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猜測
端坐在馬背上看漠北大軍亂成一團麻,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四渡圖也江,周兄終將漠北大軍拖入包圍,本將佩服。”說話間,楚昊宇更是抱拳衝周褚行了一禮。
楚昊宇此禮,故是佩服周褚的智計,亦爲玄甲衛。玄甲衛雖精銳,可漠北鐵蹄亦非弱者,如若硬碰傷亡定然慘重,只是楚昊宇這一禮,周褚還不敢受。
稍稍側了下身子,周褚張口說道:“七王爺客氣!周某不過是帶着他們轉了幾圈,若非七王爺的絆馬繩,如何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那日得到周褚的密信,楚昊宇便命孔不怒用衣衫、馬鬃甚至還拆了幾個帳篷,結出數十根絆馬繩,然後趁夜埋在水裡,等漠北大軍快要衝過圖也江時候,全部拉起,使得急促衝擊的駿馬失蹄跌倒。
看周褚如此說來,楚昊宇自顧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圖也江上。
聽到那日臺的話,韃靼部大軍在經過最初的混亂過後,紛紛棄馬向河岸衝去,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即便有人武功高強衝上岸,等待他的卻是一柄柄屠刀。
望着這一幕,尤其是看剛逃竄的玄甲衛越來越近,轟隆隆的馬蹄聲就似踩在他的心頭。瞬間,那日臺已有了決斷,捨棄前軍,只是想到這可是上萬勇士,那日臺冰冷的臉上有過一絲不忍,不過在瞬息間已化作狠色,大叫道:“撤!”
在那日臺響徹天際的大喝聲中,韃靼部未曾踏足圖也江的衆將士立即調轉馬頭想要逃離此處,可他們已經入局,周褚豈會讓他們輕易離開。一隊人馬悄無聲息的出現,仿若幽靈從地上、圖也江冒了出來,撲進漠北大軍。
出手的是玄甲衛高手,這些人大都出自江湖名門,仰仗着高絕的武功遊走在漠北大軍之中,所過之處一片血腥,而且還不曾結束,又是一波轟隆隆的馬蹄聲從西方傳來,在一眨眼間,便與漠北鐵蹄撞在一起,碰撞出絢麗的血花。
這片刻工夫,剛從圖也江離開的玄甲衛大軍已折返回來,分成兩隊在圖也江上截殺着漠北衆勇士,局勢已成一面倒的屠殺,見此,宋鵬所率的三千玄甲衛也一點點壓下,揮動的橫刀,血腥又殘酷。
不覺間,天際已發白,只是今日,圖也江不再寧靜,河水通紅似天際雲彩,其中屍體遍地,散着濃郁的血氣,以及不曾落下的殺喊聲。
那日臺已被玄甲衛兩萬大軍緊緊包圍起來,身側僅剩千餘人,且在玄甲衛不斷的衝擊下越來越少。看到這幅情景,那日臺通紅的雙眼閃過一道寒光,此戰,兩萬兵馬僅剩千餘人,他也只能以死謝罪,那麼,就多拉幾個陪葬吧!想到這裡,那日臺大喝道:“殺!”大叫聲中,那日臺竟率領僅剩的千餘人衝擊起來,直撲楚昊宇。
望着這一幕,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要做殊死一搏。自顧一笑,楚昊宇緩聲說道:“誰去取他項上人頭?”
楚昊宇的話剛落下,不少公子哥兒爭先恐後的站了出來,看的衆人面面相覷,而就在衆人發呆的瞬間,杜晨卻是開口憨笑道:“我去。”大叫聲中,杜晨已經打馬衝了出去。
見此,衆公子哥兒不由一陣惱怒,他們爭先恐後想要在七王爺楚昊宇眼前露個臉,不曾想竟便宜了杜晨這個傻子,衆人如何能不惱怒,甚至有人在心底期望那人能一刀將杜晨斬了,這樣豈不更顯得自己英勇?
