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成全了我
拓跋宮宴,受邀的都是拓跋文武重臣,能入選的不多,二十多個,這些重臣已經好久沒見到皇上了,聽說皇上宴請,都各懷心思地進了宮圍。
大家到了大殿,宴席還沒開始,就三五成羣地閒聊起來。
“闐王,世子爺到!”一聲唱諾,衆人看過去,就見闐王和闐王妃並肩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拓跋正和一個蒙面女子,再後,是郡主和一個氣宇軒揚的男子。
有人認出那男子是滄焰的關洛飛,就意外地看看闐王,闐王爺明目張膽地把敵國的人帶來,這是爲何?
太監把闐王一家人引到桌位上,闐王囂張地掃視了大廳一眼,冷冷地道:“宴客?這主人卻不出現,本王還不知道這是皇上的宴客之道!”
公公小心地陪笑:“王爺先坐下喝茶,皇上馬上就到!羿”
正說着,皇上近侍公公從偏殿走了進來,一聲唱諾:“皇上駕到!”
“臣等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衆大臣都拜了下去,除了闐王不用跪拜,關洛飛等隨着拓跋正跪了下去。
他偷眼看去,就見拓跋言一身明黃色的金龍龍袍,慢慢地踱了出來,銀色的面具一如既往地罩在臉上,身後跟着一個紫衣女子,關洛飛一見,眼立刻睜大了,言錚?她怎麼這麼快就進宮了?
“諸位愛卿平身!”拓跋言一揮手,衆大臣紛紛謝禮就座。
拓跋言掃視了一眼衆人,纔在高臺上的桌子旁坐下,言錚站在他身後,眼睛淡淡地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關洛飛和他身邊的小蝶身上。
拓跋蝶瞪了一眼言錚,親暱地拉着關洛飛坐了下去。
“各位愛卿,朕前些日子身體不適,國事都煩勞大家了,爲了感謝各位愛卿這段時間的辛苦,特設宴聊表心意,各位愛卿不必拘束,開懷敞飲吧!吳公公,上好酒……”
吳公公一聲令下,宮女們依次上酒上菜。
闐王一笑,大聲道:“皇上貴體欠安,本王幾次探視都沒能見到,今日一見,看到皇上康復,心下安慰啊!本王今日進宮,除了問候皇上,還有兩事要求皇上做主!皇上不嫌本王多事的話,容本王先稟!”
拓跋言似乎這才注意到闐王把家眷帶來了,若有所思地看了過來,頜首道:“王叔的事一定是大事,朕怎麼會嫌王叔多事呢,請說吧!”
闐王上前一步,伸手指了指關洛飛,道:“本王的小女蝶兒已經及笄,本王爲她覓了門親事,還想請皇上做主賜婚呢!”
“哦,就是這位關二爺吧?”拓跋言脣角微翹:“關洛飛,朕記得他是滄焰木將軍手下的校尉,還是本王義妹的夫婿,怎麼搖身一變就變成王叔的女婿了?”
闐王笑道:“皇上病了許久,可能不知道關洛飛已經不是木將軍的校尉,他是大倉皇座下的大將軍……”
他的眼掃過後面的言錚,嘲諷道:“他和皇上的義妹已經和離,和小女情投意合,所以本王才請皇上賜婚。皇上,我拓跋不是和滄焰永世修好嗎?關洛飛娶了本王的小女,正是體現皇上這種精神,還望皇上恩准,給他們賜婚!”
“王叔不是還有一事嗎?一起說吧!”拓跋言道。
“這事臣來說吧!”拓跋正拉着身邊的女子往前走了幾步,一起跪下:“臣和這女子情投意合,只是她身份低微,臣求皇上認她爲義女,將她賜婚於臣!”
“哦,她是什麼人啊?”
拓跋言問着,似乎沒發現這女子是羅衣,言錚卻早認出來了,驚訝地看着羅衣,這分別才兩天,怎麼羅衣就到了拓跋正手中。
她不相信羅衣會背叛拓跋言,只是不知道羅衣都遭遇了什麼。
“讓她自己說吧!”拓跋正推了推羅衣。
羅衣苦笑,擡手摘了自己的面紗:“奴婢羅衣見過皇上!”
拓跋言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訝,轉眼看向言錚:“言兒,她不是朕賜給你的丫鬟嗎?什麼時候變成阿正的人了?”
