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 一句話的深意
風雨樓被滅的風波尚不曾散去,平江府太守鄭悸被下獄,再次震驚了所有人,而且還不曾結束,江南衛和禁軍是大肆抓人,一時間大牢內人滿爲患,搞的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然而作爲此又事的始作俑者,楚昊宇是閉門謝客,與愛妻愛女享受起天倫之樂。
冬日天短,楚昊宇帶着愛女楚若彤和周青悠返回行宮時候天已黑透,然走下馬車看到肅立一側的孫侯,楚若彤頓時樂了,咯咯笑道:“孫哥哥,你回來了。”
望着楚若彤,孫侯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躬身拜道:“小的見過郡主,見過公子。”說話間,孫侯又躬身衝正走下馬車的楚昊宇行了一禮。
攻破齊安城後,楚昊宇擔心錢家之變馬不停蹄的趕往徽州,將孫侯留在齊安調查天刺逆賊的線索,現在返回想來是有所收穫。衝孫侯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楚昊宇將目光放在楚若彤身上,笑道:“彤兒,孃親不舒服,你替爹爹照顧孃親。你不是還買了些糕點給孃親,送去吧。”
楚若彤人小鬼大知道父王與孫侯有話要說,便呵呵笑道:“那好,爹爹你忙。”說完後,楚若彤蹦着跳着向後院跑去,只是突然又停下腳步,扭頭衝楚昊宇叫道:“爹爹,別忙太晚哦,身體要緊。”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楚若彤拉着周青悠的小手離去。
看楚若彤小大人模樣,楚昊宇不由一笑,只是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緒,張口說道:“去書房。”
跟隨楚昊宇走進書房,孫侯爲楚昊宇奉了一杯清茶才張口說道:“啓稟公子,小的無能,未能查到三兔謝東麟的行蹤,倒是那五百黑甲黑馬精騎,在齊安之變後分成數股離去趕往渠澗峽,所幸公子識破他們的陰謀,將他們滅掉,至於娑婆教妙妙仙子,小的得到消息她秘密潛入江都,江南衛萬舵主正在追查。”
說到這裡稍頓了下,孫侯接着又道:“根據小的這些天打探來的消息,天刺逆賊選擇齊安發動兵變原因有二。首先,太守董大琛此人貪得無厭,任何銀子都敢收,買賣*官爵,任何官職都是明碼標價,齊安郡是貪官污吏橫行;徇私舞弊,只要送上銀子,再大的案子他都敢插手,至於朝廷撥下的各種款項,大半都被他中飽私囊,搞得齊安郡是民怨載道,終釀成民變。其二,則與娑婆教有關,娑婆教在齊安郡信衆極多,創教老祖麻姑差不多是百家生佛的存在,使得妙妙仙子也有着巨大的聲望。因此,當董大琛派兵平叛時候,三兔謝東麟利用娑婆教的影響拉起數百青壯擋住了齊安大軍,最後更是拉起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攻佔齊安府,豎起反旗。小的在齊安郡曾見過宗司刑一面,根據他的查探,麻坡縣令張安良的死與屈慶偉有莫大關係,屈慶偉是娑婆教三大*法王之一。”
齊安民變已被平息,楚昊宇的問題並不在這上面,沉聲問道:“董大琛與淮南大都督楊公令是何關係,連民變這種大事也敢壓下?楊公令身爲封疆大吏位高權重,不能不知道後果。”
這是孫侯留在齊安的另一個緣由,早就查探清楚,沒有任何遲疑的答道:“啓稟公子,淮南道官場皆知董大琛貪濫無厭,並不得楊公令喜愛,只是董大琛與中書侍郎孫冰乃是姻親,衆官員都敬畏他幾分,不過就小的聽聞,楊大都督能夠與孫侍郎聯手壓下齊安民變一事,也與江都鄭家有莫大關係,董大琛的女兒嫁給了鄭家大公子鄭光輝爲妾。”
沉默片刻,楚昊宇自語道:“鄭家?”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孫侯便不再開口,肅立一側等待楚昊宇的吩咐。沉默良久,楚昊宇似乎忘記了鄭家,轉口說道:“董大琛貪婪無顏也好,天刺逆賊有些作亂也罷,齊安民變總歸是我天衛的失察,立即傳訊京城,命蘇建文入淮南。”
蘇建文,鷹衛一執事,算是楚昊宇這些年培養出來的嫡系,而楚昊宇調他入淮南的目的已然很明確了,接替萬南山執掌淮南暗舵。孫侯聽出了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站起身來,楚昊宇又道:“傳訊沈都督和王大人,本王兩日後前往江都。”
王絳碩這幾日忙的是腳不沾地,可非但沒有任何怨言反而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羞辱過自己的敵黨,現在跪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饒,王絳碩便充滿得意和興奮,不僅白日忙碌不休,晚上還要再找個侍女發泄心中的興奮。
當一切都風平浪靜,王絳碩微微眯起的雙眼,也不知是在享受懷中美人兒,亦或權利帶給自己的好處,然就在此刻,有聲音將他驚醒。“啓稟老爺,七王爺剛傳了消息過來。”
這是王絳碩的忠僕王忠的聲音,且聽到七王爺三字,王絳碩立即清醒過來,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得意,皆因爲背後站着七王爺這尊大佛。所以,王絳碩不曾穿戴妥當便將王忠喚了進來,張口問道:“王爺這麼晚傳消息過來,有何要事?”
