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看着臺上的羅夫,他終於明白曾經那個人一臉嚴厲、語氣刻薄的跟他說過的話:如果不想死在臺上,就必須有足夠的耐力,你是半路出家,人又不太靠譜,總想着投機取巧,人再聰明再懂得鑽空子,給你再大強度的訓練,也無法短時間內讓你的技術稱得上是一等一的,但是耐力一定要足夠強,成敗往往就會決定在最後的幾秒鐘,堅持到最後的那個纔是贏家。
拳臺上,羅夫一記強勁的高掃踢擊中對手頭部,對方像被砍倒的大樹一樣轟然倒地。臺下的觀衆發出極爲亢奮的歡呼聲,那種熱烈和瘋狂,讓江浩忍不住無奈搖了下頭。轟然倒地拳手不久因腦部嚴重受損而死去,可是無論是臺上的選手還是臺下的看客,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失敗者的離開。這不是泰拳比賽,也不是自由搏擊比賽,而是H市拳賽,這裡的生死根本無關緊要,在這裡,這種情景幾乎每天都在發生,所以,當他們走上擂臺就意味着他們選擇了走在金錢和死亡交織的懸崖邊,可是無論是臺下的看客還是拳手本身,又或者是江浩和阿金,他們都知道只有敢承受高風險纔有可能收到高回報,而這風險和回報的代價卻是生命,或者還有來不及的後悔吧。
這就是格鬥界的夢魘---H市拳賽。很多人拒絕承認H市拳賽的存在,無論是職業拳手還是熱衷於觀賽的人來說,他們認爲H市拳賽的存在對於格鬥是一種恥辱。但不論人們承認與否,H市拳賽都在世界的很多地方發生,而且狂熱到了你想像不到的地步。這種遊離於正統的格鬥道德以外的比賽形式,其歷史幾乎和格鬥本身一樣悠久。從美國到非洲,H市拳賽幾乎出現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它的存在似乎成爲一種必不可少的。
而在H市拳賽中傷亡情況極爲普遍。在頂級比賽中,幾乎每場比賽都有人受重傷,死亡率也很高。一旦走上了拳臺,似乎就理所當然的走近了死亡。既然這樣,爲什麼還會有這麼多人蔘加H市拳賽呢,他們是一羣什麼樣的人?
江浩不知道金錢和生命對這些人來講意義何在,難道拿着大把的鈔票看着別人死在自己腳下會是件很痛快的事情嘛,爲此江浩曾上過擂臺去找那種快感,看着臺下一羣不知所謂叫囂的看客,江浩敢篤定,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敢走到臺上,更不敢坦然面對生死,他們只是一味的在人世體味虛無,而且江浩自認爲自己不是一個爲了金錢和快感漠視生命的人,就算江浩是一個可以賭上自己一切,也包括生命去執行任務的人,卻無法理解這些人對H市拳的熱衷,所以他成了這裡最不和諧的看客。
這時,一羣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被包圍在中間的中年男人,一身銀色西裝,大約四十多歲,中等身材,蓄着一頭短髮,面色肅重,平靜中透着黯然肅殺,他似乎很沉迷於欣賞拳賽,但他並沒有像其他看客一樣瘋狂。如果用魂牽夢縈來形容葉明宇對這個男人的感覺一點都不爲過,這就是他放棄了親人、朋友、甚至一切要接近的男人——沈洪。一個從街邊打鬥發跡到如今的東南亞最大DU-品走私集團的男人,他更擁有自己的財團公司以用於國際間合作洗-H錢活動,國內最大的營海經濟帶被他搞得烏煙瘴氣,警方用盡各種方法調查接近,到最後無功而返,而現在的江浩,看着沈洪,雙眸中閃出異樣的光。
阿金興奮的看着臺上的羅夫,這讓他們又大賺一筆。
“怎麼樣,阿浩,我的眼光不錯吧。”
江浩專注在沈洪身上,有些出神。
阿金碰了碰身邊的江浩,說道:“看什麼呢?”
“那個.......”
阿金順着江浩的方向,一聲驚呼:“洪爺!”
沈洪似乎也看到了阿金,衝他點了下頭。
比賽在衆看客的歡呼中結束,場邊只留下阿金、江浩、羅夫幾個人。阿金迎上沈洪,激動的說道:“洪爺,真沒想到,怎麼不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啊。”
沈洪大力的拍了拍阿金的肩膀,笑着說道:“這地方,我可是比你熟悉噢!”
江浩第一次近距離的打量着沈洪,他笑起來就像家中的長者,帶着威嚴和慈祥,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似學者模樣的中年人怎麼也無法與那個有着幾尺厚“黑色”檔案的人聯繫在一起。
“那是,洪爺!”
“這幾年辛苦你了。”
阿金撓撓頭,嘻笑着說道:“洪爺這是哪的話,比起洪爺給我的,那點事不值得一提,對了洪爺,
這是我好兄弟,江浩。”
江浩淡淡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洪爺!”
沈洪打量着江浩,江浩平靜的看着沈洪,不卑不亢,初次見面到是沈洪略感意外,他似乎很喜歡江浩的淡然和骨子時帶着的那點兒優雅,與這H市拳場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平靜的表情中透着張揚和那般的落拓不羈,沈洪見過不少形形**的人,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覺,危險或是同伴。
“洪爺,這是羅夫,我從外面挖來的,剛纔表現的還過得去吧,如果知道洪爺來,就應該讓阿浩跟羅夫來一場。”
沈洪頗有興致的看了看江浩,說道:“你也打拳。”
“偶爾會上場,就算是替補選手。”
阿金見沈洪興致頗高,便對江浩調侃道:“怎麼樣啊浩哥?”
