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海早些時間到了球場,就在之前他與江浩打過幾場球的那個場地,江浩到底是沒有真的想過他們還會再次見面,並以這種形式,也就是說他的疑心可能是正確的,這種敏銳的嗅覺是因爲他曾經的經歷,就算失去記憶,可是那些融入其中的東西誰也帶不走。
李興海也似乎意識到江浩來了,他一手持球拍,一隻手像是隨意的把球丟在地上,彈起,接到手中,在重複着這樣的動作,這一聲一聲網球落地的聲音卻讓江浩露出更加不可思意的笑容。
“好,先這樣。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江浩走進球場,很接近李興海的地方,才低聲說道,邊掛掉電話,一邊看似禮貌的對已經坐在休息室的老者笑了下,看似毫不經意間,說道:“來了很久?不是在等我吧?”
老者笑了笑,說道:“我也是剛剛纔到。”
“那我們開始吧。”
“你,不用熱身嘛。”李興海擺弄着手中的球說道。
“不用!”
李興海微微點了下頭,兩人便開始打球,李興海發現江浩很專注,絲毫找不出破綻,心中不禁懷疑,他們分明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回到休息區的時候,江浩遞上瓶說道:“上次忘了介紹,江浩。”
李興海略感意外,可臉上還是掛着一絲淡淡的笑容。
江浩淺淺一笑,毫無細微的表情可以撲捉,說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李興海心中不免一驚,面色未改,笑了笑說道:“我是李興海!”
兩雙有力的緊緊握在一起,李興海看着江浩平靜淡然的笑意,也笑了笑,只是以他對江浩從前種種的瞭解,他覺得江浩的笑意中似乎另有一番意味,可李興海不免要暗自讚賞一番,江浩這個傢伙將自己隱藏得如此之好,可江浩那句話又像是別有深意,如果他們真的只是陌生人,李興海完全不知道他的過往,便真的無法將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與社團、HEI-社會聯繫在一起。
幾場球之後,兩人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些,看起來到像極了家中的長輩和晚輩閒來無事的聊天,老者擦了擦汗說道:“還是老了!”
“看不出啊,腳步輕盈,有些球我都跟不到啊。”
“你是敬老吧,年輕人。”
江浩笑笑說道:“我當然沒有,打球要認真纔有意思。”
李興海淺一笑,看似隨口一說,道:“那麼做事呢?”李興海摸了下口袋,說道:“不好意思,我沒帶名片!我想有時候可能通過一些人的行爲,看出他的爲人,你應該是個事業小有成績的年輕人吧。”
江浩略略挑了下一邊的眉睫,擡眼看了看李興海,明白李興海的意思,笑了下,說道:“不算是吧,普通公司職員而已,我這種級別名片毫無意思,到是讓人取笑了。”
“沒關係,年輕人,機會多的是!”
“也對!”
李興海笑了笑,說道:“你是本地人?家人呢?你不介意跟我聊聊吧,你知道老人家話會比較多些,而且我到覺得跟你很聊得來。”
江浩還是那副從容平靜的樣子,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淡淡的說道:“我家裡沒什麼人。”
“不好意思。”
“沒什麼,早就習慣了。”
“年輕人雖然沒有依靠,但是應該更有動力在事業上纔是吧。”
“無所謂吧,不是有句話說,人的一生吃多少飯,用多少錢,都是有定數的,我孤家寡人一個,何必強求這些呢。”
李興海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說道:“你可是年紀輕輕啊。”
“早些看透是好事,不是嗎?”
李興海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啊,有些人可能這一輩子都未必想得通這個道理,早些看透,活得更自在。”
“那麼你呢?”江浩勾起一抹笑意,看似隨口一問。
李興海大笑道:“我?年紀一大把,閒來無事罷了!”
江浩笑了笑,淡然自若!
兩人聊了許久,告別時已是傍晚,在李興海看來,江浩現在的想法很單純,他沒有目標和信仰,甚至言語間沒有未來,沒有規劃,或者說,他似乎很明白自己現在所作所爲,自覺無路可選亦無路可退,那麼他現在唯一的信仰便是沈洪,可是,江浩言辭間總是避重就輕,看似單純、坦誠,卻讓李興海無從下手。
隨後,李興海又約了夏俊峰來大學。
“叫我過來,是不是有什麼進展。”
夏俊峰還沒等坐下,便問了起來,他確實太擔心現在這種情況。
李興海先是點了點頭,隨後馬上又搖了下頭。
夏俊峰情急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他,好像懂了我的意思,我是說密碼!”
夏俊一下子籉在椅背上,長呼了口氣,說道:“你怎麼敢在這種情況下用這種方式!”
