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 攔路鳴冤
並肩而立,楚昊宇和憐玉一臉淡然,靜靜眺望着煙雲瀰漫的山林,沒有任何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看到這一幕,孫侯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直到楚昊宇揮手示意才走上前去,躬身拜道:“公子,問清了。”
看楚昊宇點頭示意,孫侯才繼續說道:“這蒙山嶺方圓百里盛產茶葉,周圍百姓都以採茶爲生,不過,茶葉只能賣給一家,周氏茶行。周氏茶行收茶價格極低,一兩茶一個銅子,百斤茶才能換來十兩銀子,很多人家忙碌一年卻是食不果腹,可若賣給外人,一旦被周氏知道,輕者斷腿重則要命。”
楚昊宇早非不些世事的頑童,雖知道百姓疾苦卻也無心去改變這天下,可一旦遇到,他還真做不到不管不問。搖搖頭,楚昊宇張口問道:“周氏茶行是何人所開?”
孫侯似知道楚昊宇會有此一問,早打探清楚,張口答道:“周瑞。周瑞本是蒙山嶺的地痞無賴,後來機緣巧合認識了濟陽府的貴人,開始販賣茶葉,最後逼走了其他茶行,僅剩周氏一家,至於周瑞身後何人,他們也不是很清楚。現在,周瑞已成爲蒙山嶺一霸,養了百十個打手,根本沒人敢跟周家作對,連官府都畏懼周瑞七分。”說到這裡稍頓了下,孫侯望着楚昊宇說道:“這次衆人攔路鳴冤的起因是,周瑞一個手下瘦猴玷污了一個婦人,還將他夫君斷手斷腳。”
聽到瘦猴這個名字,楚昊宇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寒光,自語道:“瘦猴?把人帶來。既然攔路鳴冤,找幾個人過來答話。”
孫侯躬身行了聲是轉身離去。望着下方成排的茶樹,楚昊宇緩聲說道:“當年漠北之行,本王初入軍伍當個小兵,同伍也有一人叫瘦猴,最後戰死沙場。當時,他還曾找本王麻煩,所有一切現在想來,彷彿一幅畫在腦海中浮現。”說到這裡稍頓,楚昊宇猛然轉口問道:“姐姐,你可知道我爲何不願管這些事?”
望着楚昊宇,憐玉眼中還真有過一絲疑惑。楚昊宇自幼貪玩調皮,如今即便性格大變然一顆赤子之心卻從不曾改變,爲何不願過問這些不平事呢?思索片刻,憐玉張口說道:“莫非身份使然?”
楚昊宇身份太過尊貴,莫說普通小吏,就是封疆大吏他說不見就不見,更不要說這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在憐玉的注視下,楚昊宇搖搖頭,道:“上次在丹州,不經審判,本王便將賈家抄家,男子盡數充軍,便是一個正五品刺史,也被本王下獄。此事,我做法太過魯莽,與朝廷法治不合,可一不可二,不然,那羣老夫子還不彈劾死本王,讓大哥也爲難,自古有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我一個小小王爺?”
聽楚昊宇說的有趣,憐玉嘴角掛起一抹笑意,張口說道:“堂堂親王也自稱小小王爺,誰還敢自稱大人?”
看到憐玉的笑容,楚昊宇臉上也有笑容浮現,呵呵笑道:“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最不喜歡與那羣大人打交道,若按照朝廷律法,也不知要費多少口舌。”說到這裡稍頓,楚昊宇搖頭說道:“一個小小的周家,竟然養了上百打手,也不知他身後之人有多大勢力。我若出手,肯定要生出波瀾,總不能每到一地都惹出是非。而且,這世間事尤其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都非表面這麼簡單,我不願過多插足。”
望着楚昊宇平靜的臉龐,聽着他近乎直白的言語,憐玉如何不知他的心志,可畢竟是女子,對於這種強搶民女的惡霸,心中還有些不喜。突然,憐玉神思一動,輕吐道:“憐玉可是江湖人。”
聽憐玉如此說來,楚昊宇先是一愣,似有些不敢相信生性恬淡的憐玉竟然能生出這種想法,隨即便搖頭笑了起來,張口說道:“姐姐已經發話,小七豈能不尊?不過,這話似乎該我說纔對。”
不見楚昊宇反駁,憐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就在兩人說話工夫,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還有兩名中年人跟隨孫侯走了上來。老者頭髮灰白稀疏,臉上堆滿皺紋,可身子骨還算矯健,一路走來都不曾喘氣。兩中年人,一身體壯實然神色木訥,一人稍顯瘦弱然眼中精光閃爍,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走到楚昊宇身後,三人同時跪了下去,拜道:“草民叩見七王爺殿下。”
聽他們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楚昊宇眼中閃出一抹異色,扭頭盯着老者說道:“擡起頭來。”
他們三人如何敢違背楚昊宇,然擡頭看到楚昊宇冰冷的眼神,心底不由顫了下,眼中有着掩飾不住的敬畏和害怕。楚昊宇將三人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再次問道:“說,誰告訴你們本王的身份?”
