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子很快買下來,簽約的時候,蘇朵徵求了江一航的意見,很大度的表示,要在合同上籤兩個人的名,卻被江一航在電話裡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說,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們不分你我,所以,寫你的名字就可以。這一番繞口令一樣的道理,讓蘇朵心裡甜蜜氾濫。他有能力買房子給她,卻沒有像大多數男人那樣在婚前爲房子署誰的名字而翻臉。拿到鑰匙那一天,江一航陪蘇朵來新房看過一眼,擁着她在落地窗前暢想了一下未來美好生活藍圖,期間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匆匆走了。
訂購的傢俱浩浩蕩蕩地搬進來。蘇朵指揮着傢俱公司的工人,像一個幸福的管家婆。安良看着蘇朵多日忙得腳不沾地,主動請纓來幫忙。他站在門口,煞有介事吩咐工人們:“小心點,這個梳妝檯,她最喜歡的,可別磕壞了。”
擡着梳妝檯一角的年輕小夥笑呵呵答道:“放心吧大哥!你老婆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她比你還緊張。”安良聽罷這個誤會,臉一紅,訕笑着進了屋子。蘇朵也聽到了工人的誤會,只是付之一笑,並未多言,正低頭擺弄沙發上的靠墊。
他走近她,坐下來,問道:“你真的決定了嗎?和他復婚。”
“決定了。”蘇朵也坐下來,遞給安良一瓶水。
“人家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可想好啊!”他把那瓶水擰開蓋子,又遞給蘇朵。
她饒有興趣地盯着他汗津津地額頭,歪着腦袋問道:“安良,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啊!哦!是!哦不!”蘇朵的打趣,讓安良結巴起來,不知如何應答。看着安良窘迫不安的樣子,蘇朵笑了:“逗你呢!我可不搞辦公室戀情。俗話還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所以啊,我是好兔,可我不是好馬!沒辦法。其實回頭草,也不那麼難吃。”
安良聽完蘇朵的回答,喟然嘆口氣:“只要你開心就好。”
說話間,江一航來了。一進來,就衝着安良叫道:“哎!叫你們的工人,把花園裡掉的破棉花絮子,爛布條子收拾乾淨。”
蘇朵忙站起來解釋:“這是安良,我的同事,過來幫忙的。別喊了,等會兒我收拾收拾就行了。”
“你好!”安良站起來,伸出手。
江一航爲自己剛纔的誤會感到不好意思,伸出手,與安良握手,歉然笑道:“不好意思!誤會!”
“沒事沒事!”安良見狀,知道再呆下去做電燈泡礙眼,寒暄了幾句,告辭了。隔着落地窗看去,安良正腆着胖胖的肚腩,和正待離開的工人們一起,將江一航口中的破棉花絮紫爛布條子收拾到垃圾箱裡。
“別帶陌生男人來,我吃醋呢!”江一航再蘇朵耳邊淡淡地說了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蘇朵甜甜一笑,刮刮他的鼻子:“說什麼呢!他和林墨一樣,是我的姐們兒!”
“那也不行!”
蘇朵興奮地帶江一航檢閱自己的勞動成果。
新家佈置好,是典雅的中式風格。原木傢俱,雕花大牀,搖曳珠簾,落地帷幔,處處都是蘇朵精心佈置。“這裡是我們的臥室,這個牀,大吧!等我們有了孩子,旁邊再放一個嬰兒牀。還有這邊,這邊,這個飄窗的簾子,是我跑遍了整個家居城選的。腳都跑腫了,你一會兒幫我揉揉。”她懵懂純真的樣子,在黃昏的陽光裡,依舊那麼無邪可愛。他走過去輕輕地擁住她,吻她。
這晚他們留宿在新房。她像花朵一樣綻開在他身下的時候,他聽到自己心底一聲嘆息;就這樣吧,既然錯了,就一錯到底。他覺得自己就像走在鋼絲上的演員,努力平衡,一不小心,就會跌入懸崖,萬劫不復。
她睜開閉着的雙眼,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親密地趴在他的胸口,羞澀地問:“我們什麼時候再去補個結婚證,你給爸媽說了嗎?我要不要通知我媽來一趟?要不要辦一場酒席,我們是不是也拍拍婚紗照?當年我都沒穿婚紗,你好可惡啊!”