“所以我很奇怪,之前我們判斷他因傷失憶,可是爲什麼他既然忘了所有事,卻像是懂了我的意思,如果他懂我們警方的摩斯密碼,當然我什麼都沒加進去,你們之前的聯絡方式我並不知道,可是,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他是懂的!”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夏俊峰心中也充滿了疑惑。
“剛纔我問了兩個相熟的腦科醫生,他們如果是失憶,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的,他會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從前的人和事兒,但是,他不會忘了他的技能,比如射擊、外語等等。”
夏俊峰看了看李興海,說道:“也就是說,現在可能是兩種情況,第一,他是真的忘了自己是誰,我們是誰,但是,他還是會很多東西,這些足以讓他成爲沈洪身邊最得力的人;第二,他沒有失憶,他只是希望我們這樣認爲,或者故意裝作不認識,以止拉開我們的距離,然後徹底劃清界線。”
“應該,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難道他可以做得到把我們視若旁人?”
“你別忘了他做得就是這樣的工作,他第一次去市局協助調查的時候,面對自己父親表現的無可挑剔,讓所有人都認定了他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希望不會是這樣。”
夏俊峰眉頭緊鎖,他不相信以江浩的背景和他的爲人,他能如此輕易的背叛,可是他現在的種種表現實在讓人頭痛。
“我們繼續跟他保持這種聯繫,想辦法瞭解更多事情。”
夏俊峰想了想,搖了下頭說道:“你們還是少接觸,我再想想辦法。”
“放心吧,我有分寸。”
夏俊峰起身準備離開,停在門口,說道:“我相信,他沒有變,會有辦法讓他想起自己是誰。”
夏俊峰走了,李興海笑了笑,想起這個學生的過往,他可以足夠的優秀,卻終究讓自己處在被開除的邊緣,他頭腦靈活,卻一味的懶散,他內心強大,卻從不表現,當所那個肆意放縱的男孩,如今真的長大了,他那樣強大自信,李興海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兌現當年的承諾,完成自己的任務。
若大的辦公室裡,江浩享受着陽光,那種溫暖醇厚的感覺,只是無法填補他心裡的空洞,毫無從前的記憶那種感覺有時候很可怕,就算他如今呼風喚雨,可每每深夜醒來,都會不自覺得發冷。
阿金推門進來,叫道:“浩哥!”
面對依然冒失的阿金,江浩無奈瞥了眼他,習以爲常,如今,除了阿金以外也沒有人敢這麼沒有規矩。
阿金陪笑着說道:“江先生,嘿嘿!”
“這麼有空啊,欣姐呢?”
“你不知道嘛,欣姐現在退居二線,所有的事交給我了。”
看着阿金得意的樣子,江浩實在忍受不了,無語中。
“怎麼了大哥,說兩句鼓勵一下嘛。”
“好,鼓勵是吧,那你就用心做事,不要讓大家失望,更不要連累大家爲你收拾爛攤子。”
阿金撇了撇嘴說道:“大哥,你這個也叫鼓勵嘛。”
“已經很不錯了。”
“好吧!”阿金無趣的坐在搖椅上,看着埋頭工作的江浩,悠閒的說道:“大哥呀,你用不用這麼勤奮啊,話說你已經是洪爺半個兒子了,現在嫂子對你死心踏地,用不了太久整個洪天集團就是你的了嘛。”
江浩抄起一本文件丟到阿金臉上,說道:“拿回來,資料弄散了,收拾好!”
阿金邊胡亂將資料塞在一起,邊說道:“喂,喂,喂,浩哥,你不用這樣吧,老實說,我是覺得你傷了好了之後呢,有點變了啊。”
“變成什麼!”
“一個真正的社團話事人,一個真正的大哥!”
江浩擡起臉,看了看阿金有些惆悵的臉,不忍的笑了出來:“這樣不好嘛,我本來不就應該這樣兒嘛。”
“但是,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是變了,原來你是大哥,不過現在更像了,跟從前不太一樣,反正就是不一樣。”阿金撇着嘴一本正經的說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也說不上這種感覺。”
江浩挑了下眉毛,哼哼笑道:“反正我也想不起來從前是什麼樣,本來就應該這樣兒吧,神經兮兮的。”
阿金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
江浩傭懶站起身,拍了拍西裝,走到阿金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怎麼樣啊,阿金哥,上了位了,求你辦點兒事兒成嗎?”
阿金白了眼江浩,瞥嘴說道:“是不是想玩我啊。”
“認真的,這個週末替我去打場球。”
“啊?大生意?”
“沒有,算是約好了人,不過這周要陪佳妮去同學會,兩邊都不好爽約吧。”
阿金失望說道:“哎,以爲是有了什麼大生意呢。”
“專心做好自己的事兒吧,是不是想伸只腳到我這兒啊!”
