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感情 6000+
鬱歡的案子完成的很快,因爲這是Caroline的秘密案子,所以她一直都對沈亦晨持着保密狀態,他也很理解她,她工作的時候,他就主動把書房讓出來,自己去餐桌上辦公。
她感謝於他的體貼,也感謝於他的理解。
既然要交工,又要辦離職,她自然是要親自去找一下向錦笙才行。
其實她一直很擔心他不會見她,之前害的他傷心,後來又打傷了他,所以這一直都是她對他抱歉的地方。
就是因爲太抱歉,沈亦晨就更加擔心了,他怕鬱歡又會像從前那樣,因爲覺得對不起向錦笙,而會回到他的身邊枵。
鬱歡只是拉着他的手輕笑,說他是杞人憂天了。
是杞人憂天嗎?
他怎麼沒覺得較?
這一次回到Caroline,其實她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無論同事們怎麼對她,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她問心無愧,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在來見向錦笙之前,她特意給他打了電話,又給他發了短信,兩個他都沒有回,但是鬱歡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
Caroline的人們對她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鬱歡也沒有放在心上,一路目不斜視,直直的走向向錦笙的辦公室。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地方,鬱歡站在他的辦公室外面,重重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才又擡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向錦笙就在辦公室裡,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那扇門,在她上樓之前,前臺就已經報告過了,況且這樣的敲門聲,一直以來也只有她。
她的短信他看到了,一如既往的溫暖和體貼,還是他記憶裡的模樣。
“錦笙,很抱歉之前打傷了你,案子我已經完成了,明天會送到公司裡去。”
可是他也知道,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她從Caroline出去,就再也不會回頭了。
向錦笙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扇門,始終沒有開口叫她進來,他的拳頭緊握,手背上的青筋都已經繃了起來,抿着薄脣,不知道在堅持什麼。
她似乎也知道他在裡面,敲了三下之後,就再也沒有敲過,靜靜的等在外面。
兩個人不知道抗衡了多久,就在鬱歡覺得踩在高跟鞋上的腳後跟都已經發麻的時候,辦公室終於傳來了聲音,“進來!”
鬱歡鬆了口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輕輕地推開門,儘量踮起腳走向他的辦公桌前。
向錦笙一直俯首看着自己的設計稿,可是卻一直沒有看進去一個紋路,她還是和當初一樣,細枝末節都注意的很好,進別人辦公室的時候,永遠是輕手輕腳的,儘量不讓高跟鞋的聲音發出來。
這也是他最喜歡她的地方,那麼細緻,那麼有涵養。
他的心情很緊張,也很憋悶,因爲他知道鬱歡來了要和他說什麼。
這些天他一直躲着她,一方面是爲了拖延時間,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機會讓她想一想,她是不是真的不會再給他機會。
可是他忘了,一旦放她回沈亦晨身邊,她怎麼還會想到他。
他一直沒有擡頭,鬱歡就揹着手,像是一個認真的孩子一樣,安安靜靜的站在他面前,一語不發。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忽然覺得即便這一刻能讓她留在身邊,就這樣什麼都不說,能聞到她的味道,感覺到她的氣息,也是一件讓他極爲滿足的事情。
至少他們還在一個空間裡,他們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
向錦笙慢慢的閉上眼,手上的鉛筆忽然用力,筆尖猛地折斷在了圖紙上,“咔嚓”的聲響,讓他的心也不由得顫動了兩下,握着鉛筆的指尖不由得又用了用力。
許久之後,他才自嘲的嘆了口氣,緩緩的睜開眼。
再這樣堅持有用嗎?這樣自欺欺人……有用嗎?
她不是他的,從來都不是……
他終於擡起頭,看向面前的女人,她還和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似乎是一點改變都沒有。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Ashely的珠寶展上,她說起Queenmary時的顧盼生輝,他到現在還能記得很清楚,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舉手投足間的動作,他都是印象深刻的。
鬱歡靜靜地站在他的辦公桌前,面容平靜的任他打量。
向錦笙看着她淡然的神色,心裡苦澀的有些發酸,嘴裡也是苦的,像是剛吞過黃連一樣。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然而他們只是寂靜的沒有話說,卻不需要流淚,鬱歡爲他流的淚,只有歉疚和抱歉,從來都沒有別的原因。
空氣裡是讓人窒息的寂靜,向錦笙咬了咬牙,終於打破了沉默,“你來了?”