已經十月,清風中已夾雜了絲絲涼意,可在楚昊宇的注視下,尤其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一把火屠城的威名,老者滿是皺紋的額頭上竟有汗水滲出,最後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回稟王爺,方圓百里都傳開了,王爺你近日回京,草民不得已纔出此下策攔路鳴冤。”話到最後,老者更是重重磕了個頭。
爲了天刺二統領,楚昊宇纔出動三百血衛,且小心起見,大軍行程依舊是個秘密,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夠得知。想到這裡,楚昊宇衝李牧使了個眼色,李牧抱拳行一禮提刀離去。
望着老者,楚昊宇張口問道:“老丈貴姓,有何冤屈,爲何不去衙門告狀反倒攔截本王車架?”
該是看楚昊宇的臉色緩了下來,老者才鬆了口氣,而這一放鬆下來,竟覺得後背有些涼。心道這位爺好大的官威,卻不敢讓楚昊宇久等,立即答道:“回稟王爺,草民黃先逸,祖祖輩輩居住蒙山嶺以採茶爲生,這方圓百里的人家,也都以種茶採茶爲生,可自周瑞那廝成立周氏茶行,硬將數十家茶行擠走,還有不少商行被他搞的家破人亡。”說到這裡稍頓,老者輕嘆了口氣,接着又道:“此事,也怪我們有眼無珠啊!”
看老者臉上的無奈神情,楚昊宇插口說道:“好了,起來說話。”
看三人依舊跪着沒有起身的意思,孫侯張口說道:“我家王爺已經發話,莫非想要抗旨?”
被孫侯這麼一嚇,三人立即站了起來,只是一個個低下腦袋,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小心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老叟黃先逸張口說道:“啓稟王爺,周氏茶行成立之初,藉着濟陽府的貴人,直接將茶葉運到濟陽府、洛都甚至京城販賣,因此價格要高於其他商行,很多茶農都將茶葉販賣給周瑞,不想周瑞擠走了所有茶行後,價格越來越低,可一旦有外人來蒙山嶺收茶,周瑞那是又打又搶,甚至還有人被周瑞下了獄,久而久之,再無人敢來蒙山嶺收茶。最後,一個銅子一兩茶,完全就是明搶,可茶葉不能當飯吃,也只能賣給周瑞。”
說到這裡輕嘆了口氣,黃先逸接着說道:“周瑞那廝,還專門養了百十名打手,整日在蒙山嶺巡視,說是保護茶農,其實就是監視,不讓茶農將茶葉賣給外人。剛開始時候,不少人前往衙門告狀,卻都被衙門趕了出來,甚至挨一頓毒打,我們是敢怒不敢言啊!哼,周瑞不是什麼好貨,他手下也都是潑皮,吃喝搶拿簡直是無惡不作。前幾日,張氏採茶時候被瘦猴撞見,瘦猴起了邪念欲行不軌之事,張家小兒年輕氣盛與瘦猴起了爭執,最後被瘦猴幾人斷腿斷手,而且,當着張家小兒的面,將張氏……”話到此處,黃先逸不忍說下去,又是一聲嘆息,繼續說道:“張氏不忍屈辱,跳井自殺,張家小二成了廢人,造孽啊!”
嘆息聲中,黃先逸再次跪了下去,拜道:“王爺,朗朗乾坤下去發生這等慘無人道之事,草民懇請王爺爲張氏伸冤,爲我等做主。”話到最後,黃先逸將腦袋重重磕在地上。
此刻,木訥漢子也跪了下去,大聲拜道:“求王爺爲小弟做主,小的願做牛做馬報答王爺。”
楚昊宇向來痛惡奸*淫之輩,沉聲說道:“本王已命人捉拿瘦猴,諸位放心就是,若此事屬實,本王定給大家一個交代。”
聽到楚昊宇的肯定答案,黃先逸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喜色,立即拜道:“王爺愛民若子,草民謝過王爺殿下,定然給王爺立長生碑,日日夜夜供奉。”
不以爲意的揮揮手,楚昊宇卻沒有藉口,而是岔開話說道:“周氏茶行在什麼地方?”
黃先逸立即答道:“方圓百里每一所鎮子,都有周氏茶行,每月定期運送茶葉前往濟陽府,距此還有百餘里。我們老樹嶺,瘦猴是管事。”
楚昊宇明白老叟的意思,生恐他離開而放過瘦猴。點點頭,楚昊宇張口說道:“今晚在此紮營。”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立即有侍衛飛奔離去,而就在此刻,數名侍衛押着一錦衣男子大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