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帝都
只怕如果他敢說出不許的話,下一刻又有無數的弓箭手對準自己。
趙天楚今晚說什麼也不敢輕舉妄動了,聞言故作沉吟:“父皇英年早逝,的確是我滄焰的損失,既然錢公公和大家都覺得這方法能行,那本宮也支持,錢公公,這有福之人你可有眉目,該找誰呢?”
錢公公爲難道:“按理這帝都除了太后,誰也不配稱有福之人,可是現在太后昏倒了……”
“那還是去請太后吧,來,傳本宮的命令,去請太后,讓柯太醫他們怎麼也要把太后趕緊救醒了擡過來,我滄焰不能沒皇上,就看太后力挽狂瀾了!”趙天楚說的意味深長窠。
錢公公沒辦法,只好趕緊去請太后。
太后被擡了進來,全身無力,強撐着問:“需要哀家怎麼做?”
錢公公還沒說話,向鄖西就殷勤地道:“太后不需要怎麼做,就在這裡帶領大家爲皇上祈禱祝福吧!三殿下,你命人燒紙錢,爲皇上燒買路錢,打通陰陽之道,皇上如果陽壽未盡,會起死回生的!”
事到如今,趙天楚就算覺得這些事都荒謬之極,也不能不陪着演下去,命人擡來紙錢燒了起來。
太后被扶着跪了下去,在場的官員都跟着跪了下去,各懷心事地陪着演。
此時,已經有很多官員都反應過來了,今晚這事根本就是皇上親自導演的鬧劇,這些官員有些在爲自己慶幸自己沒在關鍵的時候站錯隊,有些則對皇上這舉動非常不齒,爲了驗證大臣對自己忠心,不惜拿自己的兒子江山開玩笑,這是一個皇上該有的作爲嗎?
看來這滄焰有這樣的皇上也沒多大的前途了,一個只知道把聰明才智用在保住自己皇位的皇上,他能有多大的作爲呢!
趙天楚跟着跪着,表面看他是在替皇上祈禱,私下他卻是在反省自己,爲什麼沒有發現皇上裝死的打算呢,差點像趙天澤一樣弄得全軍覆沒,這已經不是用年輕就可以推辭的,在這場爭奪皇位的戰爭中,稍有不慎就再沒翻身的機會,以後,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混混沌沌地自以爲是了。
紙錢燒的整個大殿裡煙霧繚繞,大家都有些受不了,卻忍氣吞聲地跪着。
太后本來就有病,被煙火一薰,猛咳起來,最後兩眼一翻,拼着大叫一聲:“我兒,你快回來……”就昏了過去。
“太后昏倒了!”侍候太后的宮女叫了起來。
向鄖西一機靈,跳上前去拿銀針往皇上手上的穴位上一紮,跟着叫起來:“皇上,魂兮歸來……”
趙罡已經醒了,閉了眼聽着動靜,一被扎,心下雖然有些惱怒,卻也很感激這一紮幫自己下臺,騰地就坐了起來,大叫道:“誰叫朕……”
“皇上歸來了,這是蒼天保佑我滄焰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向鄖西喜極而泣,高呼着跪拜下去,衆官員也跟着高呼起來,這場景就像缺了皇上滄焰就停止了轉動似的。
趙罡一見就暗暗得意,面上卻假裝懵懂無知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衆愛卿怎麼都在這?”
“皇上,老奴差點見不到你了!”錢公公做戲做全套,邊哭邊抽泣着把皇上昏迷,隨後發生的事都告訴了皇上。
衆官員聽着卻暗暗佩服,以前怎麼沒發現錢公公口才這麼好啊,哭着還能把事情條理分明,事無鉅細地轉告皇上,看來自己以前以爲錢公公老實的觀念是錯誤的。
趙罡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死’會引起驚變,所以對那些官員背叛自己也不奇怪,聽完臉色微沉,久久沉默不語。
那些官員誰也不敢說話,大殿裡就安靜到了極點。
許久,趙罡才道:“諸位愛卿都平身吧!經過這一事,朕已經知道諸位愛卿的忠心,朕宣佈,今日沒有跟趙荀走的,不管官居何位,都加俸祿***,職位的話稍緩一步,待董相他們整理出空缺之位,朕再論功封賞。着石將軍,江將軍繼續追捕趙天澤和趙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朕一定要徹底剷除這幾顆毒瘤,還我滄焰安寧!”