鬱歡輕輕地點頭,把手上的文件夾遞在他的面前,恭敬而沉靜的道:“總經理,這是之前給我派下來的案子,我已經做好了。”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笑着叫他一聲“錦笙”,而是冷漠的叫他“總經理”。
他知道,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笑着說的了。
他還記得她第一次接到工作時的樣子,那時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放開膽子去設計什麼東西了,突然有人把全部的信任都給予她,她自然是開心的,也是激動的,惶惶不安的連連點頭,不停地說自己一定會做好的。
那時她叫他也是一聲“總經理”,直到一年之後,她終於開始拿獎,才拾回了自信,臉上也有了笑容,肯不計身份的叫他一聲“錦笙”。
然而現在他們又回到了起點。
向錦笙看着她圓潤的手指,她向來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顏色,指甲也都修剪的很整齊,上面塗了一層淺粉色的指甲油,乾淨而素雅,就像她的人一樣。
他的目光向下轉了轉,看向她手裡黑色的文件夾,忽然就沒有力氣去接過它。
這個,應該已經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吧。
鬱歡咬了咬脣,像是逼迫一樣,又把文件夾往他面前遞了遞,向錦笙終於沒有再退縮的餘地,緩緩伸手接過文件夾。
其實他之間一直在想,如果她把案子交回來,其實他也可以在雞蛋裡挑骨頭,一直不通過她的案子,那麼她就一直無法和下一任代表交接工作,也就無法離開Caroline。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這樣低級的手段,根本是阻擋不住她的離開的,他甚至連把她禁錮起來的資格和勇氣都沒有,這樣沒有什麼作用的挑刺,只會讓她更反感吧。
向錦笙輕輕的笑了笑,修長的手指翻開文件夾,手指從那些白色的設計紙上劃過,每一個公司都有自己的設計紙,Caroline也不例外,向錦笙親自挑選了這種紙張,有點像素描紙,紙質不是很光滑,有些發澀,摸上去有點像毛玻璃一樣,生澀的,乾燥的。
就像他此時的心境。
他的手指細細的描繪出她設計的圖案,那些精細的珠寶,戒指,鑽石,每一個都是那麼精緻,如果製成成品,相信也一定會是市面上人們爭相購買的新品。
他欣賞她的才華,更欣賞她的爲人。
她的案子做的天衣無縫,讓他找不到可以挑刺的地方。
鬱歡有些不忍的別過頭,不想看他此時沮喪失落的表情,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衣袖。
“案子做的很好,沒有任何不合標準的地方。”他合上手上的文件夾,終於橫下心把視線投放在她的身上。
多看幾眼吧,或許以後,再也沒有這麼近的距離能好好地看她了。
鬱歡抿了抿脣,重重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擡眼看向他,“總經理,我今天是來辦離職的。”
“我知道。”
他說的很輕,一副早已預料到的樣子。
向錦笙斂了斂眉眼,輕輕的笑了兩聲,“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鬱歡怔了怔,訥訥的點頭,“記得,是在Ashely珠寶展上,你因爲提出了和我不一樣的觀點,所以我出言反駁了你。”
“知道我爲什麼會對你印象深刻嗎?”向錦笙擡頭看向她,眼裡有了笑意。
鬱歡輕輕的搖頭。
“因爲你敢說自己的話,也因爲你身上的那種氣質,其實你不知道,你身上一直有一種自信的氣質,這種氣質在你工作的時候表現的最明顯,只有在你面對沈亦晨的時候,你的自信纔會收起來,變得唯唯諾諾,謹小慎微。”向錦笙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設計案上,輕輕地給她指了指圖紙上的紋路,“就像這個一樣,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如果你在沈亦晨面前不那麼拘謹,他一定會更喜歡最真實的你。”
他說完了,又擡起頭看向她,眼裡是藏不住的憐愛,“就像我最喜歡的你一樣,單純,乾淨,沒有心機和惡意,對世界從來都是滿含希望的,即便它曾經那麼傷害過你。”
“錦笙……”鬱歡咬了咬脣,心裡有些發疼,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拳。
“後來再遇到你,是在艾德莊園和orland大賽上,第一次,你在雨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其實我當時很生氣,我那時候就想,如果我是站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下雨天,淋溼的一定是我不是你。第二次,你流產,刺眼的鮮血染紅了你的衣服,我當時想,如果痛苦可以轉嫁,我多希望我是能代替你痛的那個人……”
往事一幕幕涌在眼前,她曾經的狼狽,傷痛,似乎都是被他目睹過的。
鬱歡垂下眼,聲音有些哽咽,也帶着輕輕地啜泣。
向錦笙又笑了,眼裡依然是對曾經的眷戀,“其實我最難忘的,還是和你在米蘭的日子,雖然只有兩年,你對我也一直都有着牴觸和防備,但那時我一直覺得是和你最近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的傷害,也沒有勾心鬥角,你一心爲了你的夢想,而我也只是一心想要守在你的身邊。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得到Diamond銷量冠軍的那次嗎?你拿着那張報表,激動地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緊緊地咬着嘴脣,其實我知道你當時很想有一個人,能站出來和你分享這個好消息,我知道你希望那個人是沈亦晨,可我更希望那個人能是我。”
“對不起……”鬱歡終於哭出了聲,頃刻間已是淚如雨下,“對不起錦笙,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愛上別人,你很好,我也一直在努力着去接受你,可是我真的……”
“我明白。”向錦笙輕輕的笑了笑,第一次沒有急着爲她擦眼淚,而是那麼緊緊地看着她。
就這樣看着她吧,她的笑,她的淚,都認真地看一次,努力的銘記在腦海裡。
“其實我還是慶幸的。”向錦笙笑得有些酸澀,“起碼我也做過你的男朋友,雖然沒有我希望的那麼完滿,但是名義上,還是讓我滿足了。”
