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燈火闌珊,天空稀稀落落飄下幾絲小雨。
偌大的城市道路上,熙來攘往的人羣,川流不息的車輛,繁華中透出別樣的寥落。
一輛邁巴赫穿梭其中,在路口的紅燈處緩緩停下。
車內的男人僅穿了一件利落的白襯衫,做工精良的西服外套就放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同樣擺在那裡的,還有一個包裝精美的長盒子。
謝少賢的目光淡淡落在那個盒子上,微微抿脣,忘着車窗上點點的雨跡,有片刻出神,在綠燈亮起的一瞬間,低頭看了一眼腕錶。
手機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了羅佩琪的聲音,“少賢,你到哪裡了?我和你爸爸已經到亞加爾餐廳了,早點來,別遲到了。”
謝少賢淡淡應了,將電話掛掉。
謝東平和羅佩琪這幾天纔回了國,年紀大了,人就會更想要落葉歸根。
羅佩琪很早的時候,就和謝少賢說過,今晚要讓他見一個重要的人,囑咐他一定要準時到亞加爾餐廳。
謝少賢心裡很明白羅佩琪的意思,謝東平的身體每況愈下,謝少賢是他唯一的兒子,婚姻大事自然就成了他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車子轉過了一個彎,路上的車輛不似方纔般擁擠,謝少賢緩緩踩下剎車,卻突然發現對面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停在不遠處。
車子旁邊,是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手裡舉着一把花式簡單的折傘,對着車子揉着腦袋,似乎很發愁。
僅僅是雨中那輕輕的一瞥,便讓謝少賢微微蹙起了眉頭,那道影子,像極了那個他永遠只能放在心裡默默祝福的人。
他的大手輕輕地撫過車上的那個禮物盒子,走下了車去,站在那個女孩身邊,“需要幫忙麼?”
女孩一擡頭,正對上謝少賢面帶微笑的俊臉,還沾着些雨絲的眉眼在朦朧的月色之中更添了幾分柔和。
她微微一愣,轉而眸子變得異常清亮,“是你?”
謝少賢看清眼前的人時,也有些意外,“伏小姐。”
伏夏衝他淺淺一笑,將手裡的傘向謝少賢的方向舉了舉,“拿着,正下雨呢。”
謝少賢嘴角掛着微笑,沒有接伏夏手中的傘,走到車邊看了看,“恐怕今晚修不好了,打電話叫人來吧,你去哪裡?我送你。”
伏夏對着車子抿了抿嘴,“只好這樣了。”
坐上副駕駛,謝少賢遞給伏夏一條毛巾,“擦擦吧。”
伏夏接過來,擦了擦頭髮,看着自己身上的得體的白色長裙,無奈嘆了口氣,又有些自嘲,“可憐了我這一身裙子,要是這麼去亞加爾赴約,回去一定被爺爺打死了。”
謝少賢聽到伏夏提亞加爾,一副被逼婚的樣子,淡淡一笑,亞加爾每天都會迎接一羣又一羣被逼相親的人,看來他和伏夏,都在其中。
他將車子發動,“這裡離我家不遠了,伏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到我家去換件衣服再去。”
伏夏明媚一笑,“什麼伏小姐,聽起來還真有些不習慣,爺爺叫我夏夏,身邊的人都叫我二夏,你喜歡怎麼叫我就怎麼叫
我。”
謝少賢淡淡一笑,將車子打了個彎,直接開往了山水溫園。
山水溫園,伏夏拿着傘先下了車,從小她就不喜歡由男士給她開車的虛禮。
謝少賢隨後也走下車,拿起車上的長盒子,揣在懷裡,生怕讓雨絲淋到一點,快步走到了門前,爲伏夏打開門,請她進去。
伏夏的目光落在他懷裡的盒子上,抿嘴一笑,沒有多問。
謝少賢帶着伏夏來到了衣帽間,指了指裡面的衣服,“這邊的衣服你都可以穿。”
伏夏看着滿滿一排的長裙,幾乎每一件都設計獨特,價值自然也不菲,略微有些驚訝,“人家都說,謝氏集團財大氣粗,今天我終於見識到了,只是想不到你會留了這麼多的女人衣服在這裡。”
謝少賢禮貌地笑了笑,目光卻有些暗淡,每到一處地方,看到設計不錯的衣服,他總會想到喻言那張清麗的臉,想象着她穿着衣服的樣子。
只是,他再不會將裙子送出去。
伏夏在裡面挑了一件最精簡的衣服穿了出來,不喜歡繁雜的花式,即便是衆星捧月的千金大小姐,她還是寧願將生活過得簡單一點。
從衣帽間走出來的一瞬間,謝少賢微微有些愣怔,恍惚間,好像喻言就站在他的面前。
伏夏眨了眨眼睛,“怎麼了?是不是不好看,要是不好看,那我就更決定穿這件了。”
謝少賢有些納悶地看着她,“爲什麼一定要挑一件不好看的?”