他說到這轉向趙天楚,讚賞地頜首:“天楚在大是大非面前,有皇子的擔當,沒有像趙天澤一樣心狠手辣不顧兄弟之情,這讓朕很欣慰。天楚,你沒有怪父皇沒有把皇位傳給你,而是傳給小敬吧?”
趙天楚心裡恨的磨牙,面上卻很平靜,淡淡地道:“父皇睿智,自有考慮,傳位趙天敬一定有你的原因。天楚是父皇的兒子,自然以父爲天
,哪能有怨言呢!”
“很好!其實父皇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你和趙天澤都能獨擋一面,小敬還小,朕是想借此激勵他,有爾等忠心滄焰的臣子輔佐,小敬會很快地成長起來,沒想到弄成這樣!”
趙罡有些自責地搖頭,沉吟了一會道:“聽說小敬被嚇到了,這事也是朕的不是,這樣吧,朕既然已經有遺詔傳位於他,朕又活了過來,算起來也算搶了他的皇位,總不能再讓他一無所有。天楚,這太子之位暫時就讓小敬坐吧,希望上天看在太子的尊貴上,像惠澤朕一樣保佑他。朕答應你,五年後,不管小敬能不能康復,這太子之位都給你,行嗎?”
趙天楚心裡氣得要死,五年,滄焰都要尊個傻子爲太子,趙罡這是戲弄他還是戲弄天下人啊?
面上卻微笑道:“父皇這話錯了,天楚無心爭什麼太子之位。小敬是我兄弟,如果坐太子之位能得到上天的保佑,天楚高興呢!父皇別說什麼五年之約,小敬要是康復了,那天楚會盡心盡力地輔佐小敬。小敬要是不能康復,到時父皇可以立其他皇子爲太子,天楚也會像效忠父皇一樣效忠他們,決不會有二心!”
這話說的坦然,趙罡雖然不信,可很多官員卻點頭暗贊三皇子大度,他雖然沒有趙天澤武功高強,在諸皇子中也算出類拔萃,這樣的人怎麼也比一個傻子強。趙罡不立他做太子,卻努力把一個傻子推到太子這位上,所爲何?
聯想到今晚發生的事,大家心裡都有自己的一筆帳,對趙罡的爲人更是不齒。
趙罡估計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導演的這一齣戲,雖然說清除了異己,卻讓擁護自己的人對他的印象一落千丈而生了外心。
這是不是就驗證了言錚說的典故,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趙天楚此時還不知道這些官員生出的外心,等日後發現自己無形中多出了很多支持者,才深刻地領悟了言錚這一典故的寓意幽遠……
這一出鬧劇到天亮基本落幕了,除了追捕趙天澤的兩位將軍帶兵在外,木將軍帶人清理皇宮,那些嬪妃都被趙罡勒令錢公公審查,看有多少人和趙天澤有染,連宮女都沒放過,全被帶到一個大殿裡分別查問,讓她們交待各自主子的動向。
這一來弄出多少冤假錯案除了她們自己人沒人關心,反正皇上爲了保住自己的皇位連親生兒子都設計,設計幾個嬪妃又有什麼奇怪的!
趙曉綹最倒黴,華妃被趙天澤帶走了,皇上無端被戴了綠帽更是連她都恨上了,本來是想一杯毒酒賜死她,還是熙乾明拜託錢公公幫忙求情,說她肚裡懷了熙家的子嗣,讓皇上不念別的,就念這個孩子的份上饒了趙曉綹,讓他帶回家好好管教就行。
趙罡掂量了一下,這次熙乾明竟然沒反自己讓他很意外,在沒拿到熙乾明更多心懷不軌的證據前,不易和他翻臉。
他轉念一想,熙乾明這麼看重這個孫子,也許這個孩子以後還能成爲熙乾明的軟肋受他所制……
這樣一想,趙罡點頭了,讓熙興平當天就把趙曉綹領走,之前答應的婚禮取消,陪嫁減了三分之二。
本來按趙罡的意思,什麼都不陪嫁,是顧忌熙乾明的臉面纔給了陪嫁。
趙曉綹就一頂小轎,連同自己宮裡的宮女都被委委屈屈地打發到了熙家,熙家哪有這麼多房間安置宮女,由熙乾明做主,熙興平留了幾個姿色不錯的宮女侍候她,其他都被髮賣了。
而當晚,熙興平就以趙曉綹身子不便鑽到了一個宮女房裡,趙曉綹氣得要死,還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打過去,沒想到熙興平早受夠了她的霸道,門都沒讓她進,還冷笑道:“怎麼啦?你要爺到你房間,那你能侍候爺嗎?你侍候不了爺難道還不許爺找別人?趙曉綹,別以爲你現在還是千人寵的公主,要不是你肚裡的孩子,你早被賜死了!我勸你好好守住這個孩子吧,這樣你還有點地位,否則你和外面的女人也沒什麼兩樣!”
