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竹心下一顫,早就痛得人都有些麻木了。
那些失去孩子的日夜,她心心念念地想過,他可能是在乎她或孩子的,所以纔將一切瞞着不說。
可他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說,她跟他好不容易有過的那個孩子,對於他來說不管就是一團血肉罷了!
Wшw •тt kān •¢ 〇
簡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當時瞞着不說,不讓我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丟了個孩子,時因爲……因爲你覺得他沒有什麼重要的,所以丟了就丟了嗎?”
顧容昊也理不清當時的情緒,只記得當時她遭遇了那場變故,他想有些情緒自己受着就好了,反正事實早就無法改變,何苦又多添一個人傷心?
“是又如何?”顧容昊一派強硬,“當初你招惹我的時候就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從你拿走我的心的那刻開始,我對你,就永不會放手!你吃不下東西,我可以跟你一樣不吃,你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逼我對你放手!你一面說愛我,一面想方設法地離開我!簡竹,你是個騙子!全天下最大最兇惡的騙子!你騙了我的整顆心,騙得我非你不可,就算是下地獄那又如何?什麼孩子對於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簡竹震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那個壓在她心底隱隱的痛,那個還沒來得及被人深愛就已離開的孩子,她都還沒認真感受過他,認真與他心靈交流過的孩子,在顧容昊的眼裡竟然會是個這個樣子。
她的心顫顫的,人也開始頭暈目眩得緊,她說:“我……我不是故意不吃東西,我是真的吃不下去。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好像這世上除了你,我就再沒有別人了。可是這樣的感覺又令我痛苦,我覺得自己做了很壞的事情。我要下地獄了,顧容昊,我覺得我的天都黑了,我每天都像活在陰影裡,我就快無法呼吸了,我不想這個樣子。”
簡竹惶惑不安像是要崩潰,她剛說完話就哭了起來,整個人渾身發抖,卻拼盡全力咬住自己的下脣,在最後的邊緣努力控制住自己。
她到底因爲膽小又無能,沒有辦法真的放棄自己。在每次覺得呼吸困難,臨了一腳就會踏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以前,耳邊總像有個聲音,在一遍遍地提醒着她,要清醒,要救自己,她還想要好好活下去。
簡竹哭完了仰起頭來看他,模樣異常的堅決,“算了吧!顧容昊,我們算了吧!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爸媽希望我能好好照顧長興,長興希望我能好好地對我自己,可我一樣都沒有做到!直到他們都拋下我離去,可我還是一樣都沒有做到!顧容昊,我快瘋了,我怎麼會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顧容昊三兩步上前抓住她失控的雙手,將她往牀頭一壓,模樣兇狠,“我已經瘋過千回百回,你以爲我不想放手?”
她哭得梨花帶雨,整個人如風中一抹柳絮,好像下一刻就會隨風逝了。
她以爲自己足夠堅強,可以一輩子做他的妾然後兩耳不聞窗外事,可原來她不是的,她也是人,她也會貪心,明明知道貪心的結果就是把他們逼得都喘不過氣來,可她還是貪心了,害怕他們的感情會傷害了別人,更害怕那個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和孩子一生的傷痛。
顧容昊緊緊抓住她的手,“我知道總有這麼一天,在你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你一定會放棄我!可是我做不到,簡竹,從你偷走我的心的那刻開始,我寧願看着你在我身邊痛苦,看着你因爲我的無能和自私備受折磨,我也不可能會放你走!你說你要下地獄了是嗎?對於我來說有你的地方哪都一樣,要下就我陪你一起!你覺得你的天都黑了,我的又何嘗不是呢?可就算是天黑,我也要你只看着我!”
……
簡竹出院的當天kitty就找上門來了,顧容昊親自來醫院接了她回去,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車到華府半山她要下車,他卻搶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然後繞到車的那邊,打橫將她抱了出來。
簡竹不說話,任他抱着她進電梯,司機汪福則跟在身後拿東西。
進了電梯,到一樓的時候有同棟樓的鄰居太太沖她打招呼,鄰居太太手裡牽着四五歲的孩子,兩個人都是認識簡竹的,看她被顧容昊抱着,都有些吃驚地道:“顧太太你又生病了嗎?”