伏夏無奈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你不知道我今晚是要去幹什麼,爺爺說有個人要讓我見見,誰不知道他是急着給我找男朋友。我又不能明着頂撞爺爺,只能用這種辦法了。”
謝少賢若有所思,給她倒了一杯咖啡。
伏夏捧起熱茶,喝了一小口,目光再次落到那個盒子上,“張大千的真跡那麼難得,還是被你找到了。”
謝少賢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伏小姐怎麼知道里面是張大千的作品?”
伏夏淡淡一笑,“因爲我也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卻不巧被人買走了,現在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怎麼會不知道?”
謝少賢拿過盒子,細心打開,“畫是不能再讓給伏小姐了,不過倒是可以借你一看。”
伏夏勾起嘴角,接過畫來,緩緩展開,“藝術是給人欣賞的,雖然愛,卻不一定要佔爲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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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少賢淡淡點頭,“伏小姐年紀輕輕,難得是看得開的人。”
伏夏對謝少賢的讚賞欣然接受,一低頭,看到了隨着畫作一起掉下來的小紙條,撿起來看到上面謝少賢寫給喻言的幾個字,“司空夫人也喜歡張大千的作品麼?”
謝少賢端起茶,伏夏很聰明,很多事情不必說,她就已經全都瞭然,就像這張紙條上並沒有寫稱呼,她卻已經猜到一樣。
伏夏見謝少賢不說話,將畫緩緩收了起來,重新小心放進了盒子裝好。
謝少賢接過盒子,卻起身將它收了起來。
伏夏有些納悶,“爲什麼不叫人給司空夫人送去?”
謝少賢的目
光淡淡中透着一絲溫暖的憂傷,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小雨,“有人能夠給她更好的,我只要在她需要的時候站在身後。”
伏夏不置可否,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謝少賢的對喻言的心意,揉碎在那一份提拉米蘇裡,伏夏全都看得到。
每一次,她都看着他坐在店裡,和一份點心爲伴,然後磨掉一下午的時光。
那份愛,藏在他的心裡,或許不夠驚心動魄波瀾壯闊,卻安靜了他的整個青蔥歲月,讓他不肯去驚擾。
謝少賢上樓去換件衣服的時間,喬伊恰好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伏夏有一絲驚訝。
伏夏衝他禮貌一笑,然後招了招手。
喬伊走到伏夏的跟前,“伏小姐,請問有什麼吩咐?”
伏夏伸手指了指被謝少賢收起來的禮物盒子,“剛纔你們總裁交代了,讓我轉告你,司空夫人過生日的時候,把那個送過去。”
喬伊有些猶豫,“這……”
伏夏不急不慢,“我沒有必要騙你,對不對?”
喬伊點點頭,恭恭敬敬向伏夏鞠了一躬,取走了盒子。
伏夏呼了一口氣,揚着嘴角燦爛一笑,她沒有辦法幫他擁有一份完滿的愛情,至少可以幫他將禮物送到心愛的人手裡。
謝少賢換好衣服走下來的時候,伏夏已經拎着小挎包走等在了樓下,兩個人又一起上了車。
車子行至亞加爾餐廳,伏夏向謝少賢道謝,先走了進去。謝少賢停好了車子,也走進了餐廳,找到提前約好的包房,謝東平和羅佩琪已經坐在那裡。
“路上有事,我來得晚了一些。”
羅佩琪一見到謝少賢,立即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不晚,對方也還沒來。”
謝少賢微微頷首。
羅佩琪看了一眼謝東平,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的她卻突然嘆了一口氣,拉過謝少賢的手,“少賢,趁着對方還沒有來,媽媽跟你說幾句真心話。我還記得當年我和你爸爸把你從孤兒院接出來時候,你倔強到讓人心疼的模樣,從那以後,我們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兒子。”
謝少賢抿了抿嘴脣,“媽,我知道。”
羅佩琪搖搖頭,“你讓我說完,這些年來,你雖然待人溫和了,可是骨子裡倔強的脾氣卻一點都沒改,你對喻言那丫頭的感情我們都看在眼裡,媽媽也一直很喜歡她,可是事情現在已成定局,難道你真的想要一輩子不娶嗎?你爸爸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不希望他帶着遺憾離開,你就當是成全他最後一個心願,好不好?”
謝少賢深深吸了一口氣,謝東平夫婦對他恩重如山,無論他做什麼都報答不了,“媽,您別這麼說,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話音剛落,只聽一個略顯蒼老卻猶如洪鐘的聲音傳來,“我來晚了,你們一家人倒是聊得起勁了。”
循着聲音看去,之間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拄着柺杖向這邊走來,謝少賢眼睛微眯,老人身邊跟着一個年輕的女孩兒。
女孩兒見到謝少賢,也是微微有些意外,轉而莞爾一笑,“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