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
連綿的秋雨澆溼了泥濘的地面。
遠處,一陣“得得得”的馬蹄聲起,一架馬車急匆匆的駛來。
車中坐着一人,錦衣華服,中等身材,體形微微有些發胖。看似是個無愁享福之人,但自雙眼中射出的目光卻甚是清癯銳利,老成決然。
來者正是洛陽鉅富常員外。
也正是幫助灰衣人,將所有相關人等邀請至洛陽的發起人。
那時漢朝初立,百廢待業,商人自是大有作爲。這常員外做絲綢、茶葉生易,平日經常組織大型的商隊遠征……幾年下來,已經積累下很大的一份家產。
這常家勢力甚大,所建商路遠至大秦、身毒(注一),關內各州也均有分號。不單如此,這常員外平日與官府也互有往來……特別是與當朝三公,御史大夫晁錯晁大人頗有交情。
這使得常家的生意這幾年越來越大,諾大的洛陽似已難以容納。不得不在城外自建一處廣達數十里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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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那常員外出外盤查貨物,按說五日當回。卻不想當日聽一傳話夥計密報。便有些不大自在,時而魂不守舍,時而坐立不安。
沒人知道那夥計說了些什麼,能讓這泰然的富商心神不定。
兩天後,又來了一個夥計,又跟這常員外說了一些無人知道的話,這一回,那富商便再也坐不住了。
在查物的事兒直接託附給身邊的心腹之後……一個人跳上馬車,匆匆的趕回洛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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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他正一臉急匆匆的表情,時不時撩開窗簾往外查看。
前面那栗色的馬匹已是口吐白味,在一陣陣的焦急的馬鞭下噴着響鼻掙扎着前進……似乎已經跑了不止一天的路。
終於,這馬兒好歹是撐到了常家大院。車一停,只見門簾一挑,那富商從車上跳下……看門一見是常員外,頓時嚇了一跳。
“老爺不是出門查貨去了?怎麼這快就回來了?”
常員外心情焦慮,懶得說話,只是一邊走一邊穿衣,同時問道:“那些人接到請柬的人來了嗎?”
家人說:“……都沒有來。”
常員外聽了眉頭一皺。
家人繼續補充道:“算起時間來,那灰衣人和那黃老大應該下月纔會趕到。但那滄州來的夫妻二人原本早該到了。但目前蹤跡全無,只怕是路上遇到些麻煩。”
常員外道:“這幾日,你們派人沿來路的方向去探查一下。聽聽是不是有什麼
意外?”家人趕緊道:“已經派人去了,不敢勞員外吩咐。”
常員外點點頭,忽又問道:“公子最近怎麼樣了。”
一聽這話,突然間大家都不說話了。
常員外站住,回頭看着諸位。
幾個家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上前,爲難的說:“少爺他,又發病了。”
常員外一語不發,回過身繼續往裡走。
家人趕上,說:“老爺,還是……請個郎中看看吧?”
員外伸出右手擺了擺,示意下人退下。然後自己一個人走進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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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常員外長年經商,家中人丁不旺。早先生了一個孩子,不想早早夭折……幾年後又生下一個男孩,乳名二寶,常員外中年得子,自是視若掌上名珠。
不想這孩子長到四歲時,得了一場大病,病好後就犯了邪,做出各種異常之事來。每日盡說些奇怪的語言。
家人外人是怎麼糾正都扭不過來。幾年來,名醫郎中,異人道士也請了不少……不但不見起色,反而變本加厲。
直到……那灰衣人的到來。
那灰衣人乃世外之人,有一些非常尋常、通天徹地的本事。不單如此,對這二寶的病理、成因……也是瞭如指掌。
於是,便由他親自對這怪孩子的怪病做了一番調整。
自那之後……
天下大亂!
那孩子的怪病經他這番調整,不單沒有任何好轉,反正變本加厲。最奇異的事情是,便是家中親朋好友全都不認識了,只認識一個常員外,但卻叫自己的爹做兒子,真是反了天了!
常員外無可奈何,。只能在這後院子裡尋了一個地方,將這獨生的兒子鎖在裡面……不敢讓他與外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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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常員外已經穿過了後花園,走到後院獨立的小屋。看看四下無人,便取出鑰匙打開鎖。
室內光線昏暗……但仍可隱約看到牆角有一個人坐着。看身材矮……自是常員外的那個五歲的獨子。
常員外又一次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這才慢慢的走上前去……小心的說了一聲:“爹,兒回來了。”
那背影竟毫無反應。
常員外見他沒有動靜,只當是生自己的氣,不由得嘆息一聲:“唉,我也是不得已啊。咱們常家也是大戶人家,家裡兵丁僕役有上千口子人,在洛陽城也頗有人望
。我若認了你這五歲的親爹……這事兒傳將出去,怕是連祖上都擡不起頭來。”
說着話,常員外已經走到了自己的“爹”身邊,正要說話,突然之間,這“爹”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啪”的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這富商不由得大叫一聲。家中的家丁聽到叫喊,急忙趕了過來。
常員外再一細看,才發現自己這“爹”竟然由幾塊枕頭、被單疊成的人形……那被他喚爹之人,竟已不知去向。
這一嚇非同小可。那富商一時間如寒冰徹骨,手腳無措。見家人進來,一時間竟忘了遮掩,直衝衝的喊了:“我爹呢?他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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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哉?!
人說這二寶倒認親爹爲兒子那自是犯了昏病,怎麼這常員也認爲自己的兒子是爹呢?
真是咄咄怪事?!
這便是前文所說的“世界上最詭異的父子和夫妻”了。
但這世界上怎麼會這樣的事情呢?他們之間是爲什麼會發生如此違反天理常識的事情的呢?
現在,親手製造了這一切荒唐的中心人物――那個神秘的灰衣人,已經越過了浩瀚的沙漠,前往尋找那第五個命中註定的人去了。
炎炎烈日下,只見此人身材略顯短小。內穿一件緊身的灰衣,但外邊的衣服已經破舊得不成樣子……式樣很簡陋,也很特別,即不是漢服,也不是胡人的裝束。
他的頭上戴着個大大的斗笠,平常總是習慣性的往下壓。長長的有一半披散下來,遮住半個面龐。
雖然此人行爲似是低調,但畢竟穿着過於異常,還是很引人注目的。
就這樣,這個奇怪的、自以爲很低調的灰衣人。就那麼在路人的目光下,朝着北方,一片黃沙彌漫的地方繼續前進。
那裡,還有一個怪人等着他。
而且這怪人所經歷的事。恐怕比這陰陽顛倒的夫妻和那違反人倫的父子身上發生的怪事加起來還令人瞠目結舌。
在這個人身上……發生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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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傻狼的分割線
(注一:
大秦,爲漢時人對古羅馬的稱呼。
身毒,爲漢時人對印度的稱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