瞬間一緊,然就在這種時刻,孫侯轉身衝楚昊宇行了一禮,道:“小的有負公子教導,請公子責罰。”
楚昊宇並沒有搭理孫侯,而是笑望着憐玉說道:“姐姐,你真好看。”說到這裡發出一聲嘆息,接着又道:“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果真如此。”
望着楚昊宇,憐玉能夠察覺到他的愛戀,心中不由生出無上柔情,冠玉的臉龐上浮現起一抹嫣然淺笑,如此動人心魂。
看小白臉當着自己的面與白衣佳人卿卿我我,中年壯漢心底生出一股怒氣,彷彿是自己的東西被人調戲了,這感覺如此莫名由來,脫口大喝道:“原來是個酸秀才,在下風雨樓二堂主,見過仙子,不知仙子……”話不曾說完卻是被人打斷。
開口的是楚昊宇,搖頭晃腦的說道:“風雨堂?沒聽過,什麼東西?”
風雨樓是江南道最頂尖的幫派之一,楚昊宇還真聽過風雨堂的大名,可也只是聽過而已。聽到楚昊宇的話,不僅中年壯漢大怒,他身後一衆漢子也目光不善的盯着楚昊宇,只等中年壯漢一聲令下,就要將他砍碎。
中年壯漢雖然好色,可久在江湖上混並非莽撞之輩,看楚昊宇神色如此平靜,再看看兩桌人馬都冷眼盯着自己,大概猜到了他們都是眼前白衣公子的侍衛,估計白衣公子身份不一般。深吸一口氣平復下胸中的怒火,中年壯漢冷聲說道:“風雨樓張四平,敢問公子貴姓?”
楚昊宇並沒有回答,反而衝憐玉笑道:“剛纔還瘋呢,怎麼現在又好了,奇哉怪也!”
聽楚昊宇打趣中年壯漢甚至故意激怒他,憐玉臉上又有笑容浮現,有些好笑,也有着柔情。憐玉明白楚昊宇意思,惱怒中年壯漢竟敢調戲她,這才一改平日的溫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諷刺中年壯漢,而楚昊宇的這種酸酸的心情,讓憐玉高興同時也覺得有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冷眼盯着楚昊宇,張四平大怒,只是未等他張口,身後有小弟大喝道:“放肆,膽敢辱罵我家堂主,找死。”話到最後,此人似爲了表忠心,更是揮劍刺向楚昊宇。
衆血衛早就凝神戒備,看有人揮劍斬向楚昊宇,立即拔刀出鞘撲了上去,與中年壯漢所帶的風雨樓豪傑戰作一團,看的衆多食客紛紛逃離生恐殃及無辜,僅剩兩個店小二和後廚老頭一臉愁色。
四海幫人數雖多,又如何是血衛的對手,何況血衛組成戰陣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倒下一片,僅剩幾名好手圍在張四平身側還在苦苦支撐着,若非張四平功夫不差,怕他們早就倒下了。
這刻,張四平覺得憋屈的很,有時候明明就要砍倒對手,可不知爲何穴道突然一麻手上再沒了力道,甚至有兩次差點被對方砍倒。隨着時間的推移,張四平越打越心驚,尤其看他們組成戰陣所用也是軍中慣用的橫刀,如何猜不出他們出身行伍,那麼白衣公子的身份就有待商推了。
剛纔出手的是楚昊宇,雖不曾回頭,他也清晰察覺到整個戰局,如何能看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侍衛無緣無故的被一江湖人傷了?眼看勝利在望,楚昊宇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只是猛然察覺到什麼,眼中爆射出兩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