言錚剛纔一瞥之間就見羅衣給自己做了個手勢,心下會意,臉上卻呈現出怒氣,盯着羅衣怒道:“羅衣……你……你竟然背叛我?”
羅衣垂下了頭:“小姐,我沒有背叛你,我只是……只是……”
她囁嚅着,似乎被言錚嚇的說不出解釋的話。
言錚轉向拓跋言,叫道:“大哥,我不管,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叛我,這奴婢竟然敢背叛我,你要替我出氣,殺了她……不,我不要她死的那麼痛快,你把她交給我,我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拓跋言爲難:“言兒,你剛纔沒聽到嗎?阿正說要娶她爲妃,你這不是爲難大哥嗎?”
“大哥,這等背棄信義的人能是什麼好人,給了這位公子,那不是害了他嗎?我不管,我就要她,大哥你把她交給我,我要抽她一百鞭,才能解我心頭之恨……”言錚撒嬌道。
拓跋言苦笑,看向拓跋正:“阿正,你看?”
拓跋正臉沉了下來,還沒說話,闐王妃就冷笑一聲道:“皇上,本來大殿上不該我插嘴,可是有人都插嘴了,我也沒什麼顧忌了!我想問,這爲姑娘是哪冒出來的,她憑什麼身份能打我兒媳啊?”
拓跋言淡淡地道:“哦,朕還沒介紹言兒呢,那朕現在就來介紹一下吧,這位姑娘是朕的義妹,朕親封她爲言公主,羅衣是公主的侍婢,要論這身份,她的確可以打羅衣。”
“我不管她們以前是什麼關係,我只知道,羅衣是正兒看上的女人,她此時說不定已經懷上了正兒的骨血,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不會把她交出去的!皇上請賜婚吧!”闐王妃霸道地道。
言錚的心沉了下去,她無法想象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一點,如果不是羅衣願意,她是寧願死也不會讓拓跋正得逞的,到底爲什麼?
一瞬間,她腦中閃過了無數的猜測,可是都不太可能。
她看着羅衣,一臉的問號,羅衣卻垂了頭,不和她視線交流,讓她無法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們讓朕爲難了,一個要娶,一個要打,朕把她給誰呢?”拓跋言調侃道。
“給我,一個奴婢,配不上世子爺,大哥可以給世子爺挑更多好女人!”言錚固執地叫道。
“我家就只要羅衣做世子妃!”闐王妃不甘示弱地叫起來:“皇上,王嬸就沒求過你什麼,難道這點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應?”
拓跋言看向拓跋正:“阿正,你真要娶這女人爲世子妃?”
拓跋正直起腰,微笑:“求皇上成全!”
拓跋言沉下了臉:“阿正,朕勸你再考慮一下,你明明知道她是朕的奴婢,她是朕賜給義妹的,她背叛了朕的義妹,也等於背叛了朕。言兒最恨背叛她的人,朕也一樣。”
拓跋正垂眼:“皇上,羅衣也沒做什麼,怎麼談的上背叛呢!她是奴婢,只能怨她沒生在個好人家,求皇上憐憫她,放她一條生路吧!”
拓跋言沉吟起來,言錚急了,叫道:“大哥,她害我差點被燒死,怎麼說沒做什麼呢?我不管,我要不打她一頓決不會罷休的,大哥要不肯幫我,那我這就走,這公主做的太窩囊了!”
她說着還真拔腿就要走,拓跋言趕緊伸手拉住了她,陪笑道:“言兒別急,大哥也沒說不許你打啊!行,大哥答應你,你帶去打,打夠一百鞭,不,看在阿正的面子上,打五十算了,打完大哥就把她賜給阿正,你以後別去找她的麻煩了,行不?”
“五十?太少了吧?”言錚嘟嘴。
“就五十,再討價還價,大哥就不喜歡你了!”拓跋言沉下臉。
“好吧,可我要他親自打!”言錚一指拓跋正,冷笑:“他不是要和我搶人嗎?那就讓他親自打,這樣我還可以少二十鞭!”
拓跋言就看向拓跋正,一笑:“阿正,不是朕縱容言兒,要是都像羅衣一樣,以爲背叛朕就沒事,那朕以後怎麼服人。你要娶羅衣,就按言兒說的去做,打夠五十,就把人帶回去吧,朕允許她脫了奴籍,認她爲義女,賜婚於你!”
