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少賢開着車載着喻言在路上飛快地行駛。
“再堅持一下,普仁醫院馬山就到了。”他的手緊緊握着喻言的手。
豆大的汗珠從喻言的額頭上滾落,她卻在聽到“普仁醫院”四個字的時候還是一頓,“不要,我不要去普仁醫院,去別的地方。”
謝少賢的目光微凝,是什麼讓一個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的女孩這麼害怕,寧可拖延自己的治療?
微微抿了抿嘴脣,他向左打了方向盤,開往了仁愛醫院的方向。
好不容易開車到了醫院,喻言的肚子卻很奇怪地在這個時候不疼了,站在醫院的門口,她拉了拉謝少賢的衣袖,“算了,我們回去吧。”
謝少賢卻不肯,“既然都已經到這裡了,還是檢查一下比較放心。”
喻言拗不過他,“好吧。”
做完檢查,謝少賢陪着喻言在走廊等待檢查結果。
一個穿着白色公主裙,頭上彆着個蝴蝶結的小姑娘從她面前跑過,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
喻言看着那粉嫩的小臉,覺得真是可愛,竟然有些看得呆了。
收回了思緒,她側過頭問謝少賢,“少賢,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一向沉穩的謝少賢被她問得一愣,感覺就像是他是她肚子裡面孩子的爸爸,濃濃的笑意在他嘴邊化開,“女孩。”
喻言笑嘻嘻地看着他,“謝少賢,你不按套路出牌啊,電視上不都要說男孩女孩都喜歡的嘛。”
謝少賢大手撫上她的頭頂,聲音溫潤而溫柔,話的內容卻又是另一番光景,“你不肯嫁我,就生個女兒,然後我娶她。”
喻言斜了他一眼,“那你還不快叫媽。”
謝少賢笑着剛想說話,護士拿着診斷結果走了出來,“誰是喻言?”
喻言連忙站了起來,“我是。”
護士看了一眼站在她一旁的謝少賢,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就沒見過你這麼當老公的。”
喻言連忙解釋,“他不是我老公,”想了想又笑嘻嘻加了一句,“我是他岳母。”
謝少賢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對着護士微微笑着點了點頭,“我是她老公,請問診斷結果有什麼問題嗎?”
護士別有深意地看了喻言一眼,對着謝少賢,“你跟我進來一下,醫生會對你細說的。”
喻言這才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對着護士和謝少賢的背影,“等一下。”
兩個人一愣,同時轉過頭看看她。
“我是孩子的媽媽,我有權利知道關於孩子的一切,爲什麼只叫謝少賢不叫我?我也要進去聽。”喻言說着,就要往裡面走。
護士很尷尬地看了一眼謝少賢,謝少賢搬着她的肩膀,“你乖乖在外面等,一會兒我出來說給你聽。”
喻言緊緊皺着眉頭,“我不!”
謝少賢看緊她那雙倔強的眼睛,明白現在不讓她進去,過一會兒出來恐怕他說什麼她都不會信了,還不如現在讓她進去,免得又讓她多一層心病,“進來吧。”
醫生拿着拍的片子
在燈光下看了好一會兒,又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喻言和謝少賢,“既然你們都坐在這裡了,我就把喻小姐的具體情況和你們說說。”
喻言緊緊抿着嘴脣盯緊醫生,“您說吧。”
謝少賢感覺到她的緊張,暗暗地握緊了她的手。
醫生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請問二位想要二胎嗎?”
喻言和謝少賢對視了一眼,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這算是什麼怪問題,“不要了。”
她回答得很乾脆,不是她真的不想要,而是像她現在的情況,再嫁人生孩子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醫生的神色頓時鬆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就好辦多了,根據檢查結果,喻小姐的確不適合再要一個孩子了。也就是說,你現在肚子裡面的,是你唯一的孩子。”
喻言輕輕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小腹,抿了抿嘴角,“唯一就唯一吧,我會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他。”
謝少賢卻盯緊醫生,他看出,醫生還有話沒有說完。
醫生和他對視了一眼,清了清嗓子,“但是,你未必會順利生下這個孩子。”
喻言頓時瞪大了眼睛,“什麼意思?”
醫生也是一臉惋惜的樣子,“你是不是在懷孕的時候受過什麼傷,喝過酒,吃過不該吃的藥,或者是心情一直不太好?”
