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辛覺在乞巧谷竹樓上爲聶元療傷之際,衆小俠守在屋外護法。忽然一陣夜風吹來,谷中竹林、樹海,枝搖葉墮,颯颯之聲匯成繁響,宛如驚濤起伏,傳入人耳,更添寒意。
衆小俠聞聽風聲不善,個個警覺,透過窗戶向外望去,見四外竹林內無數煙霧嫋嫋升騰,四外瀰漫,在半空中結成大片陰雲,將星月之光盡數掩蔽,看這般路數分明是魔教大舉來犯。
聶隱鋒見狀,忙從懷中取出一對小銅鏡,陰陽逆運,懸於屋中,這靈銅照影之法甚是奇妙,光華一閃,頓時將衆人身形隱去,屋舍之中,空空如也,凌亂依舊,好似久無人居。
閃閃暗想:“但不知是魔教中的哪一路人馬來此偷襲?若是地神子手下的什麼五牧尋來,驅趕惡鼠在地下盜洞偷襲,黑夜中卻是防不勝防。”於是低聲問聶隱鋒道:“聶師弟,你在死域之中與魔教周旋日久,看這手段,可是地神子手下其餘四牧到了?”
聶隱鋒搖頭答道:“在死域中那婁阿鼠率領鼠羣千里追襲,我爹與他鬥過幾場,看那鼠怪不過精於驅鼠地行之術,這吞雲吐霧的手段,倒未見使用過。至於其餘四牧,雖未與交手,想必也強不過婁阿鼠去。”
步靈煙說道:“依我看,多半是什麼長春坪暢春洞中的女……子,做的手腳!”她本要稱呼‘女魔’,但礙於聶隱鋒母親何薇的關係,看在聶氏父子的情面上,方纔化‘女魔’爲‘女子’,只是吞吐之際,語音頓挫,那話外之音,明白人又怎能不知?
旁人聞言,均覺步靈煙推測在理。只有聶隱鋒不敢相信,他暗忖道:“娘真會狠心帶人來捉我們麼?”
辛丹辰猛然間想起一事,驚道:“不好,若是靈煙姐姐所料不差,那暢春洞的毒煙十分厲害,若是那些女魔無所顧忌,大放毒氣,豈非大大不妙?”這蠻牛心直口快,又對何薇毫無好感,故此口無遮攔,張嘴便將聶隱鋒的生母罵在其中。
聶隱鋒聞言心中不悅,他漲紅了臉,辯道:“我娘不是女魔,她雖然不肯回家,但也絕不會帶人來捉我們。”
辛丹羽見他動怒,連忙捶了辛丹辰兩拳,罵道:“蠻牛,牛嘴吐不出象牙。還不向聶大哥賠禮。”
誰知辛丹辰犯了牛脾氣,不願認錯,聽姐姐罵他,兀自低聲嘟囔道:“魔教中能有什麼好人?這女人心腸狠毒,拋夫棄子,不是女魔,也是女妖!”
辛丹羽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氣的揪住牛耳,欲將他扯到聶隱鋒面前,強按牛頭去賠禮,她邊扯邊罵道:“蠻牛你怎麼越來越不聽話,是不是三天不打,牛皮鬆了,要吃拳頭才舒服。”
聶隱鋒聞言氣的劍眉倒豎,虎目圓睜,騰身竄到窗邊說道:“我娘不是魔女,也不是妖女,我娘決不會帶人來抓我和爹爹!你們不信,待我抓個敵人,一問便知。”話音未落,人已躍出窗外,衆人阻攔不及,但見白光一閃,聶隱鋒隱入濃霧之中,頓時無影無蹤。
步靈煙與辛丹羽見狀一起埋怨起蠻牛來。閃閃心中焦急,朝屋內望去,見辛覺頭頂白霧蒸騰,鼻孔中的白氣宛如兩條靈蛇伸縮不已,而聶元的臉色卻逐漸紅潤起來,顯然功行即將圓滿。她見狀略略放心,想道:“師伯與師叔,只要醒來一人,便可主持大局。”
這時遙望白霧中一團團赤紅如血的煙霧,升騰瀰漫開來,將四野漸漸染成紅色。衆小俠雖不知是何魔法,也都知來者不善,驚疑之餘,更加擔心起聶隱鋒來。
正在議論紛紛之際,忽聞聶元的聲音從屋中傳來道:“大家小心,這是魔教的赤欲瘴,十分厲害,你們千萬不可走出寶光之外!”
閃閃諸人聞聽聶元醒來,不禁大喜,忙道:“恭喜師叔功行圓滿,不知師伯現在如何?”
聶元笑道:“師兄功力深厚,這次助我療傷,雖然損耗不少元氣,但只要調息靜養兩個時辰,即可復原。”
步靈煙擔心聶隱鋒的安危,又怕聶元擔心,於是試探道:“師叔,不知這赤欲瘴有何厲害之處?”聶元道:“這赤欲瘴乃是萬花宮《素女經》中所載秘術,有個極靚麗的名字,叫做‘桃花春水’,若是不慎吸入一絲,中毒之人春心蕩漾,□□焚身,難以自制,不免精元盡喪而亡。”
閃閃諸人聞言面面相覷,愈加擔心起來。辛丹辰後悔不迭,情急之下,脫口說道:“都怪我害得聶大哥身處險地!早知如此,休說賠禮道歉,便是教他打我一頓,都是心甘情願!”
聶元聞言大驚,不顧元氣未復,忙起身走出,急問道:“丹辰,你說什麼?鋒兒何時跑出去的?!”他當年爲盜萬載溫玉獨闖萬花宮,身負重傷,雖然得人暗助逃出魔境,保住性命,元氣卻已大傷。多年來隱居乞巧谷調養,元氣方復,卻又遭逢大變,身心俱受重創,仗着辛覺以自身修煉的太清真氣爲之陶冶身心,方得返本還元。然而功行圓滿之後,尚須溫養七日,真元方纔堅固。這時聞聽聶隱鋒身入險地,心神激盪,頓覺胸中氣血翻騰,聶元心知不妙,強自按捺心神,壓住翻騰的氣血,導引真氣不使錯亂。
閃閃諸人見聶元臉色忽青忽白,分明內息走岔之相,連忙將聶元扶到雲牀上,轉身輕輕退出去,靜靜守護,再不敢有絲毫的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