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說出這樣動情的話的俞舟。
商照川也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什麼感覺,像是湖泊氾濫了,湖水平溢,流淌四處。
他走下去兩步,輕輕地圈住了俞舟,雙臂放在她肩上,把她完全困鎖在自己的懷裡,只柔聲低笑道:“我可以認爲,高貴冷豔的俞董事長,這是在變着法兒地,跟我告白嗎?”
俞舟忽的笑出聲,她也覺得自己過於煽情了。
可那一刻,心底就是那樣的感覺。
放在她頸後的手掌,那樣溫暖,讓她有一種留戀的**,就想將他的手掌貼在頸後,像是一種依靠,又像是什麼溫暖的火焰,靠住了,一輩子也不放開,多好?
只要你不讓我感覺到寒冷,那麼我就永遠是你的俞舟舟。
她不知道自己心底的話,是不是能讓商照川知道。
商照川若是不知道,也就不知在乎她的商照川了。
他輕輕地親吻了她溼潤的發頂,然後溫聲道:“西紅柿炒蛋,我們去吃吧。”
我們。
多奇怪的兩個字眼?
人類發明的語言,能夠在一種奇異的變化之間,消除他們的孤獨感。
俞舟跟商照川下去了,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上面放着一盤簡單的西紅柿炒蛋。
俞舟忽然笑起來:“你覺得我倆真的像是兩個大集團的董事長跟首席執行官嗎?”
上一次商照川來做的菜還算是簡單,回頭來就已經變成了這麼簡單的西紅柿炒蛋。這種對比,還有兩個人的身份,有一種無端的滑稽感,可是脫離了傳說的兩個人,真實極了。
商照川夾了一塊番茄,放進自己的嘴裡,看了她一眼:“我親愛的俞董事長,您應該覺得,能吃到身爲遠洋國際中國區首席執行官商照川,也就是本人,給你炒制的這西紅柿炒雞蛋,是一種無上的榮幸。這種殊榮可不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因爲啊……這菜呢,商首席除了做給自己吃,也就做給自己很疼的老婆吃,你現在作爲他的妻子,吃着一個本應該‘遠庖廚’的君子做的菜,必須幸福。”
“噗嗤”一聲,俞舟笑了。
她是真的笑不可遏,儘管知道商照川有蓄意搞笑的意圖,可真正聽見又是這樣一回事。
像是個小老頭一樣,捧着碗,掛着一種頗爲嫌棄的表情,用筷子對着俞舟指指點點,以尖刻而滑稽的語言,諷刺俞舟的不知好歹。
“我還不如把這一盤西紅柿炒蛋收拾收拾,拿去廟裡供着,最好再給它上一道保險。多珍貴的一盤西紅柿炒蛋?”
俞舟揶揄着,卻直接用勺子挖了一片放進自己的碗裡,拌飯吃了。
商照川頓時愣住,他開始覺得……
“……我忽然覺得,我可能喜歡錯人了?”
俞舟在用西紅柿炒蛋拌飯,她斜了他一眼,“你現在離婚還來得及。”
兩個人不過是開玩笑,說完這句話,俞舟自己就笑了。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是覺得我也有這樣幼稚的吃法,很奇怪嗎?”
商照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至少跟他印象之中的俞舟,相去甚遠。
“商照川,我最怕的就是你這一點。”俞舟歪着腦袋,兩根手指捏着細長的筷子,輕輕地拿起來,放在嘴裡,咬動了一會兒,似乎在想下一句話應不應該說,可她注意到了商照川看着自己的專注目光,便輕輕地搖頭嘆氣。“我怕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心意。如果你喜歡的是你印象之中的我,那麼你會失望,興許還會覺得受到欺騙。”
“你覺得我印象之中的俞舟是怎樣的?”商照川端起盤子來,學着俞舟的模樣,將半盤子的西紅柿放進了自己的碗裡,而後面不改色地把剩着一半西紅柿炒蛋的盤子放回原位。
俞舟的臉都綠了,忽然道:“你真是厚臉皮。”
她把那盤子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心想着這人吃這菜簡直是豬拱了白菜,又用筷子點着商照川,一點沒了平日的禮數。不……其實,她對商照川從來都是很無禮的。
人越是對自己覺得親近的人,越是放得開。
她道:“你不配吃這東西。”
商照川無語:“這是我做的,你還不配吃呢,惹惱了我,這七天讓你吃杯麪去。”
兩個人像是尋常情侶一樣拌嘴,吃東西也懶得謙讓,相反,搶着吃纔是常態。
話題很快被商照川轉回了原來的那個:“你還沒說,你覺得我印象之中的俞舟是怎樣的?”
