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成顏媣的纖依很容易就進了隱凌的寢宮,此時隱凌早已熟睡了。纖依放慢腳步,輕手輕腳的慢慢走近隱凌,左手上緊握着的是一把短匕首,纖依就是要用這把匕首親手了結了隱凌。
纖依藉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躺在牀上的隱凌,眼角處生出了些許的魚尾紋,頭頂的髮絲也有了些許的白色,什麼時候一直將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隱凌如今也抵不住歲月的摧殘了,原來再厲害的人也會老去,也會遠離自己最喜歡的事物和人。
其實,隱凌的身世也很可憐。身爲皇家的二皇子卻得不到該有的尊重。先皇有五個兒子,大兒子早些時候外出狩獵的時被誤傷致死,而誤傷大皇子的就是二皇子,慕容笙關,也就是現在的隱凌。
纖依看着漸漸衰老的隱凌,心裡生出一絲的憐憫來。隨即又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面前這個人是自己的仇人,若是不殺那麼就實在對不起自己死去的爹孃了。
纖依擡起匕首,刀面閃過一道寒光,隨即又隱沒在黑夜裡。纖依死死地盯着隱凌的臉,手上的刀狠狠地向隱凌刺下去。“撲哧”這是刀穿透棉被的聲音,不應該是這樣的。纖依一下子明白過來,掀開被子一看,牀上根本就沒有人,那張臉也只是一個人皮面具套在一個小花瓶上,纖依知道自己中計了,連忙轉身。
此時房間裡一下子亮了起來,隱凌衣裳端正的站在不遠處,隱凌身後站着的竟然是顏媣。纖依明明記得他已經將顏媣灌醉了,爲了能夠讓顏媣熟睡過去,纖依特地在酒里加了藥,爲什麼現在顏媣竟還能站在自己面前。
“纖依?你爲什麼?”儘管知道纖依與隱凌的仇恨,但是顏媣還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顏媣,你讓開,我不想傷害你。”纖依緊握着手中的匕首,神色顯得有些慌張,畢竟自己的計劃被發現了,但隨即纖依又恢復了淡定的神色,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麼今天不是自己殺了隱凌,就是隱凌殺了自己了。
顏媣一直站在隱凌身後沒有動靜,隱凌一臉的平靜看着纖依,這一切隱凌早就知道了。從纖依完好無損的回來那天起,隱凌便有所懷疑了,他知道纖依要殺他,但是他還是忽略了一點,他沒有想到慕容清一行人早已在宮門前等待着了。
“你要殺我,我沒有意見,當年本就是我不對,現在你就血債血償吧。”隱凌將雙手背在身後,伸直了脖子,仰着頭,像是在等待着纖依去刺穿他的喉嚨一般。
纖依眼裡閃過一絲怒火,重新擡起匕首,一步步向隱凌接近。
“不要,不要纖依。“顏媣見此情景,急忙擋在隱凌身前,希望能夠喚醒纖依,殊不知纖依此時纔是最清醒的。
“你讓開。“纖依沒有停下腳步,一步步逼近隱凌,纖依將眼睛死死地盯着顏媣身後的隱凌,她不想看見顏媣的眼神,她知道在顏媣和報仇之間必須有個選擇,然後纖依選擇了報仇,儘管顏媣付出全部對纖依好,可是顏媣爲纖依付出再多,纖依始終不會原諒隱凌了。
“纖依,不要這樣。你清醒點,有事我們慢慢商談。“顏媣不顧纖依手中的刀,緊緊地抱住纖依,企圖將和纖依解釋清楚。
纖依不想傷害顏媣,所以在顏媣懷裡纖依沒有過多的掙扎,只是依舊惡狠狠地瞪着隱凌。隱凌看見顏媣將纖依緊緊抱住,束住了纖依的雙手,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隱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了身後的侍衛腰上的劍,又快速的伸手扳過顏媣的肩膀,顏媣隨着扳動的力量抱着纖依轉過身,此時纖依完全暴露在隱凌面前,纖依還未反應過來,隱凌便擡起手中的劍,朝纖依刺去。
千鈞一髮之際,隱凌刺向纖依的劍被什麼東西一下子擋開了。劍從隱凌的手中掉落,長劍落地的聲音讓纖依明白了一切,掙開顏媣的懷抱,飛速的跑出了寢宮去。
寢宮外,慕容清,沈劍棋,沈天早已矗立在門前,身後還有百餘名壯漢跟着,纖依見到來人隨即停在了慕容清身邊。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隱凌出來見到這樣的場面,有些吃驚,宮裡守衛森嚴,要想帶着這麼多年闖進來實屬不易,看這陣勢想必是要經歷一場惡鬥了。
“哼,你這謀權篡位的奸賊,今天我就要將你就地正法。”慕容清面色凶煞,眼裡是積累了多年的怒氣。