闐王妃不甘地叫起來:“皇上,她也許懷了正兒的骨血啊!”
拓跋言無情地道:“王嬸也說了,是‘也許’,也許不是也有可能沒懷上嗎?那就不需要再顧忌了!王嬸,朕已經讓步了,要是王嬸覺得還不夠,那朕也無話可說了!”
“母親,皇上說的對,這已經是恩賜了!正遵旨!”拓跋正拉着羅衣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說:“來人,取鞭子來!”
言錚愕然,這人難道要在這行刑嗎?
拓跋言也不意外,頜首,一個太監就取了鞭子來,拓跋正拉着羅衣走到圈外,也不知道他附耳和羅衣說了什麼,下
一刻,鞭子的抽打聲就在大殿裡響了起來。
言錚目瞪口呆地看着羅衣被鞭打,此時任何話都說不出來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關洛飛也看呆了,他知道羅衣是言錚關心的人,可是言錚親自推動了這一切,他都分不清是演戲還是真的!
小蝶低嘆了一聲:“這羅衣真可憐,跟了她一場落個這樣的結局,哎……”
諸位大臣都瞪眼看着,大殿裡除了鞭子聲就沒有其他聲音。
言錚看到羅衣身上已經浸出了血,她不自覺地走了過去,拓跋言看了她一眼,也沒阻止。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羅衣,他知道羅衣不會背叛自己,她跟了拓跋正是有苦衷的,她有很多機會可以向自己解釋,可是她沒有。
這鞭刑雖然是言錚推動才帶來的,可是他知道,言錚也不會真的想打她。這一切都是在她不知道羅衣的本意下推動的,而羅衣也以此告訴了自己,她從此不再是他的人了,脫了奴籍,她是自由身,她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死!
拓跋言暗暗嘆了一聲,他一向精諳人心,所以從來不以用毒什麼的方式去束縛他們,他爲他們做的事都是心甘情願的,雖然不否認帶了一點目的,可是真心佔大多數,這就是羅衣她們肯效忠他的原因。
只是他還是疏忽了一點,女人的心不同於男人,她們更感性的多,爲了他不理解的東西,她們可以犧牲自己。
羅衣爲了什麼犧牲呢?他想不通,可是卻不會擔心,羅衣就算死也不會危及自己的!
言錚走到了拓跋正面前,看着拓跋正無情地鞭打着羅衣,羅衣垂了眼,漠然地站着。
“羅衣,擡頭看我!你只要說一聲,我會幫你求情的!”言錚苦澀地叫道。
羅衣擡起了眼,言錚看到她脣邊露出了微笑:“謝謝你成全了我!”
言錚一瞬間很想衝上去給她幾個耳光,對她吼叫:“成全什麼?把你推向死亡的深淵嗎?”
這一笑她明白了很多東西,可是還是不甘心,羅衣,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早已經把她當朋友,當姐妹,她就能狠心地離開自己嗎?
她就不知道,她的心嗎?
“啪”拓跋正的鞭子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失手,在羅衣揚起的臉上帶過,一條血淋淋的傷痕立刻浮現在言錚眼中,她頓時心疼地失聲叫了出來。
“言公主,你還是走遠點吧,免得不小心傷到了你!”拓跋正聲音裡充滿了無法壓制的怒氣和嘲諷。
沒等言錚走開,他手中的鞭子更用力地甩向羅衣,是示威,也是發泄。
他當着拓跋言和言錚的面打他們的人,他們能看的下去,他爲什麼看不下去呢!
羅衣,你這該死的女人,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嗎?
拓跋正邊打邊死瞪着羅衣,此時他眼中只有羅衣囂張的笑,這笑刺激了他,他有種嗜血的***,想打掉她的笑,打掉她的驕傲,讓她像其他女人一樣對自己臣服。
憑什麼拓跋言可以令她臣服,自己不能呢?
