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大鬧飄渺閣
已經子夜,李府內依舊燈火通明,李家家主、戶部尚書李天念卻端坐在太師椅上不曾睡去。李天念個子中等,只是身材消瘦,尤其兩頰,幾乎看不到肉,使得臉龐越發嚴肅,緊閉雙目,猶若一尊雕像。
此刻,李承奉半躺在軟榻之內,脖間的烏青雖然消散不見,不過臉色還有些僵硬,五道手印子依舊清晰可見,而一衆奴僕則跪在大堂內,一個個將腦袋深深低下。
沉寂之中,李承奉突然咳嗽了聲,道:“父親,已經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明日還要早朝呢。”稍頓了下後,李承奉接着又道:“京兆尹那羣傢伙是幹什麼吃的,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抓到人,一羣飯桶。”
當李承奉的話落下,李天念才睜開眼睛。平靜的目光似不含任何感情,然而在李天唸的注視下,李承奉不由顫了下。
掃過李承奉一眼,李天念纔開口說道:“好啊,還知道關心爲父了,可怎麼盡給老夫惹事?飯桶、拆了京兆尹,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好大的膽子。”
聽到父親的大喝聲,李承奉眼皮一跳,趕忙解釋道:“爹,孩兒只是在氣頭上,說的都是氣話,哪能當真?再說,孩兒怎麼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一個小叫花子打了,不說孩兒的面子,我李府的臉面往哪擱?”
冷哼一聲,李天念開口說道:“李府的臉面?我李府的臉面都給你丟盡了,看看你們幾個,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什麼?都給本官滾,誰要是再敢踏進我李府一步,斷腿。萬全,給老夫給記住了。”
當李天唸的話落下,章萬全立即走了進來,躬身說道:“老奴明白。”而後轉身望着跪在地上的奴僕,章萬全淡淡說道:“諸位,請吧。”
頓時,一衆奴僕紛紛擡頭望向了李承奉,畢竟他們都是李承奉的跟班,只是看父親正處在怒火上,李承奉如何敢逆違,極其惱怒的叫道:“聽不懂人話,滾。”
在李承奉的怒喝聲中,衆奴僕雖憤怒卻也不敢有任何情緒流露,一個個乖乖走出了出去,甚至有人因長時間跪着兩腿發麻而跌倒在地,看得李承奉越發惱怒,喝道:“一羣廢物。”
看到李承奉的神情,李天念不由搖搖頭,道:“你也滾。”
李承奉先是一愣,只是聽出父親的怒氣,李承奉便不敢多嘴,站起身來說道:“那爹爹也早點休息,孩兒先告退了。”說完後,李承奉一瘸一拐的走向後堂,這是剛纔被打劫時候摔的。
隨着李承奉的離去,大堂再次陷入沉寂,李承奉甚至閉上了眼睛,思索着李承奉被他的可能。一次被搶可以說是意外,然而接連兩次被打劫,若再說意外,他李天念如何能夠坐到戶部尚書這個位置,如何在殺人不見血的朝堂上立足。
沉默良久,一灰衣人悄無聲息的走進大堂,衝李天念行禮拜道:“老爺。”
睜開眼睛,李天念淡淡問道:“查清了?”
灰衣人並不曾起身,恭聲答道:“小叫花子身份不明,至於打劫大少爺的壯漢,應該是敬郡王,現在去了飄渺閣。”
頓時,李天念一直平靜的眼中猛然爆射出兩道寒光,直直盯着灰衣人。
在李天唸的注視下,灰衣人並不曾有任何神色變化,而是開口說道:“我們只是查到壯漢去了飄渺閣,至於他的身份,是夫子傳來的。”
思索片刻,李天念揮手說道:“下去吧,以後少跟他聯繫,萬全。”
走到李天念身前,章萬全躬身拜道:“老爺。”
輕哼了聲,李天念開口說道:“傳我命令,武試期間嚴謹大少爺出府,要是他敢跨出府門一步,就不要再回來了。”
當李天唸的話剛落下,大堂後面猛傳出一聲嘭響,想來是有人心中震驚不小心碰到了東西,不過隨着一陣腳步聲,大堂很快就陷入了寂靜。
章萬全似不曾聽到後堂的腳步聲,低頭說道:“老奴記下了。”
看章萬全離開,李天念眼中再次有光芒閃過,只是很快就隱去。
飄渺閣作爲京城內最大的銷金窯,蓋得極盡奢華,即便隔了甚遠,小叫花子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熱鬧。這刻,已不能再稱呼其小叫花子了,換了一身錦衣,小叫花也成了個佳公子,只是相貌委實太過普通,而一雙眼睛又轉個不定,怎麼看都像個小廝,也是因爲此故,倒也無人攔他,當然,也沒有姑娘招待他。
走進飄渺閣,望着一對對放浪形骸的男女,小叫花子眉頭輕皺,只是很快便笑了起來,拉住一大紅衣裳的姑娘問道:“憐玉姑娘在哪兒?”