要是以前,趙曉綹早摔袖走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現在不被皇上太后待見,離開了熙家自己連自己都養不活,認清了自己的處境,趙曉綹說不出話了。
眼睜睜地看着熙興平在她面前摔上了門,一會屋裡就響起歡笑聲,她淚都流不出來,站在外面聽着,後來都不知道怎麼回到了自己的新房……
熙家在這個夜晚也不安寧,已經擡過去給趙天澤做妾的熙芙蓉,趙天澤跑了,太子府被抄,她和趙天澤的其他侍妾都被關押,還是她母親跪在熙乾明腳前,求他去把人領回來。
熙乾明才移動了雙腳把人領了回來,卻不準熙芙蓉進家,讓她母親收拾東西,連夜送她回老家避避風頭,熙乾明交待她母親,如果有孩子,就把孩子滑了,免得惹禍上身。
她母親無奈,只好收拾東西送熙芙蓉走。熙芙蓉卻不肯走,老家那麼荒涼,哪有帝都的繁華啊,她想起言錚還欠自己一個情,就想去見言錚,讓言錚爲自己出個主意。
只是一打聽,聽說言錚在瘟疫區,就沒膽去找,在帝都郊外租了個小雜院等着。
煕文媛已經訂好這個月就嫁過去,趙天澤出了事,婚事自然沒了。熙乾明安慰她說會給她重新尋門適合的婚事。
可是熙乾明哪知道,煕文媛已經私下和趙天澤做了那事,聽到趙天澤這些醜事,煕文媛不怨自己不潔身自好,反而怪父親誤了她一生,在家裡尋死覓活,非要熙乾明給自己一個交待。
熙乾明被她鬧的頭昏,賭氣就到軍營裡過夜,幾天都不回家。
和趙天澤有染的兩個侍妾,胡秀瑛早見不慣,一聽這兩人竟然和女兒的未婚夫婿做了那等醜事,二話不說,讓家丁堵上口,活生生地打死了。
這一晚,帝都就充滿了殺戮,那些被熙乾明,端木翊的奏摺點到名的官員,回家都以大同小異的方式處置了和趙天澤有染的女人,一夜之間‘暴死’、‘病死’、等的女人讓棺材店的老闆賺了不少錢,也讓帝都成爲有史以來最黑暗的一夜。
江魏家,那被趙天澤玷污的兒媳,沒等江魏回到家,一條白綾就吊死在自己房中,江魏聞訊,老淚縱橫,去信去交待夫人尋個好棺木,還是把她葬到自家祖墳,說這不是她的錯,是自己昏庸,引狼入室才害了她。
帝都一片混亂,除了這些女人,那些跟隨趙天澤逃走的官員將領家也沒能倖免,有些在出城時帶走了自己的家人,還有更多的人因爲倉促,根本無法通知自己的家人逃走,這些留下的家人就全被押到了天牢裡。
趙罡稟着殺一儆百的宗旨,匆匆讓官員審理了就簽了斬立決,次日,幾百號人被拉到郊外,全部處斬,哭聲叫聲一片,血流成河,讓被勒令來看斬的文武官員都不忍地垂下了頭。
觸目驚心的鮮紅以這樣殘忍的方式烙在他們腦中,有很多官員得到的不是警惕,而是被趙罡的殘暴激起了反感。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他們想的是,如果自己一步走錯,那此時死的就是他們的妻兒親人,這樣一個設計了別人,還遷怒於手無寸鐵的婦人孩童的暴君真值得他們效忠嗎?
這麼多人死了,他們的親人都沒了,誰爲他們收屍呢?