“哈哈哈哈••••••”隱凌不知爲何竟笑了起來,隨後輕蔑的看着慕容清一行人“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打敗我?真是癡心妄想。慕容清,我看在你是我侄兒的份上,饒你一命,你快些給我離開皇宮。”隱凌竟還能想得起慕容清曾是他的侄兒,關押慕容清那會,隱凌就根本沒有想過這個世上他除了顏媣還有其他任何的親人。
“我呸!你這奸賊不要胡說,我不是你的侄兒,你快點吧皇位讓出來,不然就讓你在這宮殿的黃土下待一輩子。”慕容清對隱凌的恨不亞於纖依對隱凌的恨,慕容清是個有仇必報的人,隱凌曾經那樣對待他,如今他要一併討回來。
“爹,我們••••••我們還是走吧。”這個時候顏媣竟然屈服了,竟然要讓隱凌將皇位歸還給慕容清,顏媣這樣算不算是懦弱。
“混賬東西,我費盡心力爲你爭取的東西,你竟然要拱手相讓?你真是沒出息。”隱凌白了一眼顏媣,心裡憤恨的很。當初就是自己太過於寵愛顏媣了,導致現在顏媣的性格有些懦弱,怕事。
雙方僵持不下,慕容清身後的百餘名壯士早已按耐不住了,想要殺上去將隱凌的人頭砍下。隱凌也召集了侍衛,只是來的侍衛遠遠沒有他想得那麼多。
原來慕容清他們在進宮時,就將一路上的侍衛都殺的差不多了,現在這宮裡向着隱凌的人也就那麼幾百人了。雙方的爭鬥會很公平,人數相差不多,關鍵就在於各自的戰術了。
一炷香的口舌之戰後,雙方都開始了真搶實彈的打鬥。宮裡頓時一片慌亂,宮女太監都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忙於逃命,沒一會功夫這宮裡的人就都光了。只剩下還在打鬥的那些壯士和侍衛。
纖依曾發誓一定要親自看下隱凌的頭顱,用來祭奠已故的父母。所以纖依一出手就是奔着隱凌去的,隱凌是纖依的師父,纖依有多少能耐隱凌自然是知道的。所以隱凌對於纖依的攻擊也有些不以爲然,每一次纖依奮力的出擊都能被隱凌輕鬆的閃過。沒一會,纖依便有些體力不支了,纖依的身子大不如從前了,隱凌抓準了時機掌心運氣朝着纖依胸口狠狠一擊,纖依被打倒在地。
一直在一旁觀戰的顏媣,此時急忙上前去扶起纖依。纖依在顏媣的幫助下,吃力的站起身來。擡頭看見顏媣關切的眼神,心中一緊,有些不忍。但還是做出了後面的舉動。
纖依反手將顏媣的脖子扣在手肘中,自己繞道顏媣身後,手中的長劍抵在顏媣的脖子上,憤怒的看着隱凌。
隱凌本以爲那一擊能讓纖依重傷,從而藉此殺了纖依。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會上前去幫助敵人,還淪爲了人家的人質。事到如今,隱凌不能再硬來,他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傷害到顏媣,他知道纖依是不會對顏媣產生感情的,否則也就不會那顏媣的生命來威脅自己了。
“顏媣現在在我手裡,你最好束手就擒。”纖依淡淡的說着,淡的好像只是一場演出一般。
顏媣驚愕的看着隱凌,聽着纖依說的話,他不敢相信,纖依竟然會這樣對自己。明明是上前去關心她的,卻被她用來威脅自己的父親,顏媣怎麼也沒想到,纖依竟是如此的鐵石心腸。
隱凌最大的軟肋就是顏媣,見到顏媣有危險,隱凌趕緊遵照着纖依的命令將手中的劍丟下,語氣和緩的說道“纖依,你不要亂來。你想想你在宮中的這些日子,是誰一心一意的照顧你的,是誰爲了保護你落了個千古罵名。顏媣他連我都不曾那樣關心過,卻處處都爲你着想,纖依,你想想,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他?你要殺的人是我,你放了顏媣,我任由你處置。你不要傷害他。”說話間,隱凌眼角似乎有淚光在閃動,他不能讓顏媣有半點的傷害,顏媣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也是當初他答應那個深愛的女人唯一的一件事了。顏媣絕對不能受傷害。
纖依聽着隱凌說的話,腦海裡回想着自己在宮中的生活,的確顏媣將自己的全部都付出了,只爲了博得自己的一笑,顏媣做的那些纖依全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慢慢的纖依手中的劍鬆了,不再緊抵着顏媣的脖子了,扣着顏媣的手肘也慢慢放鬆了。纖依有些心軟了。
慕容清看着纖依的眼神不再是那麼的仇恨,心想若是纖依放棄了,顏媣安全了,隱凌定不會放過他的,所以打鐵要乘熱,纖依殺不了隱凌,那就有自己來代勞吧。