江浩笑了笑,看了看狀態不錯的羅夫,有種兄弟敢不敢玩玩的挑釁。
羅夫點了下頭,猛得砸了下拳套,跳上擂臺,江浩脫下外套,隨手丟在一邊,他身材高大,也算健壯,沒有一絲贅肉,雖並不像羅夫這種拳手身材強壯,有突顯的肌肉,卻也恰到好處,有着撩人的魚線,他從容走上擂臺,阿金扔給他一副拳套。
江浩帶上拳套,似乎從剛纔那個優雅的紳士男人瞬間變成了洪流猛獸,混身上下透着讓人不可小視的殺氣。
比賽開始,沈洪看了羅夫剛纔的比賽,大概也瞭解羅夫的風格,他屬於激進型的選手,一上擂臺便要在最短的時間裡佔據優勢和主動,再以最快的速度尋找機會將對手KO,但現在羅夫沒有像以往一樣向對手猛撲過去,而是一反常態,圍着江浩遊走起來,步伐輕快,江浩試探着幾拳,羅夫便是不停的躲閃,江浩勾起一絲淡然陰冷的笑意,羅夫沒有真正跟江浩交過手,但是他卻聽說過這位所謂的替補,除了年紀輕輕有着略帶傳奇的經歷以外,更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在擂臺上一樣有着驚人的不敗戰績,而江浩卻也每一次都很認真的看羅夫的比賽,至少他覺得在這些爲了大把鈔票拼上性命的人中間,羅夫算是一個不錯的拳手。
羅夫與江浩先是試探的出拳,隨即便各出己招,招招必殺,毫無情面可言。兩人出拳、躲閃、掃腿、膝撞,江浩想讓沈洪對自己另眼相看就必須讓比賽更精彩,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的生死一戰,成敗似乎在此一舉。
江浩雖然捱了羅夫幾計重拳,但在不知不覺間,羅夫的體力開始下降,他似乎從來沒有在臺上打這麼久,恍惚瞬間,江浩的雙臂箍住對手脖頸,然後猛曲肘收臂,將羅夫的頭部向下壓,迫其上體向前彎曲,然後施展膝技,攻擊其腹部以及兩肋。羅夫失勢放手一搏,破其攻擊,不料江浩緊跟一計高掃,羅夫猛然倒地,掙扎着支撐不起,江浩摘下拳套,拍了拍羅夫肩膀走下擂臺。
羅夫索性躺在擂臺上,喘着粗氣。
沈洪拍了拍手,迎着走下擂臺的江浩說道:“看不出來啊,你很不錯。”
“謝謝洪爺誇獎。”
阿金引以爲豪的說道:“那當然了洪爺,你不知道阿浩在裡面是怎麼教育那些牢-頭獄-霸,泰拳,NO,NO,NO,小意思。”
沈洪將目光轉向面前這個年輕人,他似乎有着不尋常的經歷,說道:“英雄何問出處。”
江浩聳了聳肩,笑了下,淡淡的說道:“我到無所謂。”
“不錯。”沈洪又笑着說道:“怎麼樣啊,阿金,你們是想留在泰國,還是想跟我回去?”
阿金意外的興奮說道:“真的洪爺,當然想回去了,還是跟在您身邊踏實嘛。”
“那就這定了,這邊兒的事辦完了,你跟我一起回去。”
阿金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江浩。
沈洪看了看江浩,又笑着看了看阿金說道:“你怎麼樣?”
“如果洪爺不嫌氣我什麼都不懂,我當然願意跟着您。”
沈洪笑着點了下頭說道:“先去處理下傷口,洗個澡,阿東有潔癖,不然他不會讓你上車。”
阿金興奮的拍了拍江浩,阿浩略略的笑着點了下頭。
阿金坐在沈洪身邊,向東則一直是沈洪的私人司機兼保鏢,江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透過後車鏡看着這個他賭上一切想要扳倒的男人,他期待已久的生活終將開始,一切都是未知的,這種感覺很奇妙,他的心竟開始興奮起來,然而,他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麼時候才能開始對他有一點信任,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會有怎麼的經歷,只是不曾想過會如此順利的跟沈洪回國。然而沈洪在見到阿金之前早已經把阿金這些年來在泰國的情況查得清清楚楚,至於江浩自然也是如此,能留在沈洪身邊的人從來都不多。
阿金和江浩住在沈洪房間的隔壁,江浩一頭倒在牀上,剛剛的一場比賽他也傷得不輕,眉骨有着名顯的破損,腰肋間也捱了羅夫幾記重拳,加上他高度緊繃的精神現在終於可以停下來,從隻身來到泰國開始,他每時每刻都處在焦躁急促的狀態,一方面期待着接觸到沈洪後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會擔憂這種生活的未知,雖然滿心期待卻又不得不矛盾,而現在的他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阿金推了推江浩說道:“小子,沒看出來啊,我還真一直把你當替補了,你這幾招跟誰學的?”
“又不是沒見過。”
“哎,哎,今天你明顯超常發揮啊。”
江浩看了眼阿金,喃喃說道:“很困了,懶得跟你胡扯!”
阿金似乎並不甘心,只是江浩貌似已經筋疲力盡的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