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的雪似乎一年四季都從不消停,毫不疲倦,就像現在這般。如果有人裸着手伸進空氣裡,一定會立馬失去直覺。大地和天空都已融爲一體,如同一張乳白色的巨幔掛在人的眼前。
雪中夾雜着厲風,抑或者說風中夾雜着暴雪,襲向一個孤零零的客棧。
在這樣一個惡劣的天氣下,這個本來簡陋的客棧也變得十分可愛。
客棧裡面擠滿了人,各式各樣的人,有商隊,有居民,還有一對陌生的情侶。
燙得火紅,發出滋滋聲響的鐵鍋爐,翻騰在空中的牛肉麪的熱氣,還有被煮的咕嘟起泡的關外辣白乾讓這個客棧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樂園。
這時,這個客棧的門被猛的推開了,一陣大雪順勢捲了進來,溫暖的客棧立即被灌進一股涼氣。
一個虎背熊腰的少年出現在了門口,在身後的暴雪的映襯下顯得氣勢十足。
大家本來都有自己的事做,但是此時都擡頭盯着推門的那人看。
這世上大多數人的臉並沒有什麼特色,少數人可能長着一張笑臉,還有人長着一張哭臉,但是長得很生氣的人卻很少見。
那人不僅長着一副怒容,連眼睛中都透露着怒氣。
世上越少見的東西,人們會越愛看。
那人卻偏偏不理衆人的目光,徑直向一張坐有一男一女的桌子那走去。
那坐着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褪色,但是不知爲何,讓人覺得這顏色褪的很清新,很高雅。
那女子看起來並不算十分好看,但是讓人看到就情不自禁得開心。
那人也不向那一男一女打招呼便一屁股坐在了他們旁邊,若無其事地拿起來男子的酒杯,一飲而盡。
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形恐怕要不然茫然失措,要不然雷霆大發,但是那個男子卻只是懶懶散散地笑了下。
那個滿臉怒氣的人把酒杯重重地按在桌上,又拿起酒罈斟滿另一杯。
他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如同他的長相,十分剛硬:“我叫小馬,我的朋友叫我不要命的小馬,也有人叫我憤怒的小馬!”
對面的男子又笑了下,對着同行來的女子講:“你看這人是不是瘋子?”
那女子也笑了,笑的比男子還開心:“我看他不僅是瘋子,還是一個有趣的瘋子。”
小馬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攥緊了酒杯。酒杯中的酒居然開始冒起熱氣,緊接着沸騰起來。
那名女子露出驚訝的神色,緊接着對男子講:“我看他不像瘋子。”
男子笑道:“確實不像。”
小馬這是有開了口:“我坐在這裡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哦,爲什麼?”
小馬這次直接拿起來一個酒罈,對着壇口咕咚咕咚大喝一口,然後把酒罈摔到了地上。
他抹了下嘴角的酒沫,粗聲道:“因爲這裡的酒好喝。”
“哦,你也愛喝酒?”
小馬搖了搖頭:“我不僅不愛喝酒,甚至可以說的上是討厭喝酒。”
“哦?可是你喝酒的樣子不像討厭酒。”
小馬哼了一聲,道:“因爲厭惡,所以我纔去做!我要是因爲厭惡就不喝,就代表我認輸了!只要我一認輸,我其他討厭的事我也會認輸,我便會一路輸下去!所以我就算喝的要吐,我也要繼續喝酒!越好喝的酒我越厭惡,我就越要喝!”
這是那個女子着實被嚇到了,她吃吃地笑道:“那你喜歡什麼?”
小馬道:“我最喜歡打架!一天不打架我就要死!”
那男子仔細端詳了小馬一眼:“其實你應該叫聰明的小馬。”
“哦?爲什麼?”
男子道:“你不是來交朋友的。”
小馬點了點頭:“我確實不是。”
男子道:“你從一進來就在偷偷瞄着旁邊的商隊,所以恐怕你不是來打劫的,就是找他們打架的。”
小馬點點頭:“我確實是來打架的。”
男子接着道:“但是你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們的同夥,也看不清我的深淺,所以來這裡試探我。”
小馬道:“不錯,是這樣。”
男子笑了:“那你大可放心,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小馬滿意地點了點頭。
但是男子話鋒一轉:“但是,我並不希望你在這裡動手。”
“哦?爲什麼?”
男子道:“你把這裡打得稀巴爛,我去哪裡喝酒?”
“那你想怎樣?”
男子道:“除非你告訴我你打架的理由。”
小馬道:“很簡單,這個商隊的一個男人欺負了一個女人,我來教訓他。”
男子問:“你親眼看見了?”
小馬搖了搖頭:“但是我相信那個女人說的話。”
男子接着道:“所以我更不能讓你動手。”
“爲什麼?”
這時女子替男子回答道:“因爲女人最不可信。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
女子話音剛落,客棧的門又被推開,準確地說,是被踹開。
一羣凶神惡煞,手持鬼頭刀的大漢衝了進來。
客棧裡的人立刻大驚失色。
領頭的一個大漢吼道:“識相的把身上的錢財都快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