就在衆人的注視下,杜晨高舉橫刀狠狠斬了下去。這一刀,沒有任何刀法,快、準、狠,再有就是重,直接將那日臺手中彎刀斬斷,將他的腦袋劈成兩半,白乎乎的腦漿合着通紅的鮮血,看去極爲奪人心魂,而且還不曾結束。猛然想到什麼,杜晨揮刀又將他的腦袋砍了下來,拎了回來。
打馬走到楚昊宇身前,杜晨將那日臺血肉模糊的舉了起來,笑道:“給。”
見此,楚昊宇也有些哭笑不得,卻是沒有任何遲疑的將那日臺的腦袋接了過來,點頭說道:“不錯,是個無敵猛將,以後,你就是本將的前鋒大將軍。”
聽楚昊宇竟讓自己做將軍,杜晨極爲高興,嘿嘿笑道:“那說定了,我再去給你砍幾顆腦袋。”大叫聲中,杜晨調轉馬頭又衝了上去,看的衆人羨慕嫉妒恨,卻也只能罵他傻人有傻福。
看杜晨在漠北鐵蹄中縱橫廝殺,一柄橫刀刀刀見血,尤其是那種悍不畏死的豪邁,周褚不由笑道:“恭喜將軍又添一無敵猛將。”
撇了周褚一眼,楚昊宇搖頭說道:“杜晨,周兄應該知道他父親。”
瞬間,周褚便猜到了杜晨的出身,望了楚昊宇一眼便又將目光放在杜晨身上,淡淡說道:“杜相。”
輕點腦袋,楚昊宇張口說道:“年幼時候,杜相時常帶他入宮陪我玩,後來不知何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聽聞周兄博通古今,若是有醫治杜晨的法子,本王感激不盡。”
聽楚昊宇如此說來,周褚趕忙說道:“將軍客氣,周某愧不敢受,何況杜相足智多謀,尤其能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周某敬佩不已,如今遇上杜相後人,周某定然要盡一份薄力。”說到這裡稍頓,周褚又搖頭說道:“只是,杜某所學雜而不精,尤其期黃之術,萬萬不敢對王爺誇下海口的。”
盯着杜晨,楚昊宇也不失望,緩聲說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想來他也已習慣,何況,傻子也沒什麼不好。只是,父皇與杜相兄弟相稱,杜相又對我楚家功不可沒,這次此能夠遇到他,本王想盡一份心。”
當楚昊宇的話落下,周褚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過一絲意外,也有着一抹讚賞。猜出杜晨出身時候,周褚還以爲楚昊宇要用杜相來說服他呢,不曾想楚昊宇僅僅是在關心杜晨,關心這個可能一生都不會變好的傻子。
想到這裡,周褚竟覺得有些好笑,卻是正容說道:“公子放心好了,周某盡力而爲。”
點點頭,楚昊宇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岔開話說道:“開平三年,巴特爾率數十萬鐵蹄圍攻山海關數月,最後,方大帥派五千精兵突襲金帳,巴特爾久攻山海關不下,聽聞金帳被燒後無奈退兵。今日,玄甲衛出現在草原上並非秘密,周兄以爲巴特爾會有何後招?”
周褚並沒有立即開口,沉默片刻後張口說道:“巴特爾曾在圖也江停留數日,派出數百勇士分赴各地,週末攔下數人,身上都是徵兵令,想來羅大帥已經攻下烏木特。”
當週褚的話落下,立即有人接口說道:“早攻下來了。太子殿下定計用土填平烏木特,七王爺一把火直接將烏木特燒了個乾淨,而且,還藉此突破了天人境。”
玄甲衛離開烏木特時候,大軍正在挖土填城,因此,周褚並不意外大軍攻向烏木特,只是聽說烏木特被燒,還是楚昊宇放的火,周褚不由望了他一眼,思索着其中的緣由。
很快,周褚便收起情緒,輕笑聲道:“七王爺年紀輕輕就突破天人境,周某佩服!”說話間,周褚更是抱拳行了一禮,只是此刻,周褚臉上的笑容也已隱去,平聲說道:“周某以爲,這次,金帳不會有任何防備。”
頓時,楚昊宇心神一震,直直盯着周褚。這刻,不僅楚昊宇,兩人身側衆將也都將目光放在周褚身上,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疑惑。
沉默片刻,楚昊宇兩眼突然一亮,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輕點腦袋,周褚張口說道:“巴特爾太過相信烏木特,相信德木圖,將糧草全都放在烏木特,若周某所料不差,羅大帥一定要攻下草原上這座孤城,也是因爲城內的糧草。”
楚昊宇點點頭,道:“烏木特內有大量糧草,足夠數十萬大軍一年之用,羅叔當然想要這些糧草,只是將要破城時候,羅叔突然想到以德木圖之能,豈會允許糧草落入我大楚軍中,所以,決定火燒烏木特。”
望着楚昊宇,周褚似乎明白楚昊宇爲何會擔此惡名了。抱拳衝楚昊宇行了一禮,周褚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接着剛纔的話說道:“失去烏木特失去糧草,對巴特爾來說,就是致命一擊,所以,巴特爾只能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說到這裡稍頓,周褚接着又道:“說不得巴特爾正在等待我們馬踏金帳。”
當週褚的話落下,衆將都陷入沉默,思索着其中的可能,而此刻,南宮瑾開了口,道:“啓稟將軍,末將以爲周將軍所言甚是。沒有烏木特這座堅城,又失去大軍賴以生存的糧草,巴特爾只能傾漠北之力速戰速決,萬萬不會調大軍守護金帳,而想要調動漠北諸族的士氣,莫過於仇恨,我們馬踏金帳,金帳又是百族齊至,這場屠殺,正是巴特爾想要的。”
南宮瑾剛滅掉漠北最後一支人馬返回,渾身上下都帶着血氣,說出這番話時候更是殺氣凜凜,看的衆人不自覺的點點頭。
望了南宮瑾一眼,楚昊宇並沒有開口,而是將目光放在沙場上。就在兩人說話工夫,漠北最後一千人馬也被消滅,留下一地屍骨,尤其是圖也江,百丈寬的江面竟是被屍骨堆滿,看去極其血腥,唯有無主的戰馬不忍離去,更顯淒涼。
對於這遍地屍骨,楚昊宇心神平靜不起一絲波瀾,只是想到巴特爾爲激勵士氣竟然將數十萬百姓送到自己的屠刀下,心中卻有過一絲不舒服,一絲無奈,以及不忍。沉默片刻,楚昊宇終是有了決斷,沉聲說道:“馬踏金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