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 人心易變
清晨,天微微發亮,楚昊宇便離開彭城繼續南下,只是望着桌案上的禮盒,楚昊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楚昊宇臉色有些古怪,陳芳菲輕聲問道:“公子,怎麼了?”
搖頭笑了笑,楚昊宇張口說道:“這些禮物倒有意思。”
陳家乃京城大家已有數百年曆史,歷代都有人進入朝廷中樞官居要職,陳芳菲耳濡目染也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笑道:“夫君,人之常情,你就別多想了。”
“人之常情?”自語一聲,楚昊宇再次搖搖頭,道:“你看的倒也透徹。”話到最後,看陳芳菲嘴角掛起一抹輕笑,楚昊宇竟是愣了下。該是昨晚水乳*交融,陳芳菲一張俏臉越發明媚,大大的眼睛更是透出如水春波,合着淡淡的書卷氣息,給人別樣的魅力,一顰一笑都如此誘人,而看到楚昊宇的癡呆模樣,陳芳菲腆怒瞪了他一眼,同時又抿嘴笑了起來。
望着陳芳菲現在的樣子,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就在此刻,又清脆的聲音響起,道:“爹爹孃親,你們笑什麼呢,這麼開心?”也不待兩人回答,楚若彤炫寶似的揮舞着手中的小瓷人叫道:“爹爹孃親,快看,漂亮吧?”話到最後,楚若彤一雙明亮的大眼更是直直盯着兩人,似想得到兩人的認可。
巴掌大小的瓷人極爲精緻,說是栩栩如生也不爲過,尤其紅紅的嘴脣、肥嘟嘟的臉蛋都透着笑意,瞬間便讓人心情愉悅。重重點點頭,楚昊宇張口說道:“真漂亮,跟我家彤兒一樣漂亮,哪來的?”
聽到肯定的答案,楚若彤的笑臉越發燦爛,咯咯說道:“剛纔一個將軍叔叔給的,說讓彤兒拿着玩。”說到這裡猛然想到什麼,楚若彤臉上的笑容已經散去,反倒小心翼翼的說道:“爹爹,彤兒看這瓷人可愛,那位將軍叔叔和藹,而且將軍叔叔也說了,認識爹爹,彤兒才接的,你不怪彤兒吧?”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猜到是彭城大營劉吉中。搖頭笑了笑,楚昊宇張口說道:“爹爹怎麼會怪彤兒呢?拿着玩吧。”
楚若彤頓時笑了起來,叫道:“爹爹最好了,彤兒玩去了。”
看女兒楚若彤笑着蹦着跑了出去,楚昊宇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看的陳芳菲也是一陣緊張,張口問道:“公子,怎麼了?”
搖搖頭,楚昊宇張口說道:“彤兒性子活潑,我看還是教她習武好了。”說到這裡望着陳芳菲,楚昊宇緩聲說道:“其實,玉兒就是位很好的師父。玉兒師從半山庵念慈大師,上清功又是道家正宗,適合女子修煉。”
望着楚昊宇,陳芳菲心底有過一絲吃驚。她知道方玉有武功,可聽楚昊宇的意思,明顯方玉的武功極高,可爲何楚昊宇突然就決定讓女兒習武了呢?心底疑惑,可陳芳菲終沒有問出來,只是輕笑道:“沒想到玉兒姐姐還有一身好武功,性子又溫和,彤兒拜她爲師也不錯。”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陳芳菲心中所想,張口說道:“辰兒和彤兒越來越大,我不想他們過早沾染這世俗,只是彤兒調皮,必須找件她感興趣的事情。”看陳芳菲露出釋然神色,楚昊宇輕笑道:“別想那麼多,萬事都由夫君扛着呢!”
聽着楚昊宇豪氣雲天的話語,望着他從容自若的神情,陳芳菲竟感到從沒有過的安靜和滿足,主動將腦袋靠在楚昊宇懷中,彷彿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同時輕聲說道:“臣妾還當夫君惱怒彤兒了呢?”
