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路途

其實日前消滅了士麥那的騎兵,衆人一路走的並不遠,按照老羅的估計,大概也就是離開士麥那東行一百二十公里的樣子,有了坐騎和走路步行畢竟不是同樣的速度,儘管沒有策馬疾奔。

遠處的山巒老羅還有些印象,畢竟後世也曾經來過這片土地,只不過沒有了後世的城市,到處都是荒草或者山石,也就沒有了具體的參照物,按照經緯儀的方位測定,老羅估計自己這一衆人的位置大概在後世庫拉小城東面一些,如果不迷失方向走錯路的話,大概頂多三五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安卡拉,當然前提是不要下雨,冬季春初,這個半島上的雨水可是不少。

再次出發的隊伍被重新整合了一下,分出去探路的斥候隊,負責防衛的守護隊,除此之外,每個人兩匹馬一頭駱駝換着騎乘,多餘的馬匹駱駝則揹負着爲數不多的貨物,這樣又有了一個專司驅趕駝隊的後勤隊,老羅和幾個不善戰鬥的人混在一起,一是爲了保護衆人,同時也是放手給手下的戰士們,順便觀察他們的表現。

不能不說老羅手下的這些傢伙都是聰明人,儘管看起來他們很像只懂得蠻勇的莽漢。

岡薩斯之前就已經向老羅許諾效忠,阿爾克作爲斥候隊的頭,更是機智敏銳,西德克諾德既然敢應承職守紀律,自然也懂得體察人心,斯坦這個大傢伙只是偏好收集戰利品,卻並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匪盜,北歐海盜的生存知識從來是在血腥與殺戮中學習來的,所有這些人都明瞭老羅的安排,這是把他們作爲軍隊的基礎框架來培養的,而不是作爲奴隸的強硬分工。

很多事不用說明,甚至都不用再做溝通,這世界上聰明人不少,平庸的人也不少,蠢人其實並不多,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都說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其實是一點沒錯的。

雖說走到這裡他們這些人完全可以四處奔散逃離老羅的掌控,但是單身一個或者幾個人到哪裡不是給人賣命?回返家鄉就不用想了,路上肯定會被當作逃奴追捕,即使順利迴歸故里也不過是被族人排擠,一個失敗的勇士就應該戰死,逃回來的人怎麼能有機會立足?

是人就有上進之心,一切都表明老羅是個值得他們尊敬的領袖,而且一切也在向着期許的方向邁進,所以於情於理都由不得衆人不賣力,分工明確的衆人盡心盡力,有人做了表率,自然就有聰明的人照做,接下來的行進路上自然效率更高。

老羅對這個現象感到欣慰,這說明自己的做法沒錯,沒見連同那噶和姆那奇還有崔十八郎幾個也是開始獨當一面,追捕攔路的盜匪?

只是這幾個小子把對老羅的尊敬也轉化到了李姌身上,尤其是加上崔十八郎這個一貫油嘴滑舌的傢伙,一口一個三嬸孃,經常惹得李姌這個火女郎羞惱不已。

李姌是個性情開朗的女子,而且膽略不俗,不然怎麼敢一個人在君士坦丁堡的學院圖書館探尋機密?不過這一點在老羅挑明瞭兩人的情感事情後,卻有些相反,她連續兩天都沒像往日一樣跟隨在老羅身邊,幾次錯身而過,還是鼻孔裡出氣。

這個丫頭的表現讓老羅有些哭笑不得,周圍的衆人都明白自己和她兩個人的事情,連同學會了漢話的那噶和姆那奇開始稱呼李姌爲夫人了。

不過這個時候可不該是縱容這個小女人耍小脾氣的時候,老羅趁着途中換馬的時候,拉住了這個火辣的女郎,“四娘,不要耍你的小脾氣了,路上安全要緊。”

李姌其實也不是生氣,只是覺得那天早上,當着衆多人的面,自己與他那麼親熱,有些羞赧不好意思面對罷了。唐人本就是開放的性子,李家女也不是東方大族那種養在深閨的秀女,何況工匠營這些年在西域百多年的奔波,好多習俗已經深受突厥人和阿拉伯人以及波斯人的影響。

工匠營不遠就是草原牧區,牧區的人們在歡聚的時候載歌載舞也是常事,相戀的青年男女當着衆人的面爲婚姻許下諾言,同樣是會獲得在場衆人的祝福的。李姌小的時候也沒少看到過這一景緻,只是輪到自己身上總還是覺得有些突然。

老羅拉住李姌的時候,她真的很想發火,又想作弄人嗎?但是緊跟着的老羅的話語低沉,她不禁又有些迷糊,等回味過來老羅說話的內容時候,發現老羅雙眼瞪着她,她心道,完了,糗死了,居然這時候犯迷糊。

倒是沒有發火,老羅只是有些好笑,這丫頭平時精明機警得很,怎麼聽自己說話開始犯迷糊了。

有些愛憐的扶正李姌的波斯風格尖頂小帽子,這是拜占庭流行的風格,怕她不好意思,老羅低聲道:“四娘不要犯迷糊啊,這路上可是不太平,沒見十八郎那幾個小子都去追盜匪了麼?”