王忠並回答,而是撇了眼還躺在王絳碩身側的侍女一眼。王絳碩明白老僕的意思,直接說道:“但說無妨。”
見此,王忠立即說道:“回稟老爺,王府傳來消息,七王爺兩日後離開平江府前往江都。”
聽聞七王爺楚昊宇要離開,王絳碩臉色大變,脫口叫道:“什麼?”
此刻,王忠繼續說道:“老爺,小的聽聞一直跟在七王爺身側的小廝孫侯,今日從齊安返回,與七王爺在書房密探良久,而後便傳出消息說,七王爺將前往江都,行宮內已有人開始收拾行李了。”
“齊安、江都?”自語聲中,王絳碩似想到了什麼,神色倒也平靜下來,緩聲說道:“如此說來倒也事起有因,只是……”拉長的聲音中,王絳碩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七王爺這一離開,怕本官就要步步維艱了。”
沉默片刻,王絳碩猛然想到什麼眼中射出兩道光芒,喝道:“不行,有些事情必須要七王爺拿決斷,平江大牢。”話到最後,王絳碩已站起身來,大步向外走去。
在王絳碩得到消息同時,沈澶也得知七王爺楚昊宇即將離開平江府,沉默片刻自顧一笑,道:“七王爺這倒有意思了。”
站在沈澶身後的是心腹謀士孟亦凡,孟亦凡似也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圖,緩聲說道:“這兩日,有王大人忙活的了。”
沈澶輕點了點頭,接口說道:“原本,本都督亦沒能看透七王爺的意思,現在,倒有些明白了。”
孟亦凡輕哦了聲,張口問道:“都督,怎麼說?”
盯着窗外無邊黑夜,沈澶緩聲說道:“鄭悸認罪後,七王爺命王絳碩依照賬簿抓人,此舉固然是要肅清江南本地派系,以便朝廷掌控江南道,然聖上還需要大力依仗江南氏族,整頓江南吏治必然有個度,本都督一直在想,七王爺是到鄭悸爲止,還是繼續深究下去。哼,鄭悸能夠甘心認罪,不過是想抗下所有罪責,希望到此爲止。”
孟亦凡隨沈澶入江南十年,自然知道站在鄭悸身後的是誰,所以脫口問道:“七王爺不願放過那人?”
沈澶輕搖了搖頭,道:“照本都督猜測,七王爺也在猶豫。那人已經致仕,又與江南衆世家關係甚密,七王爺雖與江南世家達成一致,可也不願將他們逼的過緊,這次七王爺故意將消息透露出來,就是給王絳碩一鞭子,也給那人一記警告,現在就看兩人誰技高一籌了。”話到最後,沈澶臉上更是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孟亦凡看到了沈澶的表情,輕笑道:“大都督可有何想法?”話到最後,孟亦凡緊緊盯着沈澶,似想看到他的想法,要知道沈澶執掌江南道十年,所掌控的東西絕對能夠決定兩人的輸贏,那麼,七王爺此舉怕也將沈澶算計在內,想看看沈澶的抉擇。
沈澶大才,如何看不透楚昊宇的意思,也知道孟亦凡在調侃自己,沉默片刻後張口說道:“照本都督猜測,七王爺此次前往平江,與鄭家有關。”看孟亦凡愣了下,沈澶繼續說道:“淮南道楊都督看似驕橫跋扈,實則也是細心如發之輩,之所以敢與中書侍郎孫大人合謀壓下齊安兵變這等大事,定然與淮南本地派系達成一致,甚至對楊公令來說有莫大好處,不然他豈敢欺瞞聖上?聽聞董大琛與鄭家是兒女親家,此事怕是鄭家從中周旋的結果。所以,七王爺此去懷安,必定與鄭家有關,一個不好……”
沈澶雖沒有說出來,孟亦凡豈能猜不到,七王爺此去江都,一個不好,怕鄭家就要被滅門了,而且這刻,孟亦凡已然猜到沈澶的心思。稍頓了下,沈澶接着說道:“七王爺爲安撫江南氏族,該會放過那人,而且,本都督就要離開江南,不管誰接任江南道,都要仰仗江南氏族,仰仗江南本地官員,那人雖已致仕,可在江南氏族的威望,還不是鄭悸所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