這華府半山的豪宅是一梯一戶電梯直接入戶的結構,樓層與樓層之間不太往來,可大抵都知道每家每戶的姓氏。
簡竹尷尬得臉都紅了,這房子是顧容昊送給她的,戶主早就是她的名字,可在物管那登記繳費的人卻是顧容昊,所以來來往往,大家都以爲她是這位顧先生的太太。
“我不是……”
“是的!她有些貧血,在醫院住了兩天,不過現在沒事了,謝謝關心。”顧容昊打斷簡竹,搶先一步。
鄰居太太看看簡竹,笑眯眯地對這位英俊的先生道:“你就是顧先生吧?之前不常見你,我家陽陽有次在小區裡玩耍,差點被其他小朋友的自行車給撞了,是顧太太沖出來抱起的她,我們可感激她了。”
顧容昊看了眼懷裡的簡竹,見她轉開視線不去看她,臉色卻依然紅彤彤的,早沒了剛纔在醫院裡或是車上的慘白,心下一軟,聲線都變得柔和了。
“是麼,我工作繁忙不常在家,她一個人挺寂寞的,你們若是有空,多到家裡坐坐,她烤的蛋糕可好吃了。”
鄰居太太笑眯眯的,看了看簡竹,又去看顧容昊。她身邊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手臂,“媽媽,我要吃蛋糕。”
兩母女相攜約了時間,當真打算到他們家去吃蛋糕了。
顧容昊抱着簡竹進門,剛剛將她往沙發上一放,他直覺衣角一扯,低頭,就見她拽着他的衣角可憐巴巴的,“我……我哪會烤蛋糕啊?”簡竹真是囧,顧容昊這傢伙盡會胡說八道。
顧容昊笑起來,讓汪福把東西拿進來後先走,他在她的身邊坐下才道:“我知道,可是你有我,不就烤個蛋糕麼,我保證把你教會就行了。”
簡竹沒說話,偏轉過頭,顧容昊卻好像並不介意似的,攬過她後頸吻了她的額頭,“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些好吃的。”
簡竹還是不說話,顧容昊已經起身走進廚房開始忙碌。
半夜裡顧宅來過電話,顧容昊睡得朦朦朧朧地將電話接起,然後走到陽臺上去吹冷風。
幾乎他一起身她就睜開了雙眼,隔着透明的推拉玻璃門望着陽臺上的他,見他面色凝重,說不到兩句便旋身進來,抓過牀尾凳上的衣服想走。
簡竹坐起身來,他擡頭看她一眼,目色焦慮,“家裡……家裡發生了點事情,我要回去一趟,你乖乖吃飯……還是算了,天亮以後我叫顏小朵來陪你……”
“不用,你走吧!”
顧容昊的動作一頓,還是繼續道:“臨睡前我用紫砂罐燉了只老母雞給你,天亮以後你跟顏小朵把雞湯熱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重新躺回牀上,拉高了被子矇住自己的頭。
她的眼睛好酸好澀,心也疼死了,可她就是不能給他好臉色,心軟的結果無非讓所有人都痛苦罷了。
顧容昊難得一點都不介意,把他要交代的話說完,迅速將衣服穿好纔來到她的身邊,拉開被角,“我去去就回來,你等我。”
“你不用回來,我不會等你。”
他從身後將她圈住,好像對於她的冷淡和衝意壓根兒就不介意,鼻尖埋在她頸間用力呼吸了幾下,才轉身就走。
沒有了他溫暖的懷抱,稀薄的空氣驟然變得寒冷,簡竹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翻身而起去拉客廳的房門,大門居然被人從外面上鎖了。
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又用力拉了幾下,這次才真的確定,顧容昊剛纔出門的時候,一定將她鎖在屋子裡了。
kitty是第二天天亮來敲門的。
簡竹披着睡衣站在門口,就見後者手裡抱着大堆的文件,一進門便在她跟前一次排開,有郊區別墅,有市區豪宅,還有各色名貴跑車和珠寶,只要簡竹籤字就都是她的了。
簡竹有些呼吸困難,“我不要這些,我要這些來幹什麼?”
她跟顧容昊……她已經拿了他的太多東西了,如果再拿這些,那她真成什麼了?
簡竹呼吸困難,直接將那些東西推開,“我不要!你回去跟他說,我用不着!”
kitty一臉的爲難,“簡小姐,不是我不想幫您,可是,總裁已經辦完所有的手續了,他說這些東西也只是拿給您看一看,不管你要或不要,今天都會轉到你名下去的。”
簡竹激動地站起來,“他這算是什麼?用東西來買我嗎?我說了不要幹嘛還要給我啊?”
kitty畢竟是跟在顧容昊身邊見過大世面的秘書,鎮定地從包裡又掏出一份文件,推到她跟前,“還有這份,是總裁讓我給您的,他說,桌上的這些您未必想要,可是這份,您一定會喜歡的。”
簡竹只覺呼吸困難,本也不打算多看一眼的,可是kitty堅持,她還是轉頭,那一眼卻嚇得她眼睛都瞪圓了,一把搶過文件道:“什麼意思?這是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