“我到是想啊,我得做得來才成啊,”阿金拍了拍辦公桌上的報告說道:“這些東西,它們認得我,我死都認不出它們。”
江浩笑了笑。
“說真的,浩哥,你是怎麼做到的?”
“哼!”江浩自嘲說道:“你問我?我哪還記得啊,我僅有的記憶,都來自於你的胡說八道呀。”
阿金恍然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說道:“對啊,我把這事兒忘了。”
“你還能記得點兒什麼!”江浩笑了笑說道:“不過,阿金,那東西不可能做一輩子,乾爹做集團也是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別有事兒沒事兒的只想着那些女人,在公司的時候,學點有用東西。”
“得了吧,大哥,別玩我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江浩無奈的笑了下,不再說話。
阿金看了看江浩,壞笑說道:“話說你也未必願意陪嫂子去吧。”
江浩眯起眼睛,故作恐嚇道:“知道太多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到底顧及什麼啊!”
江浩有些無奈的說道:“佳妮那麼好,而我呢!”
“哎,不是我說你啊,人你都睡了,幹嘛還怕這些呀,反正你這身份就已經定了,嫂子她什麼不明白,有什麼了不起的。”
江浩拍了下阿金的頭說道:“看樣子真得想辦法讓你閉嘴了。”
阿金撇了下嘴。
江浩搭着他的肩膀說道:“怎麼着啊,哪個館子的女人又被你瞄上了!”
阿金笑道:“哥,你可不能這樣,什麼事兒都說得這麼直接呢,你有大小姐了,每天那叫一個膩歪!怎麼着也得讓兄弟沾沾葷腥吧。”
“能找個像樣的女人嘛,那些小姑娘你玩兒不起,別忘了自己是幹嘛的,別玩兒出事兒來!要是連累了欣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大哥,這點兒常識我還是有的!”
“這行就像走在懸崖邊,自己小心。”
阿金點了點頭,與江浩兩人先後走出辦公室,江浩雖然失憶,但是以他對阿金的瞭解他並適合這個圈子,可是現在大家都身不由己。
話說阿金最近總是跟某些高級餐廳會所的女孩較勁,有事沒事就跟這些小姑娘扯在一起,而這些小姑娘也正看上了阿金這個豪客,反正心知肚明都是閒扯蛋,大家都只要個心情而已,江浩有心提醒,他知道阿金嘴巴不嚴,說話做事都不過腦子,但是恰恰他們做的事情,除了很費腦子,更會掉腦袋。而且江浩也有意讓阿金去見見這個李興海,阿金口無遮攔,會讓李興海更相信他說的話,江浩智商本就很高,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讓他不得不更加聰明。
幾天後,阿金如約替江浩去了會所打球,而老者顯然對他的到來有些意外。阿金與江浩不同,他一慣喜歡醉生夢死,得過且過,所以,幾場球下來阿金的確是吃不消。
李興海笑了笑說道:“我們也就是正好遇到,一起打打球,其實他到是不用特意找個人來陪我。”
阿金笑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就當鍛鍊身體嘛。”
“看樣子,你真是需要鍛鍊了。你可是不如江先生啊。”
阿金聽聞江浩,那可是在他心理偶像級的人物,便有了興致道:“合着您拿我跟他比呢,那可是比不了,話說當年我跟浩哥在泰國的時候,他可是拳場裡數一數二的,可以說沒有對手。”
阿金誇張的表情讓李興海無奈,江浩身邊有這樣的人,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不過,這倒是可以通過這個更多的瞭解一下現在的江浩。
李興海故作疑問道:“噢?他是拳手。”
阿金依依啊啊道:“這個,不好說,反正是很能打。”
“看不出來啊,外表斯斯文文的,你說他是白領我是相信。”
“這得說是能文能武吧。”
李興海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而且在他心裡,除了對江浩的瞭解之外,到是很願意從阿金的口中得到他們見不到、瞭解不到的江浩,李興海明白,就算江浩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對夏俊峰的彙報也不可能做到百分之分百,總有些問題是人本能去迴避的,更何況是江浩生活的圈子。
阿金說道:“說來浩哥還挺重視你這個朋友的嘛,特意讓我來陪你打球。”
李興海笑了笑,說道:“剛好打球時候聊了幾句,也算是緣分吧。”
李興海也終於在阿金口中隱約瞭解了江浩的一些情況,推斷出阿浩因傷失意的事情始末。阿金雖是毫無心機,卻也知道對外有些事情不能亂說,雖然有些避重就輕,沒有提及江浩受傷失憶的事情,但李興海還是得到他的判斷,心中不免更加擔心。