攬着陳芳菲的肩膀,楚昊宇搖頭說道:“怎麼會?倒是這劉吉中頗有意思。我大楚數百萬軍伍,除去禁軍和玄甲衛,當屬神武、神策、神機三軍,哼,禁軍和玄甲衛雖精銳奈何人數不多,尚不足以正面硬撼這三軍。其中,神武尉乃父皇親創,勇冠三軍;神機尉由方伯伯創立,方伯伯智勇多謀神機妙算,尤其大智若愚,乃一代軍神,這才名神機。神策尉由四哥一手創立,四哥有勇有謀,年紀輕輕就被封爲天下兵馬大元帥。這三軍,乃我大楚的基石,最鋒利的長矛,當年征討漠北,三軍出力甚偉,連程老將軍都身受重傷,不得已黯然歸隱。”
說到這裡輕嘆了口氣,楚昊宇接着說道:“其實,曾跟隨父皇打江山的老將軍,現今大都老矣。方伯伯,羅大帥,西北大都督陳定遠陳老將軍,神策尉主將張霄張老將軍,還有邊軍徐重樓許將軍、狄海英狄將軍,這些年相繼辭世。神武尉主將程老將軍,兵部侍郎陳將軍,京城三營的周敏周將軍、王知軒王將軍等等都已隱退,且大都臥病在榻。當年漠北之戰,也僅剩方林方將軍、神機尉侯將軍尚在朝堂,方將軍執掌兵部,侯將軍爲門下侍中。”
話到此處又是一頓,楚昊宇搖頭說道:“當年出征漠北之前,羅尚書已上書大哥,等漠北大勝便辭官歸隱,用一場大勝結束自己的戎馬生涯。大哥不忍推辭羅大帥的請求,本意是要神威尉程將軍接任兵部尚書,不想程將軍身受重傷一身武功幾乎被廢,只能調神機尉侯將軍入京統領兵部,方將軍則留在漠北成爲西北大都督,至於程將軍,本要辭官療傷,大哥卻調他入江南道任都指揮使。都指揮使統領一道兵馬,然如今天下太平並非要職,大哥此舉故是想程將軍安心養傷,另外就是爲了錢家。”
陳芳菲聽懂了楚昊宇前面那些話,卻不懂最後一句,不過她很聰明的沒有開口,而是耐性聽着。搖搖頭,楚昊宇繼續說道:“錢家生意做的太大了,遍及天下,到了朝廷都忌憚的地步。當傳出錢老爺子臥病在榻的消息,大哥便調沈大人和程將軍入江南,可不想錢老爺子不過是以退爲進,且硬撐了近十年。”
這刻,陳芳菲如何不知道聖上派楚昊宇入江南的目的,可還是問道:“莫非夫君入江南也與錢家有關?”
點點頭,楚昊宇也不瞞他,張口說道:“現在錢老爺子病危,錢家已成爲風暴中心,錢家、我楚家,天刺逆賊,甚至還有其他世家,免不了生出是非。我這次出京,正是爲錢家,只是迄今爲止,我都沒能看透錢老爺子的佈局,連大哥的意思也模糊的很,就像這劉吉中,他是程將軍的老部下,調他爲彭城大營主將,明顯是在策應程將軍,可將近十年過去,沈都督還在江南,劉吉中還在彭城,大哥似乎在等什麼。”拉長的聲音中,楚昊宇緩聲說道:“我熟悉大哥的性子,喜歡借勢而爲,沒有條件就去創造條件,可這次竟苦苦等了近十年,此事有些怪。”
看楚昊宇一臉沉思,陳芳菲輕吐道:“夫君,治大國若烹小鮮,聖上大才,或許正在緩緩圖之。”
搖搖頭,楚昊宇沉聲說道:“你所說也不差,只是時間拖的越久,變數越多。十年,你知道十年能發生多少事情?沈大人大才,且與大哥相識數十年私交甚好,若非被困江南道,怕已位居朝廷中樞。再者像劉吉中,在彭城大營這位位子上坐了近十年苦苦得不到升遷,這纔來討好本王,甚至費了偌大心思去討好彤兒一個小娃娃,要知道到了他們這個位置,每進一步都極爲困難,說是爭得頭破血流也不爲過。”話到最後,楚昊宇眉頭緊皺,一臉思索神色。
這次,陳芳菲沒有出口,只是靜靜靠在楚昊宇懷中,似想用一腔柔情來融化楚昊宇,船艙內一片安靜。不知過了多久,楚昊宇似在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眼中猛然爆射出兩道寒光,而察覺到楚昊宇的氣息變化,陳芳菲輕聲問道:“夫君,可是想到了什麼?”
楚昊宇點點頭卻沒有答她,而是衝陳芳菲說道:“芳菲,你看着彤兒,我找周兄去。”
周褚正坐在甲板上看楚若彤和周青悠玩鬧,臉上不時有笑容浮現,只是看楚昊宇大步而來就知道他有事情,笑問道:“七公子,何事如此着急?”
楚昊宇在周褚身側坐了下去,張口說道:“他們玩的小瓷人都是劉吉中送的,劉吉中是彭城大營主將,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將近十年,出身神武尉,乃是程將軍的老部下。”
頓時,周褚臉上的笑容已經散去,思索着楚昊宇話中的意思。送禮自然是爲了討好楚昊宇這位朝廷親王,因爲他已經在彭城大營這個位子上坐了十年,十年前跟隨程將軍才調至彭城,那就是聖上對付錢家的一枚棋子。想到這裡,周褚似抓到了什麼,思索良久張口說道:“七公子是指錢家生出了變故?”
看周褚瞬間便猜透自己的意思,楚昊宇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人心易變,我楚家乃是天下之主,劉吉中已爲從三品的將軍食朝廷俸祿且獨領一軍,十年過去尚且生出心思,更不要說隱藏在暗處的那些人?何況,錢不爲將孔雪藏了三十年,三十年,多少人能等下去。”
在楚昊宇拉長的聲音中,周褚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引得楚若彤和周青悠爲之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