醫生的話像一記悶雷,直接打在了喻言的腦袋上,是啊,懷孕的時候她掉下過舞臺,還跳進過水裡,喝得大醉過,生病還打了她不瞭解的藥,心情也一直不好,總在不停地流淚,但是那和這個孩子有什麼關係嗎?
醫生繼續說道:“喻小姐本來身體底子就薄,再經過這麼一折騰就更加受不了了,更何況還用過酒和藥,雖然現在從片子上來看沒什麼問題,但是我不敢保證生下來的孩子是健全的。”
醫生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想了想,又着重強調了一遍,“我更不敢保證這個孩子一定能生下來,這段時間,你必須格外小心,不能碰一點舒筋活血的東西,就連山楂也不能碰,稍後我會列一些注意事項給你,一定要照做,否則會連這個孩子都沒有。”
喻言聽着醫生的嘴一開一合,自己坐在他對面,一愣一愣的,後面醫生說了些什麼,她根本就沒聽清。
只知道最後是謝少賢扶着她走出了醫生的辦公室。
她呆愣愣地一直向前看着,整個人就像掉了魂一樣。
謝少賢將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整個身子扭轉過來,使她面對着自己,“喻言,你看着我。”
喻言目光呆滯地看着他,好半天終於擠出一句話來,“我是不是會失去這個孩子?”
謝少賢儒雅的眉間閃過一絲憂慮,但轉瞬即逝,“不會,醫生不是也說了,只要在他說的那些方面多做注意,孩子順利生下來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嗎?”
喻言的眼圈頓時紅了,“你當真以爲我不懂醫生都喜歡用這些話來哄病人嗎?如果今天我不在,恐怕你聽到的又會是另外一個版本了。”
謝少賢眉頭微蹙,“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你肚子裡的是我未來的媳婦,忘了嗎?”
喻言垂着頭,“謝少賢,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抗爭到底,我不該嫁人的對不對,那樣奶奶也就不用死,我的孩子現在也不用這樣,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說着,喻言激動地一下一下打着自己。
謝少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要這樣,錯的是我,是我來晚了。”
那一年的向日葵花海下,他將草戒指送到她手中,“戴上她,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她眨巴着一雙天真無辜地眼睛望着他,“當你的人有什麼好?”
他輕輕捏着她的小臉蛋,“當我的人每天都有雞蛋吃,我帶她天天出去玩,不讓別人欺負她,照顧她一輩子。”
除了最後一句,他都做到了,可是如今才知道,沒有了最後一句,剩下的什麼都不是。
她還是推開了他的草戒指,“那等你照顧我一輩子之後再爲我戴上吧。”
謝少賢緊緊抿着嘴脣,看着面前的喻言,一切恍如隔世,“喻言,從今天開始,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別忘了,我是你的謝少賢。”
喻言看着面前男人清亮的眸子,突然淚水像決堤一樣,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一邊蹭着眼淚一邊拍打着他寬闊的胸膛,“誰讓你來這麼晚!你知不知道一切都太遲了!”
男人的心忽然緊緊揪在一起。
現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就窩在他的懷裡,一切都顯得那麼近。
可是,真的,晚了嗎?
司空集團和陳氏百貨的合作案臨時出了些問題,陳一恆對合作的事情遲遲不表態。
司空昊決定,再到陳崇那裡走一趟。
從村頭陳崇的家裡走出來,路過河邊,他忽然想起那日在鬼不留的溼淋淋的身影,她哭着對他說,我以爲你死了。
他的死與不死,對她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嘴角微微勾起,卻帶着一點淡淡地苦澀。
那個傻丫頭,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卻還是拒絕了江野別墅。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他便走到了喻言的奶奶家。
小院還是當初的那個小院,除了比當初更加寒冷。
奶奶去世了,想必這個小院早已經沒有人居住了吧。
司空昊輕輕抿了抿嘴脣,“吱嘎”一聲,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目光落到小院的煙囪上,他卻忽然一愣,正是煮飯的時候,煙囪裡面竟然冒着嫋嫋的輕煙。
他微微蹙眉,會是她嗎?
再走近幾步,他來到屋子的門前,卻遲遲沒有推開門,目光落到牆角那一道一道的劃痕,這是……
粗略看了一下,整整幾十道,她走了剛好這些天。
他的心忽然像被什麼揪緊了一樣,擡眼看向門口。
房子的門豁然打開了,司空昊鷹一樣銳利的眼睛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緊緊握着拳頭。
那從裡面走出來的人,同樣也靜靜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