趙天楚此時就做了一件得民心的事,他讓自己的士兵挖了一個大坑,把這些人都合葬在一起,在周圍都種上了青松。
他是這樣說的:“他們的命運不是自己選擇的,他們只是身不由己被捲進了這個漩渦裡,我想他們之中一定有人不甘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能爲他們做的事就是安撫他們的靈魂,讓他們去的安心,也算爲滄焰積德……”
趙天楚還找來了幾個高僧,高調地爲這些人誦經超度,既然皇上都能以招魂復活,趙天楚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他可是名正言順地爲滄焰積德呢,否則這麼多冤魂飄在滄焰上空,那不大亂嗎?
皇上知道後也沒不悅,人都殺了,做點表面工作也是應該的,瘟疫還沒消除,又這樣大規模的殺戮,他自己也心虛,怕被上天懲罰。
趙罡裝模作樣,還撥了不少銀子給趙天楚,讓他好好安撫百姓。
瑞親王宮變當天,是昏迷着被擡回家的,關鳴郤科考還沒結果,當日進宮也沒他的份,等聽到出事時,他和邵翩若並肩躺在牀上,兩人聽着府上的動靜,許久都是安寧一片。
兩人對視了一眼,邵翩若忽地一笑道:“王妃倒挺沉得住氣!”
關鳴郤點點頭:“她城府很深,一定是知道大勢已去,想保存實力!”
邵翩若微笑:“那就看她能沉到什麼時候吧!”
關鳴郤笑了:“這次宮變,朝中一定會空出不少職位,你說我坐什麼職位比較好呢?”
邵翩若嬌嗔地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你怎麼不說二爺這次估計又立了大功,他會坐什麼職位呢?你一個書生,就算中了狀元,能超過他嗎?”
“那可不
一定,皇上驅除了內患,短時間裡面不會再給自己找威脅了,文官沒兵權,威脅少,他一定會扶持文官!”關鳴郤自信地說。
邵翩若想了想道:“按你的才華,做個相爺也是可以的,只是董相和肖相在,你沒機會!應親王出事,你們關家又有關洛飛是武將,皇上也不會再對你委以要職,依我說,不如做個府伊吧,去江南兩三年,又能出政績,還能累積自己的實力,等過兩年董相、肖相退了,再回來做相爺!”
關鳴郤拉住她的手,溫柔地說:“你分析的對,我聽你的!那你……和我一起去嗎?”
邵翩若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留在帝都有用處呢!關王妃這邊我幫你看着,皇上那邊我還能找機會爲你說話,還有你父親,我也要幫你照顧不是嗎?所以我就留在帝都好了!”
“那你就放心我一人走嗎?”關鳴郤委屈地說:“我們才新婚不久,就要分別,我捨不得你呢!”
“我也捨不得你,可爲了大局着想,我只能留下……呵呵,我身邊的丫鬟,你看中誰就帶走吧,我不吃醋!”邵翩若笑道。
“我纔不要,我不是那種人!”關鳴郤怎麼可能爲自己找個監視的人跟在身邊啊!雖然邵翩若不說,可是他很敏感,已經察覺到她對自己的迷戀已經不像才嫁進來時。
邵翩若這顆棋子還不能廢,關鳴郤沉思着,最安全的方法是讓她懷孕,這樣她纔不會有外心,可是自己練的武功還不能破純陽,怎麼辦呢?
關鳴郤想了一會就有主意了,反正邵翩若對自己只是一枚棋子,隨時可棄,自己讓她懷孕和別人讓她懷孕有什麼區別呢!只要讓她以爲這孩子是自己的,她決定會一條心地跟着自己。
“翩若,我想我這病已經好多了,改天我們找機會,還是先圓房吧!我不能讓你嫁進來跟着我就像獨守空房!”他安撫地摸摸她的臉。
邵翩若身子一僵,她現在心已經在關洛飛身上,哪會想和關鳴郤做這事,就強笑道:“還是再等等吧,我不是那種只圖一時歡快的女人,我希望你能完全康復!這樣我們纔能有長長久久的以後!”
她越這樣,關鳴郤就越堅定,這女人不能放任不管了,在走之前,一定要把她變成自己的人!
兩人各懷心思,互相說着敷衍的話,貌合神離地熬過了這一夜……
而兩人以爲很沉的住氣的關王妃,卻沒有兩人想象的平靜,她一人在屋裡坐了一夜,應親王和趙天澤還沒出事她就從自己的渠道得到了皇上假死的陰謀,只是已經來不及送信給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