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住院部門口一陣扭打,一直到顏豫北用力將顏小朵用力塞進車裡再用安全帶給綁上,她終於才能冷靜下來沒有掙扎。
顏豫北開車上路,因爲剛纔的糾纏,到現在他都有些氣喘吁吁的。這邊城的夜色到處燈火通明,要不是因爲他身邊有她,他很可能就在這夜色裡迷失了。
他還是一意孤行把車開了出去,一直到一間星級酒店的門口才把她拉下車子。
顏小朵的雙手被安全帶勒得通紅,這時候被他鬆開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得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顏小朵惡狠狠地望着他的模樣,顏豫北卻是輕鬆一笑。他撫了撫被她打過的臉頰,冷笑了一下,“最近飯吃得不好,小朵,你人太瘦,打人都不覺得疼呢!”
顏小朵氣極了又要揮手打他,這次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壓了下來。
他說:“你彆着急,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一定會愛上自己即將看到的。”
顏小朵再不願意,還是被顏豫北推着進去了。
他帶她去的是酒店的八樓,一間開闊似的宴會廳,好像是誰的生日,裡面的陣仗弄得挺大的。
顏豫北有請柬,遞上去後又單手提住顏小朵的胳膊往裡走。
顏小朵卻只顧惡狠狠地看着他的側顏,她的父親現在還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地躺着,可他卻把她帶到這地方來了。
顏豫北完全不管不顧地拖着她往前走,直到快要接近主席臺的時候才從身後竄過來,一把狠狠箍住她的身子,另外一隻手則扭過她的小臉,讓她往前看。
顏小朵被迫睜大了眼睛,眼裡滿滿都是氤氳的霧氣,卻固執地沒有讓一滴眼淚落下來。
她根本就弄不明白顏豫北想幹什麼,卻在擡眸的瞬間看着正前方不遠的地方,是景薇,正穿着一身華服舉着酒杯,從一堆人中轉到另外一堆,然後突然挽上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的手。
那手的主人穿的是深灰色的西裝,西裝是嚴謹的顏色,且無論袖口還是衣領,任何一個細節都是華貴與精緻。
景薇踮起腳尖,覆在那男人的耳畔說了些什麼,只見那男人微微皺了下眉卻並沒有接話。
有聲音傳進顏小朵的耳朵裡,是站在景薇對面的男人說的,那男人說:“禮衡,關於禮喬的事情我們全家都很痛心,本來今天爸爸的壽宴他不想辦的,可是到底是他七十大壽,雖然發生了那樣的不幸,作爲兒女,我們還是想熱鬧一下。”
溫禮衡淡淡抿脣沒有接話,可顏小朵遠遠站在人羣中望着,只是望着,眼睛都溼潤了。
顏豫北這時候湊上前來,微低了頭靠近她的耳邊,“他現在是景家的女婿,看見了嗎?不管死了弟弟還是沒死,他都是景家的女婿。溫家是邊城唯一可以與顧家抗衡的大家族,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的你,還配站在他的身邊嗎?”
顏小朵眉眼一跳,瞪大了眼睛,彷彿一瞬之間,連眼都不會眨了一般,只能怔怔望着眼前。
景薇華服挽飯,那雍容和氣度確實是大家閨秀和名門正妻身上纔會有的。她無論一舉手一投足,襯着的都是她身邊的男人。那男人也一向嚴謹精緻到了家,那樣子的景薇,襯在他的身邊,當真一點不覺得差。
顏小朵痛得眼睛都不敢擡了,她這些日子拼了命地去找的男人,現在就在他的眼前,可她卻有種咫尺便是天涯的感覺,好像連走近都不敢了。
她倉皇收回自己的視線,努力讓自己不要再被眼前的場景刺傷了神經,可是微微一轉頭就看到旁邊的落地窗反光裡,自己穿着簡單隨便,頭髮凌亂,容顏也憔悴到了家。
那邊的景薇和她對面的男人還在說話,看不出溫禮衡的喜怒,卻見他轉頭,好像正向這邊望了過來——
顏小朵被嚇了一跳,用盡全身力氣轉身,躲進顏豫北的懷抱,只留一個背影給他。
人來人往夠籌交錯的宴會廳裡,顏豫北隱藏得好,選的這個位置只有他能看見對方而對方看不見他。
所以,溫禮衡轉頭,卻並未看到這邊的他與她。
顏小朵又開始渾身顫抖,甚至聲音裡都帶了一絲哭音,“帶我走……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
顏宅裡沒有傭人,菜是顏豫北之前就讓秘書買好了送到家裡來的。
顏小朵從回家開始就沒有說話,自己安安靜靜地上樓去了。
到是顏豫北自己在樓下,把襯衫的袖子一挽,走進廚房便開始洗手作羹湯了。
他做了簡單的三菜一湯,屋子裡靜悄悄的,上樓去叫她吃飯的時候踩在木製的樓梯上總會發出“咚咚”的碰撞聲與回聲。