望着小叫花,紅衣姑娘先是一愣,隨機便大笑起來。忍不住的大笑聲中,胸前兩團高峰都是一顫,同時大叫道:“姐妹們,聽見沒有,這位公子想見憐玉姑娘。”
當紅衣姑娘的話落下,喧囂的大堂竟是一靜,所有人都扭頭望向小叫花子,隨即便是一陣轟然大笑,其中更有人大叫道:“小屁孩,毛都沒長全,竟然也來找姑娘玩。”
頓時,又是一陣大笑,熱烈的笑聲,似要將飄渺閣的屋頂給掀翻。
在衆人的注視下,小叫花子也不惱怒,再次問道:“憐玉呢?”說話間,小叫花子翻手便是一片金葉子。
頓時,不少人都吃了一驚,畢竟,隨手就是一片金葉子,一般人可捨不得。
看到金葉子,紅衣姑娘眼中已放出光芒,可惜她終不敢伸手,而是滿臉諂笑道:“公子,憐玉姑娘不接客,要不,奴家爲你介紹幾個?”話到最後,紅衣姑娘更是挺了挺傲然的胸脯。
紅衣姑娘不敢,不代表其他人不敢。一綠衣姑娘如電一般躥出,一把將金葉子抓在手中,甚至將小叫花都拉到了懷裡,笑道:“公子,你可是找憐玉姑娘?”
看到嘴的金子跑了,紅衣姑娘大怒,先小叫花子開了口,叫道:“綠萍,你幹什麼?沒見到這位公子是我的客人?”
聽到紅衣姑娘的話,綠萍反倒緊緊抱住了小叫花子,笑道:“紅玉姐姐,咱們姐妹,還分什麼你我,不都是伺候公子爺。”
看到綠萍的目光,再看看正要圍上來的姐妹,紅玉憤憤瞪了綠萍一眼後只能選擇屈服,臉上的憤怒瞬間不見且換成笑容,變化之快,看得小叫花子目瞪口呆。
拉長小叫花子的手,紅玉媚笑道:“公子,不就是憐玉嗎,姐姐這就帶你去見他,而且,姐姐還叫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極樂。”
看紅玉和綠萍想要吃童子雞,衆人又是一陣鬨笑,不過一個個又將注意放在身邊姑娘上。
在綠衣和紅衣姑娘的包圍下,小叫花子有些不習慣,最後硬抽身出來,叫道:“帶本公子見憐玉姑娘。”
握住小叫花的手掌,綠萍更是將他的手掌帶上自己的胸膛,嬌笑道:“公子,急什麼嗎?”大叫聲中,綠萍更是故意聳了聳白花花的胸脯。
摸在一團溫軟上,小叫花子不由愣了下,回過神來後更是急忙將手抽了回來,而這又惹得綠萍一陣大笑,同時開口說道:“公子,舒服嗎?走,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我們姐妹一定把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此刻,紅玉也抱住了小叫花另一條胳膊,笑道:“爺,走吧,今晚,我們姐妹肯定不叫公子你失望。”最後一句,紅玉更是在小叫花耳邊輕輕吐道,惹得小叫花心裡一癢。
在紅玉和綠萍的軟磨硬泡中,從不曾經過這種仗勢的小叫花眼中竟有過一絲迷茫,只是很快便清醒過來。
掙開兩人的懷抱,小叫花開口說道:“誰帶我見憐玉,這金子就是誰的。”說話間,小叫花手中又多出兩片金葉子。
看到金葉子,紅玉和綠萍眼中都冒出光芒,同時伸手抓了過去,只可惜小叫花子這次學怪了,輕輕鬆鬆躲了過去讓兩人抓了個空。
望着兩人,小叫花嬉笑道:“本公子有的是金子,帶我去見憐玉。”
這次,望着明光閃閃的金子,紅玉和綠萍都不曾出聲,見此,小叫花子不由一陣好奇,張口問道:“怎麼,憐玉不見客?”