蘇朵的問題,讓江一航一個激靈,從歡愛的餘溫中清醒過來。“啊?恩!先不要吧,我最近,最近很忙,過一陣兒,好吧,過一陣再說!”
她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慌張忐忑,她依舊沉溺在自己假想的幸福中,輕佻地用手指在他的胸口彈着,說:“好吧!等你閒了再說!”其實蘇朵心裡很清楚,無論是初婚還是再婚,女人不能表現地太積極,收放自如,優雅淡定的女人才自信。
再一個週末,江一航陪蘇朵回舊房子收拾衣物書籍,並且和林墨告別。
這一個月來,蘇朵忙忙碌碌收拾新房,林墨早出晚歸上班,兩人甚少交集,有時在客廳喝水遇見聊上幾句,林墨仍忍不住夾雜幾句冷嘲熱諷,有時又大大咧咧地表示羨慕嫉妒恨。她複雜的情緒,蘇朵自然懂,蘇朵和前夫大團圓了,而大齡剩女林墨依然孑然一身,難免心理會有落差。於是,對林墨忽冷忽熱的情緒,她並不在意。
收拾完行李,蘇朵很真誠地邀請林墨一起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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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晚餐,太傷感了,我不去!”
江一航手提着行李箱,也勸道:“沒那麼嚴重吧,什麼最後的晚餐,不過是吃個飯而已。你們姐倆還不是照樣可以經常見面。”
“好吧!給你個面子。看在你把我的蘇朵又撬走的份上,你也該請我吃頓大餐。我換件衣服,你們先下樓吧!”旋即轉身進屋。
江一航和蘇朵兩人提着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打開房門。他拉開門把手的那刻,蘇朵站在他身旁,看到他的臉色,在瞬間變了幾個顏色。他驚慌地望着門外,又不知所措地轉頭望向蘇朵,眉頭一皺。他嚅囁着,想說什麼,張開的嘴又閉上。
蘇朵疑惑地拉開門,看到門外站着一個清麗瘦削的女子,婉順的眉眼裡,正滿含怨憤,噙着淚水看定江一航,定定地,一言不發。
“你找誰?”蘇朵這句傻里傻氣的問話還未問完,女子已舉起手臂,狠狠向蘇朵掄來一個巴掌。巴掌還未落下,女子的手已被江一航擋住,死死箍在手中,低聲喝道:“別在這裡胡鬧!”
一語未畢,女子的淚已經奪眶而出,聲音哽咽着:“你,你還有臉對我呵斥!”說完,狠狠甩脫他的手,飛奔下樓。
江一航望着一旁呆若木雞的蘇朵,猶豫了幾秒,只留下一句:“蘇朵,回頭我再向你解釋!”然後,也匆匆下樓了。
林墨從房中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蘇朵仍呆立在原地,她顫抖着雙脣,說不出話來,林墨去拉她的手,是冰涼的。
“墨墨,我是做夢的吧,還是中暑了吧!剛纔,剛纔是幻覺吧?”
林墨一點不留情面,一把將蘇朵按坐在沙發上,冷冷說道:“你醒醒吧!還沒看明白?什麼幻覺,別自欺欺人了。還沒看明白嗎?正宮娘娘打上門來了,江一航把你這個前妻變成了小三兒。”
蘇朵從沒想過,從前她深惡痛絕的名詞“小三兒”“二奶”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可是,這是真的。而且,更令她傷心的是,當她與他的新婚妻子狹路相逢,他撇下了她,去追她。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她在懵然幾秒後開始無聲地流淚。
那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