他怕俞舟改變主意不回答,便道:“你別忘了我們兩個人現在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你應該忠誠於我,然後,我們要在婚內談一場戀愛。”
雖然是隱婚,可最渴望公開這一場婚姻的人,反而是他們兩個人。
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裡,度過七天的蜜月,對於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有些寒酸。可是換一個角度想想,又是何等地奢侈?
彼此都有不合適的地方,卻偏偏要走到一起,太艱難了。
俞舟知道商照川說的是什麼,她該嘗試着讓自己變得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機器人,女強人,無禮,粗魯,善變,莽撞,狠毒。”
這些形容詞,其實很片面。
商照川拌着飯,看着一碗白米飯變成了淺紅色,自己吃了一口,竟然覺得味道很不錯。他開始想,俞舟的這些方面,自己是不是知道。
笑了一聲,商照川凝視着俞舟,也迫使她看向了自己,緩緩道:“我喜歡的俞舟,首先是一個外表上很出色的女人。你要知道,人類其實都是視覺生物,你長得不漂亮,我不會注意到你。同樣,如果我不英俊,你會注意到我嗎?”
這樣坦誠的商照川。
俞舟還是想笑,以至於她伸出手指,輕輕地壓了壓自己的脣角,甚至與咬住筷子的尖端,也還是笑出了聲來:“男人不都該對女人說,第一眼吸引你們的,是女人給你的第一眼氣質,而不是什麼外貌嗎?那樣會讓女人以爲,你們男人特別市儈——對外形的市儈。”
“如果我面前的是別的女人,我會一字不差地採用你的說辭。”商照川接上她的話,然後將雙手一攤,“可是現在,坐在我面前的女人,是你。謊言對你不起作用,這就是我對你的認知。我說實話,只追求彼此之間的忠誠。”
俞舟點點頭,似乎對這樣的說辭還挺滿意。
她開玩笑一般對商照川道:“我也的確是因爲你長得還挺帥,所以纔不喜歡你的。”
這跟商照川方纔說的話截然相反,她在損商照川。
他也不是聽不出來,只斜她一眼:“能被你厭惡,也是我的榮幸,你只管撩撥我,回頭有你好受的。”
這指的,自然是另外一個方面的。
俞舟按了按眉心,壓抑住自己想要吐槽他的心思,然後道:“你繼續。”
從一個英俊帥氣又高貴的男人口中,得知他對自己的印象,其實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坦誠,渴望,種種的因素交織在一起,讓俞舟的目光有些悠遠起來。
商照川的聲音,清泉一樣流淌在她的耳邊,也淌過了她的心田:“第一,你是一個相貌很完美的女人;第二,你是一個善變的女人。善變是女人的天性,可是它的你的身上隱藏很深。你沒發覺,你只在面對我的時候,特別善變嗎?”
又開始了。
俞舟回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打斷他的自戀:“好吧,我尊敬的首席先生,您繼續,不必理會我。”
就當俞舟是在抽風吧,商照川說話時候不經意流露出的淡淡得意感,一定是她的錯覺了。
商照川於是繼續得意道:“有本事,有手腕,有謀劃,那是你的有點,可這些都是別人能給予你的評價,可是有一點他們不敢說——你虛僞,陰險,狡詐,內心有成算,對什麼都持一種懷疑的態度,不願意相信婚姻,也不覺得婚姻能帶給你幸福,你甚至拒絕愛情的到來,把自己的心都給封死。用事業上的成功,來掩飾愛情上的失敗,有很多壞毛病,可是都被你完美的演技和漂亮華麗的面具所掩蓋。”
俞舟的表情,終於有了微妙的改變。
她捧着的白瓷碗裡,還有小半碗飯。
就用那種淺淡的,思索的眼神,看着商照川。
俞舟的聲音變得冷冰冰地:“商照川,你不覺得……有時候過於真實,會讓人覺得殘忍嗎?”
這些形容詞,不可否認,都很適合俞舟,甚至這些就是俞舟的代名詞,可是正如商照川所說:別的都是別人能給予俞舟的評價,可是有的話,他們不敢說。
而今天,在這個夜晚,商照川說了別人不敢說的很多話,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全都說了。“俞舟舟,你是我養着的一隻蚌。也許有堅硬的外殼,可我能夠輕而易舉地掰開,把最真實的你給剝離出來。”商照川的言語,尖銳極了,他凝視她,鎖住她,“只有這樣,血淋淋地剖開你之後,我才能把我放進你心底。像是一粒沙,讓你痛,讓你記住我,不斷地分泌出珠液,年深日久,就成爲漂亮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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