“纖依,別聽他胡說。”慕容清一面說着一面迅速的移動到隱凌身後,揮起長劍刺入了隱凌身體裡。話音剛落,隱凌便倒在了地上,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着顏媣。
“爹。”顏媣看着自己的父親倒在自己面前,頓時崩潰了。掙開了纖依的束縛,跑到隱凌面前,抱着隱凌還有些溫熱的屍體,泣不成聲。
纖依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看到隱凌倒在地上,顏媣抱着隱凌哭泣。“纖依,你的大仇已報,日後我們就能好好生活了。”慕容清來到纖依身邊輕輕說道,纖依這才反應過來,隱凌死了,自己一直想要殺的仇人死了。
這時候不應該是高興的嗎?爲什麼心裡像是有塊石頭壓着一般,讓人難受的很。看着顏媣痛哭流涕,纖依心裡如刀絞一般的痛。纖依走近顏媣,低聲說道“對不起,我••••••我們走吧。”纖依想要顏媣和自己一起離開,可是顏媣根本不理會纖依,冷冷的瞥了一眼纖依,又轉頭抱着隱凌的屍體痛哭。
“丫頭,走吧,你剛纔也受了傷,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好。”沈天走過來拍了拍纖依的肩,勸說她回去休息,隱凌剛纔的那一掌打的着實不輕。
纖依知道現在說什麼顏媣都不會聽得,想要解釋只能等顏媣情緒穩定了再說吧。慕容清上前來扶着纖依,送纖依會去鳳棲宮。
纖依無奈的轉身欲走時,忽聽身後一聲大喊“不要。”纖依連忙轉頭看去,只見顏媣橫躺在隱凌腳上,胸口處伸出來一寸長的劍尖。在定睛一看,隱凌擡起的手重重的落了下去,隱凌閉眼時,眼角流下了淚水。他不會想到自己愛護了一生的兒子竟是死在自己手上的。
看這樣的情形,多少能知道,隱凌最後還有一口氣在,憑着那一口氣,隱凌想要趁機殺了纖依。卻不想顏媣擋在了面前,替纖依擋去了致命的一擊。
“纖•••••纖依••••••”顏媣捂着胸口吃力的叫着纖依。
纖依連忙上前去將顏媣抱在懷裡“纖依••••••對不起,你不要••••••不要再殺人•••••好嗎?我不••••••不想讓你的雙手••••••沾滿血。”顏媣胸口處流出了血越來越多,臉色越來越蒼白。
“你不要說話了,你等着我,我去拿藥,我爲你療傷,你不要說話,你要撐住。”纖依慌張的欲起身,卻被顏媣拉住了,顏媣搖了搖頭,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來“對不起,我爹••••••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對不起,若有來生••••••我願意一輩子給你當••••••僕••••••僕人使喚••••••替我爹償還他欠下的債。”
纖依早已哭成了淚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別哭,哭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我這••••••輩子都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纖依••••••對•••不•••”起字還未說出口,顏媣便斷了氣,原本努力想要擡起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便重重的落下了。
纖依哭着將顏媣落下的手擡起貼在自己臉上,冰涼的手接觸到肌膚時,纖依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是心碎的聲音嗎?回想起從前,纖依每每靠近顏媣懷裡都能感覺到一股溫暖,而此時,纖依感覺到的卻是刺骨的寒。
自慕容清離開後,纖依的心就碎了,遇見顏媣後,顏媣爲她所做的一切讓纖依碎了的心又一片一片的重新長回來了,可如今碎了的心還未完全長好,又碎成了一踏糊塗的。
纖依抱着顏媣漸漸冰冷的身體,跪在雪地裡,泣不成聲。此時天空中飄起了大雪,片片雪花紛紛落下,像是在爲顏媣送行。
纖依擡頭看去,兩片雪花剛好落入了雙眼,在纖依滿是淚水的眼裡也溶化成了水,纖依仰着頭,閉上眼,兩行血淚從眼眶中流出,下一秒,纖依也倒在了雪地裡。
就算是倒下,纖依依舊是在顏媣懷裡。顏媣伸直的雙手墊在纖依頭下,纖依如瀑的長髮散落在顏媣胸口,將那個血窟窿遮住了。幾隻純白的鳥,在天空中不停的盤旋,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好像是在歌頌一首愛情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