屋子裡空空蕩蕩的,早沒了往人的熱鬧,盡是蕭條。可是顏豫北還是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的,沒有別人,只有他跟她,哪怕從此以後讓她恨着他,也只要這樣在一起生活就好。
顏豫北走到顏小朵的房門前敲了敲,臥室裡面靜悄悄的,竟然連個回聲都沒有。
他連着敲了幾次裡面都沒有迴應,索xing一扭門把自己開門進去了。
進來了,才發現屋子裡的燈光昏暗,大燈沒開,只留牀頭櫃上一盞昏黃的小燈。
顏小朵不是正常躺在大牀上的,而是蜷縮着身子側臥在那。
他走近了,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叫她下樓吃飯了。
顏小朵保持着煮熟了的蝦米一樣的姿態,閉着眼睛躺在那裡沒說話。
顏豫北有些不高興,知道她是被剛纔在宴會上遇見的溫禮衡刺激到了,再冷聲叫了她一遍,她現在的狀態明明就是他想看到的,他也要讓她試一下被人拋下的滋味是什麼。可是,叫了她卻得不到半絲迴應,他還是氣得心肝脾肺腎都跟着疼似的。
顏豫北忍無可忍,剛要出聲訓斥她,卻發現小姑娘彷彿渾身都在顫抖似的。
“小朵?”他疑惑般在牀前坐下,才發現這影影綽綽的光線裡,她的眉頭是緊皺着的,且滿滿一額頭都是汗水,然後再仔細看去,才發現她的姿勢並不僅是蜷縮這麼簡單,她的兩隻小手正捂在自己的肚子上。
“小朵!”這一聲是輕叫,顏豫北已經忍不住伸手去撫她的額頭,才發現這小姑娘除了額頭全是汗水以外,竟然溫度也低到嚇人。
“媽……媽媽……”她潛意識裡是怕着他,縱然因爲肚子疼把人都疼暈了,可還是下意識地捂着肚子試着向後退開。
顏豫北彎身下去想要將她從牀上拉起,卻叫她虛弱地擡手拂開,“我不要你,殺人兇手,你害了我爸爸……”
顏豫北的眉眼一痛,可卻根本不給她反抗的機會,抓住她一隻手臂將往上拉,“你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你也想像害我爸爸那樣害我嗎?豫北,你也想殺我?”
“顏小朵你到底是哪裡疼?你是傻了麼!肚子疼你以爲這樣捂着就會好了?我明明就在樓下,你爲什麼不大聲叫我?!”
“我、我還不想死……豫北,豫北我求求你現在先不要害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要什麼你就拿去吧!可是我不能再沒有我爸爸,我真的只有我爸爸了,你留着我的命,讓我照顧他吧!”顏小朵眼睛都紅了,裡面滿滿都是冷水,和着她額頭上的冷汗一齊下落,一時到讓人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淚哪些是汗了。
“誰說過你會死了!”顏豫北用力去拉她,可是顏小朵反抗,他又怕弄傷了她,所以折騰了半天都好像還在原地似的,“顏小朵你現在就給我起來,走,我們到醫院去。”
“我不去!”她固執得滿臉蒼白,用力抓住他的手道:“我去了就再醒不過來了,我去了就會跟我爸爸變成一樣的,我……我得醒着,只有醒着才能活着。”
顏豫北沒來由地渾身一震,好像觸了電般,渾身都開始疼了。
他固執地非要把她從牀上拉起來,可她卻一個勁地往後墜去,一來二往兩人的力度都沒有控制好,顏豫北突然一個前傾,一把將她壓在牀上。
幾乎是下意識般她開口說道:“你……你又要強迫我了嗎,就像上次一樣?”
他痛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狠狠捏住她的下巴道:“顏小朵,我告訴你,你死不掉!既然是你心甘情願跟我到地獄裡來的,那你就得給我堅持住了,再我先放手之前,你休想再拋下我了。”
就連漂亮的睫毛都在顫抖,她努力聚集起自己渙散的眼神,囁嚅了半天才道:“豫北,你幫幫我吧!我爸爸……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你要我吧!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好嗎?你別當是爲他,就當是爲了幫我,你給他交醫藥費吧!”
“時至今日你還覺得我會幫他?”
顏小朵使盡全身力氣才能擡起小手來抓住他襯衫的衣袖,“你是幫我,幫我啊!”
顏豫北沒有說話,只是低眸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和已經微微泛紫的雙脣看。
顏小朵半天等不來顏豫北的回覆,因爲疼痛,令她的整個神經都是模糊的。她怕他反悔,怕他在她不痛了以後又用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來對她,所以,趕在他反悔以前,她迅速支起身子輕輕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