羅衣踉蹌了一下,似乎撐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拓跋正這一鞭子就甩在她頭上,髮絲被鞭子擊斷,飄飄落在了地上。
言錚想撲上去,就見羅衣揚頭又對她笑了笑,她的腳步就被釘住了,握緊拳閉上了眼,羅衣在告訴她,這是她的選擇,希望她尊重她。
言錚不知道羅衣選擇了什麼,只知道,她這一撲,羅衣這些鞭子就白捱了。
羅衣……羅衣……她喃喃地在心裡喚着她的名字,無數和她相識以來的畫面都掠過腦海,她的眼角溼了,她知道了,這可能是她和羅衣的最後一面……
鞭子聲慢慢低沉下來,言錚閉着眼,沒看到拓跋正糾結的樣子,羅衣髮絲落下後,他每舉一鞭都覺得手如千斤重。
這女人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只要她求饒,他爲了面子也會幫她免去這鞭刑的,可是她沒有,卻還對白言錚說什麼“謝謝成全了她”!
成全了她什麼?
他不問也能揣摩出其中的意思,正是這意思讓他暴怒,他不過要的就是她的臣服,可是她寧願死也不要歸順他,這是對他的無視和挑釁,所以他一定要打……
可
是爲什麼看着她受苦咬牙的樣子,他的心也會隱隱作痛呢?不過才認識兩天的人,他哪來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一定是錯覺!他纔不會爲了這顆棋子心疼!
“五十鞭了!”關洛飛突然提醒道,他的聲音喚回了拓跋正的神智,他才發現,他在滿懷恨意中打了羅衣五十鞭,而剛纔言錚說,只要他親自打,她可以減二十鞭。
看着羅衣身上血跡斑斑,他無力地丟下鞭子,走過去,將她拉了起來,脫下自己的外袍包住了她,柔聲道:“回去我們選個日子就拜堂成親,以後你就是我的夫人了!”
他小心地扶着羅衣回到座位上,闐王妃深深地看了一眼羅衣,才轉向拓跋言。
“傳朕旨意,羅衣封爲公主,賜婚拓跋正,擇日完婚!”拓跋言大手一揮,算是爲這門親事定了性。
闐王看看言錚,陰陽怪氣地道:“還有一道賜婚旨意皇上還沒下呢!”
拓跋言看向關洛飛,一笑:“王叔,這門親事還是再慎重地考慮一下爲好,不是朕不喜歡小蝶不願意爲他賜婚,而是朕不看好你這女婿……”
闐王冷笑:“皇上爲什麼不看好他?當初皇上都能把白言錚嫁給他,爲什麼我女兒就不行?”
拓跋言笑了,意味深長地說:“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朕是覺得他還是個人,可現在朕不這麼想了,朕覺得他根本連人都算不上!”
關洛飛臉色變了,再忍不住,上前怒道:“皇上,你是在羞辱我嗎?”
“是,朕就是在羞辱你!良臣不侍二君,一女不侍二夫,你關洛飛背叛你們滄焰皇上朕可以不問,你背棄信義騙朕的義妹朕卻不能不問。你不說,朕還想過後和你算這筆賬,既然提了,那朕今日就先替言兒討個公道再說!”拓跋言一拍桌子怒吼道。
“皇上要怎麼爲白言錚討公道?”闐王站到了關洛飛身邊,挑釁地看着拓跋言。
言錚一見這架勢,顧不上探詢羅衣,趕緊走回去站到了拓跋言身後。
拓跋言靠後,目光在關洛飛和闐王身上轉了轉,微笑道:“王叔,你別告訴朕,小蝶也懷了關洛飛的骨血了?”
“沒有這樣的事,皇上別壞我名聲,我可不是某些女人,婚前就會亂來!”小蝶嘲諷地看向言錚。
拓跋言拉長了聲音:“哦,如果不是這樣,那王叔怎麼這麼急就護着他?”
闐王笑了:“說本王護着關洛飛,本王不否認,原因有二,其一,關洛飛是有本事的人,本王愛才。其二,他對小蝶癡心一片,本王想成全他們。這兩條任何一條都足夠本王護着他!本王坦蕩,樂於承認。皇上反對,能坦蕩地說出理由嗎?”
拓跋言哈哈笑起來,笑聲還沒落,闐王就緊逼着問道:“皇上一口一個關洛飛對不住白言錚,皇上這麼護着白言錚,本王就忍不住疑惑了,小蝶算起來還是你妹妹,你不護着妹妹倒護着外人,這說的過去嗎?皇上能告訴大家,你爲什麼護着白言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