不等兩人開口,一錦衣老鴇走了過來,帶起一陣香風。望着小叫花子,老鴇笑道:“這是那家的公子,長得真俊。”說話間,老鴇更是想要摸摸小叫花的腦袋,卻是被他躲了過去。
見此,老鴇心道真是個雛,不過看着小叫花手中的金葉子,老鴇笑道:“公子爺,憐玉姑娘不接客,除非入了憐玉姑娘的法眼,不然見都見不到。不過,我飄渺閣什麼樣的姑娘都有,只要公子開口,老身保證公子滿意。”
聽老鴇如此說來,小叫花子越發好奇,張口說道:“我就要憐玉。”說話間,小叫花手中已多處一個錢袋子,正是從李承奉身上順來的。
看到鼓鼓的錢袋子,老鴇眼中也有光芒放出,只是想到如此小的孩子能拿一袋金子出來,那家世……想到這裡,老鴇卻是不敢放肆了,陪笑道:“公子,你若真想見憐玉姑娘,老身這幫你去問問,只是能不能成,老身可就不知道了。”
思索片刻,小叫花子終是點下腦袋,同時將兩片金葉子拍在老鴇手中,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卻是有冰冷的聲音響起,道:“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要是有金子能見到憐玉,老子早娶她回家了。”
開口的是一白衣公子哥兒,而且稍頓了下後,白衣公子竟是扔出幾片金葉子,落在地上發出聲聲脆響,叫道:“滾,這是爺給你的賞錢,滾出京城,不然……”
在拉長的聲音,飄渺閣大堂竟是一靜,因爲開口的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玉書生陳遠鴻。
衆人自然知道陳遠鴻惱怒的理由所在,他苦等憐玉十幾日都沒能見上一面,看到一個想要花錢買憐玉的人自然是極其惱怒。
沉寂之中,突然有人附和道:“撿起來滾吧。”大叫聲中,更是將手中酒杯扔了出去。見此,不少人起鬨將酒杯、乾果甚至骨頭扔向小叫花子,激烈的氣氛,大堂像是炸了鍋一般沸騰起來。
面對衆人扔來的骨頭、乾果,小叫花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露出有趣神色,同時躲在綠萍和紅玉身後。僅僅眨眼工夫,兩女已不復花容月貌變得狼狽不堪,然而就在此刻卻是有一聲冷哼響起。
冷哼聲並不大,卻是極其霸氣,瞬間響徹整個大堂,使得所有人都望了過去,尤其小叫花子,眼中既有着震驚,也有着好笑。
冷哼之人相貌普通,衣衫破爛,只是身材魁梧,尤其一雙濃眉,看去極具霸氣。震驚過後,便有人起鬨,因爲壯漢完全是憑藉着金子才走進飄渺閣。
離開包房走進大廳,盯着玉書生陳遠鴻,壯漢冷聲說道:“剛纔是你扔的金子?”
聽着有些熟悉的聲音,陳遠鴻還沒能認出他究竟是誰,不過,大庭廣衆之下,他陳遠鴻如何能丟了面子。頗爲不屑的撇了壯漢一眼,陳遠鴻淡淡說道:“是又怎樣?”
點點頭,壯漢連說了兩聲好,叫道:“有錢是吧,爺爺也不差錢。”大叫聲中,壯漢拋出一個錢袋,而當錢袋落在半空,壯漢又是一掌拍了過去。
頓時,錢袋已然炸裂開了,其中的金豆子、金葉子、碎銀子向四周飛散,而作爲壯漢特別照顧的對象,更有數片金葉子直飛陳遠鴻而去。
此刻,大堂已亂成一鍋粥,不少人都被金豆子打的隱隱作痛,尤其陳遠鴻,更有金葉子刺入胸膛、手臂,鮮血順着金葉子淌下。
掃過四周一眼,壯漢發出一聲不屑冷哼,叫道:“這些金子足夠你們看病了,給本公子滾!”
盯着壯漢,陳遠鴻冠玉臉龐竟是扭曲起來,大叫道:“打,給本公子打,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