“嗯,知道了。”李姌緩過勁來,紅着臉點頭應諾,這是自己一見面就喜歡的男人,雖然他初次見面就先拍暈了自己。不過草原上有本事的男人哪個沒有一點脾氣的?何況自己看中的男人強大博學,是個能保護住自己的大英雄呢,看工匠營那邊那個姐妹能有自己的運氣好?

可惜老羅不會讀心術,所修習的道家秘術也只是剛剛窺探到門路,不然肯定會感慨古今如一,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虛榮。當然這只是誇張,女兒家的小心思是老羅這個粗莽的軍伍男人難以瞭解的。

開導安頓好了了李姌,這個隊伍裡面重要的隱患就沒有了,手下這些開始發揮出整合效果的戰士應付路途上的瑣事簡直輕而易舉。

只要沒有遇到大規模的軍隊,老羅敢說自己這夥人不用懼怕任何東去路上的麻煩,零散的三五十盜匪,不過是給自己送財物的,或許這些盜匪同樣有某些拜占庭貴族或者官僚的背景,他這個時候倒是開始期待安卡拉有什麼人來招惹自己。

恢復了戰士心態的老羅還真是不懼任何陰謀陽謀,大不了不管對手是誰,我長刀在手,砍殺了再說。

這種心態下,老羅的修習反倒頗有一日千里的意思,不過也許是日積月累的終於突破了瓶頸,這種精神力的感應範圍日益擴大,精確度也有所提高,只是強度始終不高,只是感應,而不能像法術一樣對周圍的事物有所改變。想想也是,他也不過是初入門,做到感應已經不錯,想一下子呼風喚雨那就是癡心妄想了。

老羅倒不是好高騖遠的人,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先做好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總是在一步步變好的,多了精神力感應,他已經比其他人強了許多,再把自己擡高太多,會變得脫離人羣的,變得像個苦修者可不是老羅的風格。即使是戰士,也總是活在人的羣體中的,否則在東非高原的原始森林裡面修行豈不是更好?

景源秘術本就不是站樁或者打坐之類的靜功,老羅試着在黑雲的背上僅憑上半身的動作同樣可以練習,就練習的更加勤勉了,黑雲這個頗有靈性的大馬倒是更爲喜歡馱着老羅奔走,也不見它如同其他同類那樣覺得疲累。

或許動物們都有些本能的感應之類,連同花彪也是不像往日可以被李姌抱走。老羅在練習的時候,花彪總是會努力向他身邊靠近,最好就在黑雲的馬背上。黑雲對花彪倒是並不排斥,每次花彪靠近的時候,黑雲總是略停腳步,然後花彪就會順着馬鐙和鞍座直接爬到黑雲的背上,而不會用爪子抓傷黑雲的皮膚。

一人一馬一貓,這種景象倒是總會叫人看着頗爲喜感,至少李姌是這樣認爲的。

“三兄,爲什麼花彪總是喜歡追在你身邊?”

“嗯,或許是因爲我當初救了它的緣故吧,你不知道,最早花彪可是隻有這麼大一小團,看着就要餓死的模樣。”老羅說話的時候,兩隻手還在比量着。

“真是難以想象,這個調皮的傢伙,原來那麼可憐呢。”李姌愛心氾濫的緊盯着在老羅身後馬鞍上的花彪,花彪則不是用爪子抓着老羅的衣服後襟,就是在不停舔着爪子上的皮毛。

“不但是花彪,連這個大傢伙也是很聰明的,”老羅順手拍了拍黑雲的脖頸,黑雲則高興的嘶鳴一下,“看,它知道我在誇獎它,很高興呢。”

李姌騎着的馬是一匹標準體型的白色阿拉伯馬,比黑雲的身高就要矮多了,不過同樣很有靈性,這時代的馬遠不是後世跑在賽道上的馬那麼嬌氣,“沒錯,我這個玉獅子也不錯的。”

時間與路途就在老羅和李姌的閒聊中悠然過去,沿途的瑣事都交給了手下,老羅有大把的時間放在自身,或者身邊的人上面。

效率這個詞彙還真是好東西,老羅頗有些感慨,若說這個時代與後世最大的不同其實就是效率,先進的或者說適宜的管理制度有助於提高效率,無論是對於軍隊還是對於眼前這個混雜的羣體。

最大的區別就在老羅的眼前,本來預計至少要用三五天才會到達的安卡拉,現在只是第三天的傍晚,安卡拉已經就在不遠處遙遙在望了,即使沿途“偶遇”了多次盜匪,也有幾次險些走錯路途。

“老闆,到安卡拉還有差不多二十里,附近有一處靠近湖泊的寬敞地方適合露營,您看我們是不是就在這裡休息?”阿爾克必恭必敬的站在老羅面前訴說着。

“好,今晚就在那裡休息,明早出發直奔安卡拉。”老羅隨口就應允了這個事情。

一路行來路上的些許小事都不再關問,任由手下這些人做主,或許會有一些小差錯,但是也同樣有些小意外,眼前這個阿爾克就是其中之一,這是個上好的斥候人選,無論是探路還是勘察地形選擇落腳的營地,從沒出過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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