“我一直以爲,我是比沈亦晨要好得多的,對他,我一直都有着自己的驕傲,可是在很久以前,其實我就比不上他了。”
他咬着脣,在心裡努力的平復着,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拳頭,想要給自己一些鼓勵。
鬱歡有些疑惑的擡起頭,眼底還聚着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關於沈亦晨從中作梗的事……其實他也是被冤枉的。”
向錦笙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番話,爲自己的情敵開脫。
他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君子,甚至在錦芯勸他之後,他也是有些動心的,如果當君子會失去自己愛的人,他寧願不當一位君子。
可是在得知沈亦晨爲了她做了那麼多之後,他才明白,沈亦晨其實一直都比他君子的多,至少在鬱歡面前,不管是傷害還是保護,他一直都是做的坦坦蕩蕩。
比如沈亦晨放下面子去爲鬱歡懇求一個人,再比如他爲了幫安然做手術,隱忍着答應照顧吳夢婷。
但如果他隱瞞了這件事,他就真的要成了自己一直都鄙視的那種人。
他自己都要鄙視自己了。
向錦笙拉開抽屜,看着裡面靜靜地躺着的那封信,凝視了許久,才緩緩地拿出來,遞到鬱歡面前,“前些時候我去美國,遇到了David,他親口還原了當時事實的真相,也寫下了這封親筆信,解釋了當初的一切。”
鬱歡怔怔的接過他手上的信,又擡起頭驚愕的看着他,彷彿不認識一樣。“你知道麼……”他有些悵然的看向她,“其實我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這封信給你,或許你們以後也會知道真相,可是我如果隱瞞一天,你們之間就不可能那麼快的和好,我就還是有機會的,可是我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我不想讓你在知道一切之後恨我。”
向錦笙有些恍惚的笑了笑,“有的人說,我寧願你恨我,也不希望你忘了我。可是在我看來,我寧願你忘了我,也不希望你恨我。被一個人恨着的感覺,我雖然沒有體會過,可是我也聽說過,那種感覺很煎熬,尤其是被一個自己愛着的人恨着,就像掉進火坑一樣,有種不見天日的感覺。”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那個女人對他說的這番話,她臉上帶着淚,卻是一副笑靨如花的模樣。
向錦笙重重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擡頭看向她,眼裡有了一些釋然,“所以我決定告訴你真相,因爲我真的不想讓你恨我。”
鬱歡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信,咬着脣緊緊地把它攥在手心裡,又擡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卻不知道要對他說些什麼。
現在說什麼,都太輕了。
“這個,還給你。”向錦笙從口袋裡掏出她的優盤放在她的手心,笑的有些淒涼,“其實我當時可以破壞你們的感情,可是我還是捨不得讓你傷心……對不起……”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向錦笙笑的有些抱歉,“其實有一件事,我辜負了你的感謝,就是安然的手術。”
鬱歡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安然的手術不是我安排的,是沈亦晨安排的。”
“你說什麼?!”鬱歡瞪大了瞳孔,滿眼的難以置信。
向錦笙按了按太陽穴,他最近大概是太累了,總是精神恍惚的,“爲了能讓吳奇答應爲安然做手術,沈亦晨答應要照顧他的女兒吳夢婷,他是因爲不想讓你有芥蒂,所以纔會讓我來說。”
鬱歡的心忽然狂跳起來,爲什麼她會有這麼多事都不知道?
“其實沈亦晨很愛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比不上他,所以被淘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頹喪,只是有些恍然,“有些事,是應該要放棄的,拉得越緊,最後受傷只能越重。”
向錦笙繞過辦公桌,緩緩地踱到她面前,動作還和曾經一樣平常和熟稔,輕輕地爲她別好耳後的碎髮,溫聲道:“我想我隱瞞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我希望你不要恨我,也不要因此討厭我,因爲如果被你恨着,我想我會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鬱歡重重的點頭,“我怎麼可能會恨你?錦笙,如果當初在米蘭沒有你,也就沒有現在的我,更沒有Vera。”
“是啊,還有Vera呢。”向錦笙的脣角漾開笑容,“或許在某個角度上來說,我擁有過Vera吧,這麼說,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鬱歡也笑了,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溫潤,優雅,靜和,他很好,只是他不是她愛的人。
愛情不是誰好誰就佔了優勢,而是誰有感覺,纔是佔了優勢。
向錦笙看了看她恬靜的臉,慢慢的展開了雙臂,“就當是離別的擁抱吧,向你要這麼一個擁抱,不過分吧?”
鬱歡的眼眶漸漸溫熱起來,眼前是一片霧氣,她吸了吸鼻子,慢慢的走上前,伸手圈住了他的腰,甕聲道:“錦笙,謝謝你,謝謝你這麼多年陪在我身邊,也謝謝你一直包容我,給我勇氣和鼓勵,讓我能堅持這一直走到今天。但是也很抱歉,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感情。”
“不用這麼說。”他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輕輕的摩挲着,“沒有誰辜負誰,我只能怪時運不濟吧,如果我能先遇到你,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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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其實關於向總這個人物的設定,最後也不是個壞人,阿門,希望最後沒有被大家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